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结

第三篇日记很简短。

就那么寥寥几个字。

虽然字不多，黑袍看完之后，却是陷入一阵冗长的沉思，很久都没有接着往下翻页。

他的心里似乎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不过，他并未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书房里很安静。

一丝动静也没有。

突然，他抬眼看向面前那位十八岁的罗至，问道：“这本日记是什么时候落到你手上的？”

罗至依然在看着手里那本无字天书。

听到黑袍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淡淡说道：“大概三千多年以前吧。”

“三千多年以前？”

黑袍当然知道他说的三千多年以前，是按照意识宫殿里的时间算法。

意识宫殿里的一天，是人间的一瞬。

那么人间的一天，就是意识宫殿里的二十四万年。

也就是说，意识宫殿里的三千多年以前，差不多就是人间的二十分钟以前。

二十分钟以前？

这...

黑袍皱了皱眉，“这没道理啊，我作为酆都大帝的主意识，她的一举一动怎么我完全没有察觉？”

罗至道：“她把这本日记交给我的时候说过，等你看完这本日记以后，所有存在你心里的谜团都将被解开。”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本日记里写的是什么，不过既然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黑袍点点头，不再说话。

随后，他继续翻看光明留下来的第四篇日记...

标题：最后写给黑袍大帝的话。

正文：黑袍大帝，你好，不必说，还是我，我是光明。

现在是人间历公元2038年。

今天是一个还债的日子。

所有曾经欺你辱你的人，都将在这一天付出应有的代价。

也许对你来说，今天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吧。

所以，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要先对你说一声恭喜。

“呵呵，高兴么？”

“我一点都不高兴！”

黑袍杀了自己唯一的朋友，他怎么可能高兴。

可是为了达到目的，他必须杀了光明。

否则他就无法顺利施展自己的计划，永远都无法成为阿赖耶。

话不说多，他紧皱着眉，继续往下看...

自从上次那篇日记之后，意识宫殿里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六亿年的时间。

不过我日记里的时间，从来都不是按照意识宫殿里的时间来计算的。

我一直是按照人间历的算法。

人间已经过了十八年。

十八年过去了，你大概早就忘了自己当年与紫衣大帝是如何设计操控平安大帝和堕落女王这件事了吧。

其实你记不记得这些事，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最后这篇日记，其实不仅仅是我个人对你说的话。

这其中，也包括了平安大帝要对你说的话。

“平安？”

黑袍的眉头越皱越深。

“难道平安也早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上？”

“可是...这怎么可能？”

“多年以来，平安一直压着我，他能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意识到事情变得古怪。

于是，他怀着满心疑惑继续往下看...

在我说出我自己想对你说的话之前，我还是先把平安大帝要对你说的话先说给你听吧。

不然，以你的急性子，一定会跳过我说的那堆废话。

十八年前，平安大帝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他回到意识宫殿以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第一时间找到了我。

他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将你从魔诡的深渊里拉回来。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一点，可是我也很意外，这句话居然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最反对你修炼诡道的人就是他。

于是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说，因为我跟你本来就是同体而生，我是你在罗酆山上自杀时分化出来的自我保护人格。

所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心，原本是应该属于你的。

自从你将我从身体里分化出来之后，你就决定了不再包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但你终究是你，只要你能找回自己的本心，那么我的这颗包容之心，将永远伴随你的左右。

到那时，你也将再次变回从前的你，那个愿意为了保护所有人而奉献自己一切的你。

“呵呵，是么？”

“我怎么可能是你，你怎么可能是我？”

“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怎么可能是同体而生，简直是一派胡言！”

话虽如此，黑袍的脑子里却是突然发出嗡的一声。

虽然他的内心对此充满抗拒，可是他再次想起了当年在罗酆山上哭泣的那个绝望的小孩。

当时，他正要拔剑自刎。

也是那个时候，光明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想到这些，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恐怖之色。

“难道真的是这样？”

“难怪在那之前我从未在罗酆山上见过你。”

“原来你真的是从我自己的身体里分化出去的自我保护人格？”

顿时，黑袍犹如醍醐灌顶，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

其实多年以来，很多他以为是光明大帝做的事情，其实都是他自己做的。

包括这本日记，也是他自己写的。

不仅如此，还是他自己亲自将这本日记交给面前这个十八岁的罗至。

光明的尽头是黑暗。

黑暗的尽头是光明。

其实，黑袍就是光明，光明就是黑袍。

从始至终，他们一直都是一个人。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黑袍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

他用复杂的目光望着面前这个十八岁的罗至，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光明与我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罗至点点头，没有说话。

黑袍脸色愈加凝重，“既然你们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罗至叹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心结本来就是你自己打上去的，自然得由你自己去解开。”

“我自己的心结？”

“是的，你自己的心结。”

“呵呵…原来如此！”

黑袍盯着手里的日记沉默良久，突然发现上面的字迹与自己写的字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那一瞬，他似乎很多事情都彻底想通了，缓缓合上那本日记，面上浮现出一抹释然之色。

罗至问：“此时此刻，你的心结是否已经彻底解开了呢？”

黑袍缓缓起身，目光深邃的看向窗外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声音平和的道：“或许解开了，或许还没有解开。”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已经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当年，我以为堕落者被囚禁在两界村以后，将永远无法逃离那个地方。”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已经把魔爪伸向了人间。”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

“既然此事是我自己造成的因果，那么，我将亲自去结束这场因果。”

说完，黑袍摇身一变，化作一道黑雾，倏然离开了那座琉璃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