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宗十三派留驻峰腰的人奔来禀道:“山下尽是朝廷的兵马,下山要道已被封锁,说是白莲教聚众作乱,要将闻香宫踏为平地,叫我们五宗十三派尽快离开,否则一律格杀毋论。”闻者无论五宗十三派还是白莲教的人,都觉朝廷的兵马来得突然。
祝灵儿才知自己这个教主已成了朝廷钦犯,不住的叫道:“这教主我不干啦,你们谁想做谁做去?”慌得众人跪下道:“请教主收回成命,三思后行。”祝灵儿道:“那你们得想法子,别让我坐牢才好。”陆鸿渐道:“教主但请放心,属下们纵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教主周全。”
徐鸿儒一拱手道:“各位,我这就不奉陪了。”率两大护法、四大金刚、十三太保等亲信向圣殿后退去。少冲想起残灯大师的遗嘱要他惩治徐鸿儒,提气欲追,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不久醒来众人已转移至示众禅院,只觉五内俱痛,南宫破仍在为他疗伤,便道:“南宫大哥,我是该死之人,你别为我费心了。”南宫破道:“少冲兄弟,你只要不提气运功,眼前暂无大碍。你适才遭那真机子暗算,意外散去体内血魔之毒,但你体内尚有天蛛蚕毒,以往受血魔之毒压制,未显于表,如今彼消此涨,肆虐成患,为兄也只能将其散于各处,若强行运功,势必伤及血脉,那时神仙也莫救了。”
众散人一听忧道:“你是说少冲兄弟以后不能用武功了么?那怎么行?他可是咱白莲教一员猛将,南宫谷主务必把他医好。”
祝灵儿抱着少冲伤心道:“瓜仔哥哥伤重昏迷,五宗十三派那些人居然趁人之危要将瓜仔哥哥赶尽杀绝,好在有我白莲教众兄弟保护,他们难以得逞。如今没了武功,日后还得受他们欺负,受了气也不能还手。不过瓜仔哥哥你不要怕,有我祝灵儿在,一辈子呆在你身边保护你。”
陆鸿渐等人一听这话,都好言安慰道:“此事何劳教主操心,我等当竭尽全力寻当世神医为少冲兄弟医治,万一医治不好,还有我等在,谁敢来讨咱少冲兄弟的晦气?”
少冲苦笑,心想不能用武也不算难过之事,大不了潜走他乡,远离这江湖是非,只是眼下成了众人累赘,甚感不安。又想灵儿做了白莲教教主,其中有些不妥,但灵儿是空空儿的孙女,自己无权干涉,再则隐然以为,白莲教教徒大多为贫苦百姓,本性并非恶劣,反而属于良善之辈,只是教中约束不严,纵容徐鸿儒之徒任意妄为,加之所作所为太过诡异离奇,有干正道,以致为正人所忌,视为异端,终至声名狼藉,若得祝灵儿整治约束,岂非好事?
