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改造

纠库纠兰很快就出现在墙的那一面﹐问道︰“人﹐你有什么需要吗？”

姬鸣谦直截了当地问道︰“纠库纠兰﹐难道我这么特别？真的值得您研究吗？”

“是的﹐你很特别﹐你是我所见过的生命体中﹐最不可思议的﹐我想弄明白﹐在那样的条件下﹐生命是怎样孕育和生存下来的。”纠库纠兰道。

姬鸣谦心道︰我也想知道人类是如何起源的。嘴上却说道︰“你所说的扫描﹐需要多长时间？”

“很快﹐最多就是你小睡一会儿的时间就完成了。”

“纠库纠兰﹐我同意了。但你必须将研究的结果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太好了！谢谢！我一定会将所有研究成果都告诉你！”纠库纠兰兴奋莫名。

“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开始。”

“嗯﹐我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那你需不需要吃点食物或者喝点水？”纠库纠兰殷勤地道。

“都不需要了﹐现在就开始吧。”

纠库纠兰道︰“谢谢！”话音才落﹐房子中央缓缓地升起一台仪器﹐就像一个浴室一般大小﹐一道小门缓缓打开﹐从里面滑出一张长方形的平台。

纠库纠兰道︰“人﹐请脱去护甲﹐躺到上面。”

姬鸣谦依言脱去护甲﹐赤裸着躺在平台上﹐那平台又慢慢地缩了回去。姬鸣谦游目四顾﹐“浴室”内部布满了从来也没见过的各种指示灯和仪器。

纠库纠兰道︰“准备好了吗？”

姬鸣谦道︰“好了。”话落﹐头上就有一个箍﹐将头箍住﹐略有点紧迫感﹐却并无不适。“浴室”顶上又降下两块软板﹐将前胸﹑小腹覆盖了﹐然后﹐四肢也各有仪器箍着固定。

姬鸣谦感觉到有轻微的电流从头顶进入体内﹐随后各种指示灯就开始闪烁﹐一道绿光从头顶开始﹐缓慢地向脚下移动﹐显然是作全身扫描。

不知过了多久﹐绿光消失了﹐各种灯也停止了闪烁﹐与身体接触的仪器也都撤去﹐身下平台滑动﹐姬鸣谦听到纠库纠兰道︰“好了﹐请起来吧。”

姬鸣谦从平台上坐起﹐下了平台﹐重新穿上护甲﹐那“浴室”便又缓缓地沉了下去。

“好了吗？就这么简单？”姬鸣谦问。

“好了！谢谢！”纠库纠兰说︰“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研究你的数据。你如有需要可以直接找我。那个按键你单击﹐我就会前来。”纠库纠兰指了指那个棱形的白色按键。

“好的﹐谢谢！”姬鸣谦道。

纠库纠兰转身走了﹐姬鸣谦席地而坐﹐呆呆地想起心事来。

姬鸣谦先是将醒来后所遇到的经历捋了一遍﹐然后想到﹐自己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按纠库纠兰所说﹐是途经敦牂宇宙回他们的母星途中﹐那么﹐敦牂宇宙离地球有多远呢？纠库纠兰说不知道地球在什么地方﹐那么怎样才能找到地球的方位？纠库纠兰说离开这个房间﹐就没有氧气﹐也就是等于说自己根本不能踏出去半步。

想到这里﹐姬鸣谦不禁大感丧气﹐一种笼中之鸟的感觉油然而生。姬鸣谦胡思乱想着﹐干脆在地上躺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中﹐他梦到自己驾驶着一艘很漂亮的飞船﹐回到了地球﹐只是地球像是变了样﹐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里﹐姬鸣谦大急﹐高声呼唤着妈妈﹐忽然看见大衍和圆慧两位师父走来﹐向前一指﹐姬鸣谦顺着所指之处一看﹐马上就看到父亲和母亲满头白发﹐向自己走来﹐姬鸣谦高兴地一步跨出去﹐不想却从飞船上掉了下来﹐掉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姬鸣谦吓得大叫一声﹐随即醒来﹐坐在房中﹐怔怔地发起呆来。

纠库纠兰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前﹐面前虚浮着一个图像﹐正是姬鸣谦的扫描图像；他不停地点击着图像的不同地方﹐对照着旁边显示的数据﹐很细心地记录着﹐看着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越是深入研究﹐他越是感到震惊。

