一是我虚构了浪漫
我的名字叫不二,全名叫作王不二,正如我的名字一样,不二,没有一个朋友,因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是一个聋子,也可能因为我看起来好欺负。
我的父亲欠了很多债,还不起,于是就跑路了,母亲没能力抚养我,于是把我扔给爷爷奶奶养,因而,从小,我就是一个无拘无束的留守儿童。
我读书是在镇里面读的,那时校领导看见我也愁得不得了,因为这个小镇子哪里见过聋子也要读书的,还不如早点去搬砖或者做一些技术活,总而言之,很多人都觉得聋子读书没前途,可是我的爷爷十分恼火,面对诸位校领导直接耍起了无赖。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九年义务教育都快落实了,怎么读个小学还要幼儿园的学历?你们是不是故意排斥人?”
“王老,你冷静一点……”可领导话音未落,就被爷爷截断。
“我不管,我孙女就是要在这里读书,我孙女这么聪明,还怕比不上其他学生?”
“可您的孙女是一个聋子……”
“你们如果不同意,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我呆呆地望着爷爷,并不知道爷爷为我做出了怎样的牺牲,我只知道,一直到领导妥协退让时,爷爷依旧抓着我的手,而我感到很暖,很暖。
回到家后,奶奶早已准备好午餐,被橙黄的盖子盖着,阳光洒下,还是暖然然的金灿。
“这么久才回来,怎样,成了没。”
“我是谁?出手还会失误的?”
“少来,没有难为领导吧?”
“怎么会。”
“那就好,不二有书读了,哈哈。”
我听不见,只是感觉爷爷奶奶十分开心,莫名的,我也感到开心。
家里就爷爷识字,在晚上时,匆匆忙忙写下一句话给我:“明天,爷爷带你去上学。”上面还用音标注释,可我怎么知道上学要干嘛,只知道和爷爷走就对了。
而我懵懵懂懂,怎知我和正常人的同一频率由此开始。
………
刚入学的时候,我就对周遭一切感到恐慌,这并不是我对环境的陌生,而更像是我时不时的耳鸣,让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天真的我,下意识地捂耳,私以为如此便可以阻止低语,但我捂耳后,低语便更为低沉和清楚,我就感到害怕。
我扯着爷爷的衣角,慌乱地指着我的耳朵,希望爷爷可以理解我的难处,当爷爷低头时,我就撩起头发让爷爷看。
不知爷爷在我耳边念叨了什么,过了一会就拿一个小电筒对着我的耳朵照。
爷爷眉头紧锁,似乎叹了一口气,而后就在一张字上写着:会好的,不二不要怕,爷爷奶奶会一直保护你的。”
耳鸣的症状一直在开学的那一天依旧如此,不过我大抵习惯了低语的频率,这在我无瑕的童真之中,我曾误以为我的世界到处是低语。
有一次,我天真地与低语对话,可见他久久未有回复,我便恼火,所以我就一整天没有理会低语。
在做自我介绍时,我望着孩子们目中似星光流转,我便误以为这是最美好的地方,因为这里贮藏着孩子的天真。
窗外的风拂过,鼓动了窗帘,有孩子被窗帘袭击,其他孩子就跟着笑,而当老师生气而露出不满的表情后,每个人都立马端正姿势,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大家好,我叫吴怡莎,今年10岁,喜欢唱歌。”
“我是高慧,梦想是当一位舞者,可以每天都跳舞。”
“我叫张迎军,喜欢rap,就是嘻哈的那种。”
“我是扬明,喜欢蓝球。”
………
同学们在说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我介绍很快就轮到我了,我努力不让自己紧张,希望低语可以安慰我,而这是我第一次感到紧张不安,第一次为这种感觉而新奇。
我看着前面的同学一个个走上去,又走下来,那种心脏猛烈撞击胸腔的感觉渐渐盖过了低语,我的面部开始发热,手脚开始发抖。紧张……
我信步迈出,但并不自信,不过是自我欺骗而伪装出来的把戏,我不想抬头,却死活要抬头起来,我不想自信,却死活要自信,这种矛盾的心理在往后的时光又发生许多许多。
“我叫王……不二…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我扭捏着姿态,接受着众人的目光,浑身不自在,当我羞愧地低下头时,班主任宽大的手放在我的肩上,一时透过衣物感到温热,令我更加不安。
“别碰我…”
“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班主任说了什么,只知道我不禁思考便穿回坐位了。
回到坐位,我就埋头入手臂,而我用这种姿势来面对我不想面对的。
人们异然的目光朝我打量,似乎我成了待剖的标本,而我一无所知,因为我成了最特殊的那一个。
过了许久,我才发觉有人在碰我,我悄悄用斜视望去,才看到白皙的手指在指向黑板,当我抬起头时,才发现这是一个白净的男孩,五官小巧玲珑,双眸异常有神。
我遂他所指望去,看见黑板上几行字,上面用孔武有力的字迹排布:“不二的耳朵是先天性思聪,但不要小看她噢,贝多芬就是先天性思聪的,你们不知道贝多芬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贝多芬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不二同学可能比贝多芬还厉害。”
班里有些人又将目光投向我,我又感到不自在,遂而将脸埋于手臂。
而旁边的小男孩目光似火,热烈得仿佛要将我燃尽,可尽管如此,我仍能感到一丝奇怪,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