刀梦飞、担担和尚出宫探查五宗十三派及朝廷兵马的虚实。祝灵儿平定了情绪,紧紧抓着少冲的手道:“瓜仔,你是本教主的剑奴,你要陪着我。”少冲向她点点头,心中既为她担忧,也在为美黛子担忧,这次朝廷来势汹汹,似欲将白莲教连根铲除,就算众人能逃出命去,日后也要被朝廷通缉追拿,难有宁日。不久刀梦飞、担担和尚回来,报称五宗十三派及朝廷兵马都驻扎在峰腰各处要道,看来到了天亮才会攻上宫来。众人便计议当晚子时兵分两路,由空空儿、烟花娘子、担担和尚、刀梦飞四人保护教主、萧先生和少冲从宫后小道掩出,经圣陵地穴进入莲池圣境暂避,待风头过后再出来;陆鸿渐、狗皮道人领其余百数人从宫前大道冲下峰,以引开朝廷大队人马。
少冲与担担和尚作别道:“咱们分散得越开,就越能冲破敌人的包围。前辈护着灵儿走,我抄道另行。”担担和尚担心他元气未复,不宜独行,劝道:“萧先生说,真机子正派人查探迷宫地道一事,倘若武名扬这厮告密,咱们进去难免被一锅端,所以临时改了主意,集中兵力从大道突围。少冲兄弟你有伤在身,还是与教主同行为好。”少冲道:“我是众矢之的,多少双眼睛盯着,跟着你们倒成了累赘,还是分开而行吧。”
担担和尚知道他与莲花圣姬有约,叹口气道:“贫僧知道你要带上那女子,那就尽快赶来,要是失散了,就在峰下的望海楼会合。”
少冲点头答应,临别前将怒天剑交给他,让他交给灵儿防身。与众人分别后趁月色向芙蓉紫府而来。此时的闻香宫已是一片虚墟,尸体随处可见,静夜之中尤显阴森可怖。有几处余火未熄,照着房坍墙颓,狼藉一片。兵临城下,宫中的宫卫、仆役早已四散逃命了,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刚进后院的月亮门洞,冷不防门后藏了一人,一柄剑从暗处刺了出来。少冲暗叫不好,躲闪已是不及,双掌向那人推去。
那人半途中撤回了剑,问道:“是冲公子么?哎哟……”少冲听出是荷珠的声音,连忙收了掌力,说道:“是我!你没事么?”荷珠道:“我没事。”幸好少冲内力大减,只是微弱的掌风将她带得差些摔倒。她将少冲拉到暗处,轻声道:“小姐被徐鸿儒的人看着,她让我来传话,叫你不要去找她,有机会逃下峰去吧,她另想办法脱身。”
少冲断然道:“不行,要走一起走。”心想徐鸿儒这妖人不思悔改,还要胁迫黛妹,大概是想找到迷宫地道的入口逃命。
荷珠道:“公子有此心,奴婢也代小姐高兴。奴婢这就带公子去见小姐,劝她同你一起离开。”她领着少冲悄悄从耳门进入芙蓉紫府。
忽听屋瓦轻响,周围人影晃动,四方都有高手埋伏。忙伏低藏起,借月光瞧去,东面屋脊上一人手持鬼头杖,探头探脑,正是头陀跛李;南面照壁上立着一人,手中金刀光茫慑人;西面望楼上人头攒动,为数不少,北面山坡上也有数人,虽未见着玉支,恐怕他不在西面也在北面。
少冲暗叫侥幸,要不是荷珠引路,只怕已中了徐鸿儒一伙的埋伏。若在往日倒是不怕,眼下却不能硬拼了。
走进内室,早听见濯清的声音道:“徐鸿儒事败,白莲教大势已去,咱们也该想退路了。”美黛子道:“虽说徐鸿儒有把柄在咱们手上,但怕他狗急跳墙,要拼个鱼死网破,此时与他翻脸,于咱们不利。我只希望荷珠能见到少冲君,将我的话带到。”
濯清埋怨道:“小姐还想着他呢,要不是他多番阻挠,咱们也不会功败垂成,这次回去也不知道老爷会怎么处罚您呢……”说话间荷珠已带着少冲进屋,濯清顿时住了口,和荷珠识趣地离开了。
美黛子见了少冲,又惊又喜,几步扑入他怀中,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抚看,双眼秋波欲滴,说道:“少冲君,你终于来啦!可还好么?”
少冲软玉在怀,抚着她的秀发和面庞,怜道:“我好着呢。你呢?”
美黛子这才想到自己面容可憎,低头以手遮掩,目光更不敢与少冲相对。口上道:“徐鸿儒这厮不可信,哎,或许根本就没有解药,我要是治不好,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少冲拿开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双眼说道:“当然不是,我听说:‘士为知己者死,不以色也’,之前你一直戴着面具,我何曾见过你的长相,知道你的真容,也才是几天前的事。也许是你的笛声,撩动了我心中那根琴弦,再加上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我知道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不管你长成什么模样,妍媸美丑,你永远是我心中那个不变的黛妹。”
虽然同样的话少冲白天说过,美黛子还是如觉吃了蜜糖一般甜,说道:“可是我骗了你,利用了你,你难道不生气么?”