按地球的时间计算﹐纠库纠兰不停地研究了十数日﹐满腹疑团的他终于停了下来﹐决定找姬鸣谦谈谈。

宇宙深空中无日无夜﹐时间好像停滞了一样﹐姬鸣谦只记得被掳的那天是十一月二十八日﹐照自己的直觉﹐估计现在已过去了半年多了。姬鸣谦有点烦躁﹐想找纠库纠兰问问自己身体研究的事。

正要按动那个棱形的白色按键﹐纠库纠兰却出现在墙外﹐纠库纠兰望着他﹐问道︰“人﹐这段时间好吗？”

姬鸣谦懒洋洋地道︰“不怎样﹐心很烦。对了﹐你对我的研究有什么成果吗？”

“啊啊﹐我有很多疑问﹐正要找你谈谈。”纠库纠兰道。

“那请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您。”姬鸣谦还是懒懒地答道。

“你们的文明史有多久？”

“这个没有什么确切的说法﹐就现在的共识来说﹐我们人类共有四大文明古国﹐古巴化伦﹑古埃及﹑古印度以及华夏文明﹐最早可以追溯到七千多年前吧﹐也就是说﹐我们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还不到一万年。”

“年？是多长的时间？”

“年是我们地球绕太阳一周的时间。”

“嗯嗯﹐能在这短短的七千年里就创造出初级文明﹐已经很了不起了。”纠库纠兰罕有地称赞道。

姬鸣谦受他称赞的鼓舞﹐接着说道︰“是的﹐我们自己也很为这些文明而自豪。在这七千年之中﹐人类创造了灿烂的文化﹐最为世人自豪的是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古埃及的金字塔……”

“金字塔？”纠库纠兰打断道。

“哦﹐是一种等边四面体的锥形建筑物。”姬鸣谦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金字塔的形状﹐道︰“这个建筑具有神奇的力量﹐到现在为此﹐我们都无法知晓它是如何建造的。”

纠库纠兰弄明白他所说的金字塔是什么后﹐道︰“嗯﹐后来呢？”心中却自忖道︰这种能量聚合锥﹐即使是四级文明的神族也难建造﹐而人类却可以建造出来﹐岂非怪事？

“后来﹐这些文明都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我们后人只能靠考古发掘来研究远古文明的成就了。”

“真可惜！”

“当然也有例外。”

“哦？”

“我们汉民族的华夏文明就是唯一一个一直延续至今﹐没有断层的文明。”

“啊﹐说说你们的华夏文明。”

“华夏文明出现得最晚﹐大约是五千多年前出现在黄河流域﹐传说最早的华夏族人是超过七千多年前的有巢氏﹐这时我们学会了建造房舍；然后是燧人氏﹐学会了使用火；然后是华胥氏﹐被称为我们的始祖母﹐她生下了伏羲和女娲；传说女娲制造出了我们人类﹐而伏羲则画八卦﹐开启了文字符号的历史。”

“传说？为什么是传说？”

“因为确实没有任何事实根据﹐完全是从古至今先民们口口相传的故事。”

“嗯﹐有时﹐传说也许就是真的。”

“您认为传说是真的？”姬鸣谦有点不能理解纠库纠兰的逻辑思维﹐以他考古专业的严谨性﹐是不可以把传说当成真实的。

“啊啊﹐我只是说说而已。那么你们什么时候的历史才算是真实的呢？”

“大概是四千多年前吧﹐我们出现了国家的社会形态﹐这时出现了较为成熟的文字﹐直到三千六百多年前﹐最终形成了成熟的文字甲骨文。从此﹐我们汉民族的历史就一直不间断地被记录了下来。”

“有没有记录你们最初的身体是怎样的？”

“记录身体？为什么记录身体？”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吗？有没有经过改造？”纠库纠兰很小心地选择着措词。

“改造？您是说进化吗？”姬鸣谦以为他表达错误﹐所以反问了一句。

“改造！不是进化。”纠库纠兰肯定地道。

姬鸣谦地道︰“人类到现在为止﹐还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起源于何处。就学术上来说﹐进化论是最具代表性的理论﹐根据进化论的理论﹐我们人类是从一种叫猿的生物进化演变而来的。”

“噢！这不可能！众所周知﹐所有生物是不可以跨物种进化的﹐而智慧生物就更不可能了。当然了﹐物种自身的进化是存在的﹐也是必然的。”

