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都城,山河面馆。
面馆里吃午饭的客人络绎不绝,有普通人,也有体能者,将面馆的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客人太多,就连面馆主人老熊都开始临时充当了服务员的角色。
每为一位食客端上食物,老熊总能与对方寒暄几句。凭着出众的口味和多年的人脉积累,他已在这片区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有了固定的熟客。
“健老,最近身体可还健朗?”
“小风,黄河故道那边没出什么意外吧!”
“呦呵,紫陌妹子越来越年轻了,突破到高级后期了吧?”
老熊面带着微笑,无论是体能者还是普通人都一视同仁,忙碌且愉悦地穿梭在面馆当中。
中午的高潮过后,面馆的客流开始慢慢下降,老熊把事情交给手下的服务员处理,自己则坐回到收银台上,盘算着这一上午的收入。
算着算着,老熊突然感到脑袋隐约有些昏沉,他以为是当初留下的后遗症又发作了,从抽屉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在嘴里,然后就要继续自己的工作。
正在这时,两个守卫军装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开口要了两碗店里最出名龟甲面。
龟甲面,又叫归家面。这碗面的碗必须呈龟甲形状,做好后在面上再摆放着一份白里裹黄的荷包蛋,寓意着凯旋回归,平安回家的意思。
每一位即将远行的探索者在出行之前都会点这么一份面,平安归来之后要是还来这面馆,又会再点上一份,面馆里称其为还面,也就是还会见面的意思。
龟甲还面,这几乎已经成了探索者们约定俗成的规矩。
老熊坐在收银台上看向两人,感觉他们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只是奇怪的是,当这两个人坐下之后,老熊的脑袋突然又不疼了。
“奇怪,以往药效也没那么快起作用啊!”老熊嘟囔着一声,连忙朝后厨喊道:“老婆子,龟甲面两份。”
很快,两份龟甲面端了上来,更快的是,端上来的龟甲面不到一分钟就被吃完了。
那两名守卫军又叫了第二份。
“老婆子,再做一份龟甲面,这次要大份,多放些面,让这两位小兄弟吃好。”
那两名守卫军朝着老熊笑笑却不搭话。
第二份端了上去,但很快就有了第三份、第四份、第五第六第七,而且都是双份。
“两位小兄弟,你们要是能连吃十碗,今天的面前也不用结了,我老熊免单。”等到第八碗后,老熊亲自将面端了出来,并且送上了自己做的小菜。
他以为第八碗就是这两名守卫军的极限,但是他错了,直到第二十碗后,那两名守卫军才缓缓起身。
“熊大哥,谢谢你今天的招待!”一名守卫军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币放在了桌子上面。
“两位小兄弟给多了,我给你们找钱。”老熊没意识到他们对自己的称呼有什么不对,收了钱就要返回到收银台找零。
直到他返回收银台时他一下子愣住了,收银台那里怎么趴着一个那么熟悉的身影,再仔细一看,那不就是自己的身体么!
老熊瞬间一身冷汗,再然后,他就从噩梦中惊醒,看了看空荡荡的面馆,哪有什么守卫军的身影?
“吓死我了,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啊!”老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可是刚刚放下的心却又被手里的两张纸币给提了起来。
那两张纸币不正是守卫军给他的饭钱么?
老熊再定睛看向守卫军坐着的位置,20张龟甲碗不多不少,整整齐齐的垒成两叠,两双筷子安安静静地摆在桌子上。一切景象无不提醒着老熊,刚刚真的有人坐在那里吃饭。
老熊看向服务员,两个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他的妻子也从后厨走了出来,气哄哄地骂道:“熊大有,你睡糊涂了吧,这面馆又没有客人,你做了20碗龟甲面打算喂鬼啊?”
“老婆子,刚才两个年轻的守卫军过来你没看见吗?”
“哪有什么守卫军,我就看到你一直呆不拉几的自己做面,接着又端到外面去,喊你也不听,真不知你发什么神经!”
老熊闻言,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向那个叠满20张碗的桌子,然后一拍脑门清醒了过来,那两个守卫军不正是前几天镇守鬼门关秘境深处的两位班头么!
那两名班头他都认识,都是经常来店里吃饭的客人,难怪觉得熟悉。两人一个叫来平,一个叫君伟,皆在守卫军任职,同时也是探索者联盟的外围成员,故而他们最后一句称呼老熊为熊大哥!