少冲对着她一笑道:“我当然生气,但一想到你并没有真正害过我,还多次舍命救我,或许你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就不那么生气了。”
美黛子露出感动的笑容,牵着少冲的手将他带到里屋。后面是美黛子的香闺,屋中摆设更十分精致,桌上水晶壶,床上玉簟枕,四周玻璃屏,处处都光莹整洁,令人目眩神驰。本来圣姬香闺严禁男子进入,如今白莲教即将被攻破,也没人查究,少冲算是第一个进来的男子。
美黛子拉着少冲在榻上坐下,让他双手环着自己,躺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中,道:“我还以为你与陆护法、众仙人逃下了山去,不管不顾我呢。”
少冲道:“我此行上山便是来救你的,你没走,我一个人绝计不会走的。”
美黛子叹气道:“傻瓜,徐鸿儒将我软禁在此,无非是想引你前来,好逼问出莲池圣境的入口。你不来,他也会放了我的。”
少冲道:“朝廷大军即将大举进攻,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你虽不是白莲教的什么圣姬,但落入官府手中也危险之至。”
美黛子道:“可是你救走我这个‘朝廷钦犯’,也会被朝廷缉拿的。”
少冲苦笑道:“你忘了么?我也是名单上的‘十大魔头’之一。”
美黛子道:“以君之武功,当不久落。天涯何处无芳草?君又何必独恋我这色衰将死的不祥之花?”
少冲直身挺起了胸膛,指着前心道:“你还不相信我么?那我就剖心相示……”
美黛子将头偎入他怀中道:“好了好了,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不再过问江湖是非,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去哪里,做什么事也不再瞒着你了。”她与少冲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就算大难将至,心也从来没感得如此的安定。
正当二人哝哝私语时,外面响起濯清的声音道:“尔等胆敢擅闯芙蓉紫府,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人道:“嘿,闻香宫都快落入人手了,你芙蓉紫府岂能独善其身?我家主公让我来看看,那小子来了没有。”正是副总管高宠的声音。
荷珠道:“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他就是来了也给你惊走了。”高宠听了这话,还以为夸赞他武功高,有些得意地道:“我有这么厉害?”
荷珠道:“之前在教主寝宫的地道入口已被反贼炸毁,开掘尚须时日,徐教主就确定另有入口么?”
高宠道:“主公说了,陆鸿渐一伙能如此快杀回来,定然在附近辟有出口。主公算无遗策,绝计不会错的。”
濯清道:“还算无遗策,上次邹城之败,这次闻香宫之败,谁信呢?”
高宠道:“这不赖咱主公,要怪怪你家小姐一意护着那个小子,正因为那小子作梗,咱们的事才功败垂成。”
荷珠道:“听说那小子受伤甚重,大概是不会来了。徐教主不会被吓破了胆吧?莲池圣境的事怎么不去问萧遥那伙人?”
高宠道:“萧遥那伙人口风甚紧,何况又聚在一起难以下手,只有少冲那小子,一定会牵挂你家小姐赴约而来。另外还要转告你家小姐,主公之雄才伟略无人能比,他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请你家小姐务必问出地道的入口。大伙儿能不能逃出去,就全靠你家小姐了……”说着话竟往里屋来。
荷珠连忙拦道:“这里小姐的闺房,外人不得入内,尤其是男子。”
高宠道:“不怕告诉你,我从小天阉,不算男人。”这人长相肥伟,说话却是娘娘腔,说不定没有说谎,真是天阉之人。竟不顾拦阻,执意强闯。
荷珠一边拖延,一边说着话道:“哎哟我忘了徐大官人是当过皇上的,我得称您高公公。”
美黛子料到他会强闯,早将少冲推入床帏之内,扯锦衾盖起,自己也迅疾脱去外衫钻进去。
少冲自是惊讶不已,低声道:“这未免太过冒险了。”美黛子暗地使坏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弄得少冲差些叫出声来,她却吃吃发笑。
高宠进屋后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似乎不相信少冲没来,美黛子作色道:“放肆!本小姐的闺房你也敢擅闯?”