“不是进化？那就是说﹐我们是从一开始就是人？”姬鸣谦闻所未闻。

“是的﹐生命的基因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生物的形态和属性﹐呃﹐这要说清楚恐怕有点复杂﹐以你们现时的文明等级是无法理解的。”纠库纠兰道。

“那改造又是什么意思？”姬呜谦撇开人类起源这个头疼的问题﹐先拿目前最感兴趣的“改造”问题提问。

“改造的意思﹐就是你们人类原本的生命形态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是经过改造﹐才成为现在的样子。”纠库纠兰平静地解释。

“什么？”姬呜谦跳了起来﹐盯着纠库纠兰道︰“您能说清楚一些吗？”

“嗯﹐说起来很复杂﹐我尽可能说简单一些。比如﹐你身上的一些器官的功能被改造成别的用途﹐基因序列被重新排序等等。”

姬鸣谦没有说话﹐等着纠库纠兰继续说下去。

纠库纠兰道︰“经我研究﹐发现你的基因被大幅修改过。”

姬鸣谦一惊﹐道︰“什么？难道那些灰皮肤的家伙在我身上做过什么？”

“不是的﹐你这些修改是很久远的事了﹐应该说﹐你这种修改是遗传的。”纠库纠兰道。

“修改也能遗传？”姬鸣谦惊奇不已﹐道︰“比如呢？”

“比如你的寿命基因有明显的缺失﹐导致你的寿命大幅缩短。另外还有多组基因被修改或删除﹐造成你的免疫力极度低下。”

“不明白。”

“这样说吧﹐经过修改﹐你原来可以活八百纪甚至更长时间的寿命﹐被大幅缩短到只有四十至七十纪之间。”

“八百纪？一纪有多长？”姬鸣谦对这个计量单位并无概念。

“呃呃﹐纪是太虚中通用的计时单位。它以一个象子旋转三万六千次的时长为一象﹐然后三百六十象为一闪﹐三百六十闪为一息﹐三百六十息为一念﹐三百六十念为一期﹐一期又可分为六格；三百六十期为一纪。”纠库纠兰道。

姬鸣谦听他说了一长串的计时单位﹐还是没弄明白一纪到底是多长时间﹐想了想﹐用手指在台上敲了两下﹐问道︰“我刚才敲击的间隔是多少时长？”

“哦﹐那大概为一息吧。”纠夫鸠兰道。

姬鸣谦明白了﹐刚才的敲击间隔约为一秒﹐那一息就约等于一秒﹐一期就约等于地球上一天半﹐而一纪就约等于地球上的五百四十日﹐差不多一年半﹐八百纪岂不就是一千多年？他心中飞快地计算着﹐却惊骇于人的寿命竟然可以有如斯之长。

姬鸣谦道︰“我明白了。请继续说下去。”

纠库纠兰接道︰“最令我惊奇的是﹐你用于呼吸的器官﹐竟然是一个完全被改造过的器官。”

“呼吸器官？”姬鸣谦刚问出口﹐随即明白过来﹐道︰“啊﹐我们称为肺。”

“哦﹐肺﹐它被改造了。”

“怎么改造？”

“它原来是用来制造养分﹐供给血液维持鲜活的器官﹐现在却用来呼吸。”

“不呼吸怎么能生存？”姬鸣谦无法理解。

“我们就不需要呼吸﹐所以﹐我们不需要什么氧气或其它什么气体。因此﹐我们可以在太虚的任何地方行走而不受呼吸的限制。”

姬鸣谦盯着纠库纠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还有﹐你身上的一些器官被弃而不用﹐形同虚设。”

“哦﹐进化过程中﹐有些器官失去了作用﹐因此而退化﹐不是很合理的吗？”

“噢﹐人！每个生物身上的器官﹐尤其是智慧生物﹐必有其存在的作用﹐绝对不会是无用之物﹐更不会是你所谓的‘退化’。”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另外﹐你的头部有一个器官被隐藏了﹐至于是什么器官﹐我还不能完全确认。”

“器官也能隐藏？”

“是的。再有﹐令人难以相信的是﹐你的体内竟然有数以亿亿计的细菌﹑病毒与你共生﹐无时无刻地消耗你的能量和养分﹐随时都能令你生病﹑衰弱。”

“这对我们人类来说是很正常的事。”

“总之﹐这些改造十分高明﹐它可以通过默认程序﹐一代一代地将这些改造遗传下去。”