只不过,他们不是在秘境中战死了吗?
老熊看了看手中的两张纸币,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英魂回归,战死在秘境中的战士们英魂回来了啊!”
凡是被灾厄污染且没有失去神智的精神意志,在大众百姓嘴里都有一个亲切的称呼,那就是英魂。
与此同时,幻境当中。
或许是看道兄弟们自相残杀,云凯在悲痛中苏醒了过来,指着风起云涌的战场喊道:“班义德、梦月、左步丽……你们都曾是我带出来的战士,不要一错再错。灾厄虽然侵蚀了你们的精神领域,但是你们还保留着自己的一些意识,是化作英魂碑镇守黄河故道边缘,还是甘心做灾厄之体,被人族厌弃,给家人蒙耻?你们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要让灾厄掌控你们的思维和意志!”
“班义德,你忘记了加入守卫军许下的誓言了吗?还不给我马上住手!”
“大哥,你清醒了?为什么守卫军会变成这样?”
“此时说来话长,总而言之,都是因为一个木头人而起,它将我们引诱到一片树林之中,那里有一座深不见底的灾厄旋涡,兄弟们都是在那受到了污染!”
“灾厄旋涡,那莫不是天宫之主所说的暗位界面通道?”
当云凯说出灾厄旋涡的名字后,整个场景顿时平静了下来。
“糟了,禁忌不可提及!”云凯反应过来时已晚,提出禁忌的名字,所有被灾厄污染的守卫军开始了二次变异,全部化成了灾厄生命体的样子。
仍保留意志的飞鹰一系再也无法抵御对方的攻势,灾厄的力量开始在幻境中蔓延。
离荒感觉到有东西再不断地侵蚀着自己的精神意志,他顺着攻击的方向发动了定式——斩天术。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一具灾厄意识体就此泯灭。
“离荒,你能伤害到他们?”云凯面色一喜,但是转眼间就被灾厄力量给提升到百米高空,甚至连离荒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离荒抬头望着变成一个黑点的云凯,再次发动定式,但是却发现毫无效果。
他想起红尘剑仙留下传承时留在脑海中的提示,斩天术——属于被动定式,只能触及到灾厄力量或者找到灾厄的本源体才能发动。
灾厄就如同媒介,没有媒介,也就没有因果,规则就无法形成!
那个意识体只针对云凯,未曾接触过离荒,他自然也寻不到使用定式的机会。
“大哥!”离荒恐慌不已,生怕云凯被意识体杀死在这里。
云凯的身影被越拉越高,直到黑点与明月重合在一起,整个幻境一瞬间化作了无尽的黑暗。
离荒见状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月亮,月亮才是幻境的核心!”
云凯误打误撞的让离荒发现了幻境的破绽,下一刻,离荒抓起猎龙戈,定式发动,狠狠地朝着月光抛了出去。
悬挂在天空上的明月被击碎,整个幻境顿时坍塌。
再睁开眼时,离荒的精神意识已经回归肉身,而云凯也躺在地上幽幽转醒。
离荒看到,此时的云凯手里紧攥着一枚洁白如月般的石头,一颗心才终于放松下来。月石,自然就是幻境世界留下的传承结晶。
云凯当然也看到了离荒,他没有问离荒为什么在这里,只是默默地泪光闪烁道:“他们都死了!”
“为了救我,我的那些兄弟们被迫修习了黑暗之术,全部被灾厄污染,没有一个活下来。”
云凯只是默默地哭泣,但是离荒站在一旁却看到,几十道身影重叠在云凯背后,其中以飞鹰的身影最为清晰,离荒隐约看到了对方朝自己微微一笑。
“大哥,他们虽然身体战死,但是英魂不灭!会一直陪伴着你守护着人族。”
随着离荒的话语,几十道英魂同时朝离荒点头,然后化为点点星光融进了云凯的身体。
离荒也不知是喜是忧,望着痛哭流涕的云凯自言自语道:“英魂伴身,大哥将来的路或许要不一样了!”
曾经云凯一直是想成为一名超阶射手,故而专门选择了风暴元能。只是如今,他的精神世界里潜藏着那么多人类英魂,他还会继续走弓箭手的职业么?
英魂伴生,也就有了直面灾厄形体的资本,是好是坏很难说,这种精神融合,就等同于精神分裂,就算天基大能都不能将他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