高宠道:“小人不知小姐已睡下了,告罪!我等奉教主之命,前来搜查奸贼,并非擅闯。圣姬若非心中有鬼,又何必动无明之火?”
美黛子道:“你们在紫府周围埋伏了这么多人,他不会来的。我看你还是先撤吧,待我问出来了,再派人告诉徐大教主。”
高宠冷声一笑,道:“主公也怕小姐过河拆桥,上墙抽梯呢。”说着话悻悻而退,嘴中兀自嘟哝着。临走时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瞧我这记性,最要紧的话忘了转告,主公说,你家小姐所中之毒根本就没有解药,要想治好唯一的法子就是进入地道,找到莲花圣境中的天浴泉,以天浴泉的泉水洗浴,即可脱胎换骨,重回青春。最后还要提醒尔等:都是同坐一条船,谁也别想扔下谁。”最后这句口气甚重,带着几分威吓味道。说罢施施然而去。
荷珠大声叫他:“说完没有?可别又忘了!”见他走远再不回头,才回来告知小姐。
美黛子对少冲道:“真有地道入口你也不必告诉我,我是不会让徐鸿儒活着离开的。”
少冲握紧她的小手道:“确实另有入口,但还没找到下山的出口。适才高宠说圣境中有一个天浴泉,洗了能治好你的病,我和萧先生他们在圣境中转了几圈,没见过什么泉,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美黛子道:“这个天浴泉我倒听人提过,说是可以洗清一切病痛、罪恶,脱胎换骨,羽化飞升。曾经是教主奖赏给劳苦功高的教徒的福利,后来不知为何失其所在,渐成传说。这或许就是徐鸿儒的计谋,想尾随咱们找到地道,不可上当。”
少冲道:“咱们再去仔细找找。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试。”
美黛子点头道:“好吧,你说了算。事不宜迟,咱们须尽快离开,但你身上有伤,不能跟他们硬拼。”寻思如何才能避开外面的监视,恰好濯清来报:“百花苑花仙娘请过府赏花,派人抬来轿子。”暗想道:“花仙娘这个时候还有闲情赏花,必是不安好心,不过来得正好!”遂大声对外面道:“请迎接的抬轿大哥,随行的丫头在前厅吃茶,我换一身衣裳即来。”密令濯清如此这般行事。
不久濯清拿了几套衣衫进来,美黛子让少冲扮作轿夫,自己扮作婢女,濯清则换了一袭月白色薄衫,蒙上面纱,看上去就跟真的圣姬一模一样。
出来时却见轿夫女婢皆昏睡在桌上,荷珠忙着把他们搬进杂物间藏起。
众人来到紫府门口,守门的早已换成了徐鸿儒的人,自是不肯放美黛子出府,濯清装作气冲冲地返回内室,美黛子、少冲和荷珠则抬着空轿向百花苑走去。
不出所料,府外布置有大批宫卫,严查过往,连圣姬的轿乘也不放过。但宫卫只防着美黛子借轿遁走,哪里想到轿夫丫婢会被调包,因而众人有惊无险,顺利过了数个关卡。
待到了无人处,美黛子低声嘱咐了荷珠几句,让她先回去。指着一道女儿墙对少冲道:“翻过此墙朝东不远便可以出闻香宫。”
少冲道:“濯清和荷珠几位姐姐不一起走么?给徐鸿儒发觉了,可如何是好?”
美黛子格格一笑,道:“少冲君心可真大,带走一个我还不嫌够,要将我奴婢也一并带走。她们还要留下拖延时间,自有脱身之策,就不劳少冲君费心了。”
少冲握住美黛子的纤纤玉手,对着她的盈盈秋波,柔声说道:“黛妹,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放下一切,随我浪迹天涯?”