姬鸣谦震惊不已﹐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纠库纠兰接下来的说话︰“还有﹐你的大脑﹐像是被什么神秘的方法禁锢了﹐不能发挥最大的智慧能量。”

姬鸣谦张大了口﹐忘了问话。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上面说道﹐经研究表明﹐人的大脑只有百分之十被开发利用﹐其余部分﹐像是荒废了一般﹐完全没有作用。想到这里﹐心道︰难道纠库纠兰说的是真的？人的智慧真的被禁锢了？基因修改﹑器官改造﹑遗传﹑智力禁锢……这些在地球上想都不敢想的事﹐在纠库纠兰口中说来﹐却像是非常平常的事﹐不由得姬鸣谦不信。

姬鸣谦道︰“您是说﹐我们人类的身体原本不是现在这个状态的﹐是被‘改造’过之后﹐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的﹐这就是我研究过之后初步得出的结论。”

“这些改造﹐您们能做到吗？”

“修改基因﹑改造器官这些方面﹐本族基本能够做到。”

“其他的呢？”

“诸如隐藏器官﹐特别是智力禁制这种超高难度的技术﹐很遗憾﹐我们到目前为止﹐尚无此能力。”

“那么谁有这种能力？”

“我想不出来﹐在医学上﹐如果连我们都无法做得到的事情﹐那么﹐我敢断言﹐目前太虚中任何文明都不具备这种能力。”

“会不会有您不知道的神族具备这种能力？”

“噢﹐人！这种能力﹐只有九级文明才能具备﹐而目前太虚中﹐最高等级也只是八级文明的高级阶段而已。”

“那么文明等级是怎样划分的呢？”

纠库纠兰道︰“文明等级的划分﹐主要是以对宇宙的探索能力以及制造星际飞船的能力来划分的。”

“为什么用制造飞船的能力来划分？”

“因为星际飞船技术代表了一个文明的最高科技﹐也代表了一个智慧族群的文明程度。”

“很有道理。”姬鸣谦赞同道。

“一级文明﹐仅能探索本星和卫星及邻近行星；二级文明﹐可载员探索邻近行星﹐三级文明﹐能制造光速飞船﹐可在本星系内进行探索；四级文明﹐可制造超光速飞船﹐能探索邻近的恒星星系；五级文明﹐能建造出坍速飞船﹐即四倍光速飞船﹐自由探访本星团及在本宇宙航行﹐还可探访相邻宇宙。六级文明﹐能建造二十倍光速即跃速飞船﹐自由往来各宇宙；七级文明﹐建造三倍跃速飞船﹐自由穿梭太虚之中；八级文明﹐可建造亚灵速的飞船﹐可往太虚中的任何地方；至于九级文明﹐能够制造灵速飞船﹐即达到瞬移的不可思议的速度。”

“如此看来﹐要进到九级文明确实是非常困难的事。”

“是的﹐每一级文明都是一次飞跃式的发展。”

姬鸣谦忽发奇想﹐道︰“那么﹐您们八级文明﹐可以复制一个生物吗？”

“复制？”纠库纠兰没听明白。

“比如﹐您现在有我的全部数据﹐能不能完全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出来？”

“啊啊﹐我们称这种技术为整体再造仿生工程。只要是六级以上文明的神族﹐就有此能力。”

“那么﹐我们人类会不会是这种技术的产物？”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技术被星际法律严格禁止使用在智能生物的身上；而且这种技术最明显的缺点就是不具备生育能力。”

“那……那……太虚中曾有过九级文明的神族吗？”

“嗯﹐问得好！”纠库纠兰望着姬鸣谦﹐道︰“人﹐你很像一个伟大的族神。”

“哦？是什么族？”姬鸣谦从纠库纠兰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这个神族充满了崇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称为婳顼族的神族﹐他们生活在昭阳宇宙的颢蚺诤迄星团煜钦帱得星系的帱伐孜冉星上。他们是昭阳宇宙诞生后﹐最先出现的智慧生物﹐历经漫长的发展﹐他们创造了璀灿的文明﹐几乎就要进入太虚中最高级的文明了。”

“为什么是几乎？”

“当时婳顼族已进入八级文明的最高阶段﹐只要稍假时日﹐就可进至九级文明。而同时期的各宇宙中﹐也只有须委族才刚刚进入八级文明的初级阶段。其余的都只是七级以下文明。”

“你们呢？当时是几级？”

“我们当时也只不过是七级文明的最高阶段而已。”

“后来呢？”

“后来﹐他们突然消失了﹐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神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啊！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到现在为止﹐这是太虚中最为神秘的迷团。”

“一个庞大的星系怎么会消失？又怎么会无神知道？”

“不是星系消失了﹐而是整个神族消失了。”

“噢！后来呢？”

“后来各级文明展开调查追踪﹐全都一无所获﹐婳顼族神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太虚之中﹐如何失踪的至今仍是个迷。”

姬鸣谦想起以前看过的科幻小说里面描写人类进入不同维度空间的情节﹐道︰“九级文明是不是就与其它文明不同？”

“不同自然是明显的﹐但他们也必定会在太虚中活动呀。”

“我是说﹐九级文明会不会是另一种形态的文明？比如﹐灵魂文明﹐不需要躯壳﹐更不需要物质。”

纠库纠兰嘎嘎地笑了两声﹐道︰“你所说的灵魂文明﹐已经不能称为文明了；文明的定义﹐必须是有智慧实体承载的族群。”

“嗯嗯﹐那有没有可能他们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空间？”

“维度是什么？”

姬鸣谦没有想到﹐八级文明的纠库纠兰居然不知道什么是维度﹐转念一想﹐也许他们对维度的称谓不一样﹐就道“维度是独立时空的座标数﹐零维度是一个无限小的点；一维度是一条无限长的直线﹐二维度是一个平面；三维度是一个立方体；三维度加上时间就是四维……”

纠库纠兰这次很奇怪地看了看他﹐道︰“人﹐你怎么有这么些不着边际的奇怪的念头？”

“我们的科学家有一种理论﹐认为宇宙中存在着不同的维度空间﹐由零维度至十维度甚至十二维度﹐低维度的生物是看不见高维度的生物的。比如﹐一维度的看不见二维度的﹐二维度的看不见三维度的。”

“原来这样。那么人类自认为在什么维度？”

“我们是三维度的物体﹐但也有人认为我们是四维度的生物。”

纠库纠兰嘎嘎地笑了起来﹐姬鸣谦忙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纠库纠兰道︰“你看见过一维或二维的生物吗？”

“没有。”

“物体呢？”

“有呀﹐一条直线和一个平面就是一维和二维了。”

“那一条直线和一个平面是真正意义上的直线和平面吗？难道它们不是附着在立体空间之中？”

“但是教学上只说直线和平面……”

“教学只是为了教学﹐有必要严格地把它们分离出来而已。”

姬鸣谦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果然世间并无严格意义上的点线面﹐迷惑地道︰“如果不存在什么一维二维﹐那么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十维了？”

“嗯嗯﹐你终于明白了。你们初级文明在这个空间﹐而我们八级文明也同在这个空间。”

“您的意思﹐婳顼族神不可能进入我们看不见的别的维度空间？”

“没错！你很聪慧！比我见过的许多初级文明的智慧生物都聪明得多。”

“谢谢！但是比起您们﹐我们就显得很无知了。”

“呃﹐人﹐无知与聪明是两回事。如果你的大脑能完全开发使用﹐我相信﹐你一定会像婳顼神一样的聪明。”

“啊﹐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相比较呢？我真的跟他们很像？”

“是的。婳顼族神是碳基生命﹐有着强壮的身体和非凡的能力。”纠库纠兰停了一下﹐看到姬鸣谦没什么反应﹐继续道︰“根据对你身体扫描的数据﹐我与各种已知智慧生物的数据做了对比﹐发现你与婳顼族神的数据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能说明什么？”姬鸣谦问。

“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人类就是消失了的婳顼族神的后裔。”纠库纠兰道。

“这绝不可能吧！？”姬鸣谦道︰“根据我们的科学研究﹐真正意义上的智慧人类在二十多万年前﹐哦﹐是十三多万纪前才出现在地球上﹐而且﹐人类如此低级的文明﹐怎么可能与准九级文明的婳顼族扯到一起﹐混为一谈？”

“不是不可能﹐因为你不是原来的你。”纠库纠兰道。

“你不是你”这句话有点像佛家谈禅的味道﹐姬鸣谦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道︰“好吧﹐就算我像您所说的婳顼族神﹐那也只是像而已﹐我并没有他们的智慧﹐更没有他们的超能力。”