美黛子道:“我没让她们跟来,还有一层考虑,就是为了让谁也找不到咱们。”说这话时脸上尽显幸福笑容。但少冲还是感觉得到黛妹的小手有些冰凉和微微的颤抖,他口上说道:“你想好了?跟着我会吃苦的。”手上却加紧了一分力,似乎生怕会因此失去黛妹似的。
美黛子微微一笑,道:“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的,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吃糠咽菜,我都跟定少冲君了。”
少冲情热之下拥黛妹入怀紧紧抱住,柔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二人自知此地不宜久留,短暂相拥后少冲挽起美黛子的胳膊一起跃出宫墙。墙外是一片乱石岗,少冲体内真气感应到周围隐藏杀机,忙叫住美黛子,伏低身形向四周看去。时星月在天,清风拂体,遥见远处树梢、石上皆有悬幡,幡上画满符咒,随风飘动,气氛诡异。才知徐鸿儒在这荒郊之地布了阵法。
美黛子道:“画符下咒本是李国用的长项,这徐鸿儒也颇善此道。你身上有伤,不宜运气。我先去闯一回再说。”提气飞纵而出,动如脱兔,疾如飞狐,少冲想叫住她已是晚了。
美黛子足不点地从草丛间窜过,忽如飞蛾撞中蛛网一般悬于半空,张臂挣扎,意甚痛苦。
少冲正要前去搭救,忽从草丛中钻出来一人,低声叫道:“少冲贤弟,千万不可妄动。”听声音竟是南宫破。
少冲喜道:“南宫大哥,你来啦!”南宫破道:“不瞒贤弟,此次为兄拜山,一来联合白莲教抗衡五宗十三派,二来追踪一件家传宝物的下落,夜里难以入睡,出来走走,正好见到徐鸿儒这厮在这里插竿挂幡、推石布阵。听说芙蓉紫府闯进了刺客,我便猜到是你。他们在此布阵,也必是针对你,便在此等候,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徐鸿儒那厮布下七煞锁魂阵欲取贤弟性命,当真狠毒!”少冲问道:“什么是七煞锁魂阵?”
南宫破道:“此乃茅山阵法,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日日夜夜对困于阵中之人噬心摧残,中者如同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不会立刻死去,只会慢慢的熬干生命,直至魂飞魄散。施法者须有极高法力,为人冷酷甚至是残忍,才能驱动七煞前来锁魂。徐鸿儒功力到了这般火候,大不简单。”
少冲耳听得黛妹低声呻吟,心中忧急,道:“可有法子破解么?”南宫破起身四处张望,略一沉吟,道:“你跟着我的脚印走。”说罢足踏八卦步,向东走了七步,向西走了七步,停了下来,从褡裢中取出一道符,贴在道旁的幡竿上。又沿路撒米,口中念念有辞,手上指诀变化,连走了数个方位,又原路返回,对少冲道:“为兄研习巫蛊,于符咒之术所知甚浅,适才施以五行阵,勉强破了一关。”
这时美黛子双脚着地,少冲忙赶过去将她扶起,见她云鬓散乱,容若不胜,负于后背。
但没走几步,走在前面的少冲突然撞上了墙,一个跟头险些仆地,一摸前面什么也没有,暗道怪哉。南宫破道:“不好,锁魂阵又起了,快随我找个安全之所藏起。”他当先打路,不防撞中煞气,顿感手足麻木,如遭雷击。
少冲正要询问,草丛中忽然伸出手爪来抓住他的脚踝便拖,带着美黛子一起拖向远处。南宫破急忙紧抱少冲脖子。抓少冲的那爪子如触电般缩入草丛不见。
少冲惊魂稍定,兀自无事。南宫破道:“咱们还是不要乱走为好,这阵中似乎有一股极厉害的煞气作祟,中者非死即伤。”
于是由他在前带路。一路幸喜未遇凶煞,不久便到阵外。