“现在是没有﹐但是﹐如果把大脑的禁制解开﹐把你身体被修改的部分改回去﹐也许你就能拥有婳顼族神的非凡智慧和能力。”

“改回去？这还能改回去？”姬鸣谦像是听到神话故事一般。

“是的﹐改回去﹐准确地说﹐是还原。”

姬鸣谦惊惧地道︰“如果改不回去﹐我岂不成了怪物？”

纠库纠兰自信地道︰“如果以我们颀肓族的医术都改不回去的话﹐那就没有任何神能做得到了。”

“我看就不要改了﹐不要说你所讲的是否是真的﹐万一……”姬鸣谦不敢说下去了。

“人﹐以你现在的状况﹐你根本没法回到你的星球上去﹐而且你的寿命太短了﹐离开了氧气你也活不成。”

姬鸣谦烦躁地打断他道︰“回不了地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死了倒好！”

“每个神活着﹐是为了完成他的生命赋予他的使命﹐而这个使命是什么？要到你走完的你的生命历程之后﹐才会揭晓。你现在就说意义﹐为时尚早呢。”

姬鸣谦被他说得无法辩驳﹐只好低了头﹐不再说话；纠库纠兰见他这个样子﹐悄悄地走了。

刚一出舱门﹐沃德密舒迎上前道︰“元老﹐怎么样？”

纠库纠兰没有说话﹐示意他跟着自己﹐回到他自己的舱室里﹐道︰“沃德密舒﹐我决定帮助他。”

“帮助他？为什么？”

“因为他很可能是婳顼族神的后裔。”

“什么！婳顼族神后裔！”沃德密舒感到很震惊。

“是的。”

“您不是说他有可能是一个新的物种吗？”

“经过我的仔细对比﹐我敢肯定﹐他绝不是新的物种。”

“如果他是婳顼神的后代﹐那么他知道婳顼族为什么失踪吗？”

“噢！当然不知道了。因为他的大脑只有百分之十的利用率﹐其余全部被禁制闲置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谁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嗯﹐你问得好！所以﹐帮助他﹐就有可能解开婳顼族失踪这个万古之迷！”

“我明白了。但是﹐这事您不需要跟元老院的元老们商量吗？”

“哦﹐我已详细与他们商量过了﹐我已获得全权处理这件事的授权。”

“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想说服他﹐给他进行一些必要的改造。最起码能让他自由地在太空中行走生活﹐而不必受敏气的限制。”

“他同意了吗？”

“没有。不过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如果他不同意呢？”

“没有如果。因为他要活下去的话﹐唯一的选项就是接受我的建议。我相信他会选择正确的选项的。”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去准备一间单独的手术舱室﹐随时候用。”

“是﹐我这就去办。”

姬鸣谦想着婳顼族神﹐想着基因改造﹐想着氧气等问题﹐不知过了多久﹐纠库纠兰给他送来食物和水﹐道︰“人﹐我们即将经过敦牂宇宙的乌官幺金星团﹐这里有一个五级文明的镏支族神﹐我们将把你送到他们的星球上。”

“镏支族神跟我一样呼吸氧气吗？”

“不﹐他们是钠基生命﹐不需要呼吸﹐只不过他们星球上的氧气含量相对比较多﹐你或可在上面生存一段时间。”

“为什么是一段时间？”

“因为你的寿命本来就被修改得很短了﹐再加上你不停地呼吸氧气﹐更加加速了寿命的损耗。”

“您是说氧气会减损寿命？”姬鸣谦只知道﹐氧气是生命之根本﹐人类离开了氧气根本无法生存﹐何曾想过﹐它竟然在侵蚀寿命﹐是人类生命的慢性杀手﹐这种说法真是闻所未闻！

“嗯﹐是的。氧气是一种极度活泼﹐有极强侵蚀性的气体。你吸入大量的氧气﹐使得你体内的细胞受到饱和氧化﹐加速它们的死亡﹐所以﹐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变得衰老。”

“太虚中就没有需要呼吸的智慧生物吗？”

“有的﹐但都不是呼吸氧气。”

姬鸣谦心头震骇﹐想起从小所受的教育﹐都说只有在氧气﹑水的环境之中才能产生生命。现在听了纠库纠兰的一番说话﹐完全颠覆了固有的对生命的认知。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和求知欲望涌上心头﹐问道︰“纠库纠兰﹐是不是改造之后﹐我就不用呼吸了？可以自由在太空中行走？”

“是的。”

“改造之后﹐我的寿命也可以大幅延长？”

“是的。”

姬鸣谦心中升起了希望﹐道︰“我同意改造。”

“人﹐你同意了？”纠库纠兰身体一阵摇晃﹐也许是激动﹐又或是高兴的表示吧。

姬鸣谦有点不放心地问道︰“改造之后﹐我的外貌会有变化吗？”

“没有变化﹐变化是内部的。”

“都有些什么变化呢？”

“首先最大的变化是你不需要呼吸氧气了；其次﹐你也不再需要饮用水；还有﹐你的寿命将会大幅延长；而且你的免疫力也会获得极大的提高。”

“这么说﹐我以后就不会生病了？”

“是的﹐基本不生病；因为我会将你的那组缺失的免疫基因补上﹐并且帮你清除掉你身上寄生的病菌。”

“嗯！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竭力帮助我？”姬鸣谦沉默片刻﹐望着纠库纠兰﹐突然问道。

纠库纠兰抬起头来﹐望着上方﹐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慢慢地道︰“婳顼族神对本族有莫大的恩惠。我们医学理论得到过他们的指点；最重要的是﹐他们曾救过我们的祖先。他们仁慈﹑宽厚﹐不遗余力地保护弱小的文明。太虚在他们的主导下﹐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很多星际法律和协定﹐都是由他们主导制定的﹐而且一直沿用至今。本族一向都追随他们﹐以他们为榜样。自从他们失踪之后﹐太虚就变得不太平静了﹐星际之间不时有战争爆发……所以﹐有关他们的一切﹐本族一直都很关切﹐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们。你的出现﹐我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你是婳顼族神﹐但你一定与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能从你身上解开婳顼族神失踪的迷团﹐我相信﹐就算你遇到的不是我﹐太虚中景仰他们﹑受过他们恩惠的各级文明﹐也一定非常乐意出手相助的。”

“不管我与您所说的婳顼族神有没有关系﹐您帮助我﹐我还是要表示感谢的。”

“嗯﹐这个过程没有痛苦﹐只是需要较长时间。你准备好了吗？”

“我不需要准备什么了。”

“很好！你先调节一下情绪心态﹐我去准备一下就来。”说完﹐纠库纠兰就转身离开了。

姬鸣谦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一想到能够不受呼吸的限制﹐可以在太虚中自由行走﹐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无数奇幻的想象。

过了大约五念时间﹐纠库纠兰回来了﹐将一个透明的像头盔一样的东西送进舱房﹐让姬鸣谦戴上﹐然后示意他走出舱房﹐道︰“跟我来吧﹗”伸手在墙上一按﹐墙上就现出一道门来。

姬鸣谦戴上头盔﹐呼吸无碍﹐原来是一个小型的供氧装置。

姬鸣谦跟着他穿过好几道门﹐来到一个舱室里﹐里面早就有六﹑七个与纠库纠兰一般打扮的颀肓神在等候；室内正中央有一个长方形的平台﹐平滑且透着柔和的淡黄的光。

纠库纠兰示意姬鸣谦脱去护甲﹐躺到平台上。

姬鸣谦看着那平台像个手术台﹐紧张地问︰“您要给我做手术？”

“手术？”纠库纠兰楞了一下﹐随即明白姬鸣谦的意思﹐道︰“我们的医术是顶级的﹐不需要打开你的身体。”

姬鸣谦闻言放心不少﹐依言脱去护甲﹐平躺在平台上。

纠库纠兰平静地对他说︰“我们开始了。”

姬鸣谦道︰“好！”

纠库纠兰做了个手势﹐那六﹑七个颀肓神立即就围拢过来；纠库纠兰很迅速地帮他摘下头盔﹐在他的口鼻上覆盖上一个小巧的连着一根管线的小罩子﹐就像是人类供氧用的那种呼吸装置一样；姬鸣谦感到呼吸畅顺﹐并无不适。纠库纠兰不知启动了什么按钮﹐平台四周突然伸出各种形状的器械﹐接触到姬鸣谦的身体﹐纠库纠兰则在旁边的一个屏幕上不停地操作着。

突然舱室顶上垂下四个圆形的球体﹐射出四束紫色的光﹐直透进姬鸣谦的身体。姬鸣谦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也无烧灼感。不久﹐姬鸣谦渐觉困倦﹐慢慢合上双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