徐鸿儒的喝声旋踵即至:“入我彀中,休想逃脱!”听声音似在脑背后,一回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听徐鸿儒又道:“南宫兄,咱们才说好联手对敌,这还没有一天的工夫,你倒帮起外人对付徐某了。”原来他人尚在数里之外,不过传音过来而已。
南宫破道:“少冲乃我义弟,并非敌人。”说话时往后暗洒蛊毒。众人逆风而行,这蛊毒随风向后吹去,可令敌人不敢靠近。再在地上布上蛊阵,敌人除非包抄,否则必中其毒。
又听徐鸿儒道:“此人是五宗十三派的奸细,南宫兄莫被他骗了。”
少冲听了此言,不知如何向南宫破解释,停步欲言又止。南宫破道:“贤弟毋须向我解释,不管你是不是五宗十三派的人,我南宫破都当你是兄弟。”少冲听了大是心热。
南宫破又道:“你也不要认为我与姓徐的真心结交,其实为兄打心底鄙夷此人。”说话间下了山岗,已不闻徐鸿儒之声,看来南宫破所布蛊阵起了效用,将其追兵拦在后面。
到了安全之所,这时美黛子也醒了过来,叫一声“少冲君”,伸双臂环抱着少冲紧紧不放,泣道:“我还活着么?我以为你会抛下我独自去了呢……”
少冲道:“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如何会抛下你呢?”话未说毕,已被美黛子葱指盖住嘴唇,美黛子道:“呸呸呸,不许说‘死’字,少冲君你要记住,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她瞧见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忙离开少冲怀抱,问道:“他是谁?”
少冲也一时忘了身边还有南宫破,暗叫该死,正要引介,南宫破先打个拱道:“在下南宫破,这位必是莲花圣姬了,在下想向圣姬打听一个人,不知圣姬可否见告?”
美黛子冷冰冰的道:“你要打听的人本姑娘也不一定知道。”少冲在旁道:“黛妹,南宫大哥于你我有救命之恩,你若知道便告诉他吧。”
美黛子便换了语气,道:“既是如此,你说出那个人来。”
南宫破道:“在下行走江湖,不慎将一家传宝物丢失,后多番寻觅,得知此物已为贵教教主夫人拾得,在下此次前来,便是想当面讨回此物。”
美黛子道:“什么宝物这么要紧,南宫先生老远赶来索讨?要知百花仙娘手紧得很,没那么容易讨回。”
南宫破道:“虽说身外之物微不足道,但既是祖上所传,却不能在在下手中失落,否则愧对祖先。”
美黛子道:“你到闻香宫也有几日了吧,恐怕也问过别人了,百花仙娘所居之百花苑乃闻香宫禁地,极少有人知其所在,更何况她极可能已不在百花苑了,你去也是白走一趟。不如我告诉你一条下峰的秘道,以报你救少冲君之恩。”
南宫破道:“看来圣姬是不愿相告了,既如此,在下自己去找。”对少冲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兄弟俩就此分别,后会有期!”
少冲握着南宫破的手,道:“大哥,我变身为魔,可还有救么?”南宫破沉思了一会儿,道:“要除魔毒,倒有一法,可是你一身魔功也要随之消失,而且原来的功夫也要大打折扣。贤弟可想好了?”
少冲道:“魔功非吾所有,去之并无可惜,就是原来的功夫,也可以慢慢再练。”
南宫破道:“那好,我告诉你,你此后不可强行运功,每日晨昏各静坐两个时辰,午时血气最为旺盛,坐甘草汤中浸泡,泡后之水剧毒无比,宜隐蔽抛洒,假以时日,体内之毒便可散去。且自珍重,为兄这厢告辞了。”说罢一拱手,转过院墙去了。
少冲知道大哥喜欢独来独往,且武艺高强,毋须为他担忧,便也随他而去。
美黛子牵起少冲胳臂,向回走去。少冲道:“去什么地方?”美黛子低声道:“你不是要找赤玉箫吗?跟我来,切记不可说话。”少冲听她口气十分郑重,便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