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外面,徐宁这个炼气五层的小辈,再次被一截巨大的剑尖所阻杀,狠狠地被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要不是最外面的银色护盾坚韧异常,要不是内里的蓝色冰焰、葵水的拥抱护盾为其卸去了大半的冲击力,在这势大力沉的一剑之下,想必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没完了是吧?本上人不要面子的吗?”徐宁举袖揩了揩嘴角溢出的血渍,在巨剑加身之际,双手十指连动,一口气结出了数个古怪的手印。
“大弥陀法相,起……”轻叱一声,一张用于掩人耳目的淡金色符箓,被他燃起在了身后的虚空当中。
火焰哔剥而燃,周遭虚空中的五行灵力,尤其是金属性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漏斗状,往符箓燃起之处,疯狂的倒灌了过来。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那些浓得化不开的灵力,便凝成了一道浅淡的弥陀虚影。
此虚影约莫有丈许大小,身披一袭宽大的缁衣,眉眼极为清秀,除了头顶上多出的两排戒吧之外,绝计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这还是徐宁凭借秘术,刻意改换了此弥陀法相外在形貌的缘故,否则,一早就在这里暴漏了他的真实身份了。
“去。”此法相甫一现身,便在徐宁一道分神的驱使下,挥拳往那截极具压迫力的剑尖上捣了过去。
“徐宁……你们骗得我好苦啊,我说陈磊那个家伙,如何会对一个不相干的老道如此上心呢,原来是你小子啊。”
待陈清妍摆脱了自己面前那两截剑尖的纠缠,准备过来为徐宁解围的时候,便看到了大弥陀法相挥拳对敌的这一幕。
徐宁方才将符箓燃尽以后,幻化此法相的一幕,几乎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只是……
这道法相虚影在暴起对敌之际,其身上弥散的那种独有的,不下于筑基中期修士的法力波动,却瞒不过陈清妍的法眼。
作为一个跟徐宁极为熟悉,此前又经常一道外出执行宗门任务的同门师姐来说,徐宁的这道杀手锏,她是再熟悉也不过的了。
眼下虽然以传音秘术在徐宁耳边斥责了两句,陈清妍非但没有生气,还难得的展颜浅笑了起来。
“在师叔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小子便是徐宁,只不过,需要眼下的身份作掩护,也好在咱青岩镇搞点儿副业,赚些外块。”
徐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屈指连弹,一口气又将一道巽风符,一道天戈符,一道金光符,几枚幽蓝色的冷火符文,加持在了大弥陀法相身上。
至此,堪堪挥拳捣飞了那截巨大剑尖的法相虚影,已然被其武装到了牙齿上。
“本上人能不能找回场子,能不能在这一战当中吐气扬眉,就全靠你了。去吧……”
徐宁轻声嘀咕了这么一句,便让大弥陀法相抡起手中的亮银色短戈,往那截被其捣飞了的巨大剑尖上挥斩了过去。
“你啊,放开这几层乌龟壳子,让我进去。”陈清妍将手中长绫幻成一道巨大的鸾鸟虚影,一翅迎向了兜头斩来的另外两截剑尖,自己却身形一晃,往徐宁身后扑了过来。
徐宁那里则是大开方便之门,第一时间将此女迎了进来。
“你如何知道宗门没有后手?过早暴漏实力,只能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凭师弟的手段见识,本不该如此的。”
极为默契的将一双玉手抵在徐宁的背心,为其传渡法力,陈清妍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若是在敌人面前暴漏了,自有这道银色护盾,以及师叔并薛秀宁前辈为我兜底,这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这一战对我来说,不容有失,因为这是近年以来,我距离叔公他老人家,那些所谓的遗宝,最为接近的一次。”
徐宁以传音秘术说着话,眼底、脸上闪过了几许不易察觉的火热之色。
“遗宝?师弟你开玩笑的吧?别人不知道,我们家那位还不清楚吗?”
“你叔公他老人家果真有什么遗宝的话,以我们家那位的脾气性格,恐怕也轮不到……”
似是想起了什么心事,陈清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默默地给徐宁传渡起了法力来。
“英雄所见略同,既然有师妹帮这位恢复法力,那么也就省得妾身再分心旁顾了。”
“韩道长对吧?家师兄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了啊,这里是全套地布阵材料,上宗如果没有什么后手的话……”
“面对这般一位战力超群的剑修,后面就拜托你了。”
乱战当中薛秀宁这个青纱遮面的女子,且战且退,不动声色的来到了徐宁身旁,并将一个针脚细密的小布口袋丢到了他面前。
“好说,前面我翻看了大量的布阵典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徐宁袍袖轻拂,将小布口袋卷到了手中,信心满满地说道。
“哈哈哈,好。妾身拼着元气大伤,可以为你争取个把时辰。”薛秀宁睨了徐宁一眼,将袖底滑出一柄通体刻满符箓样花纹的短剑,闪了一闪,化作三尺。
口中咒文低颂,她身上骤然亮起十数道黄光,化作壹拾贰道巨大符箓,每一道都有七尺上下,排成一个阵势,往远处的赫连庸呼啸了过去。
“咦,青岩镇薛家赖以成名的‘天罡符阵’吗?久仰大名,却总是缘悭一面,好饭不怕晚,放马过来吧。”说话间,那白衣胜雪的青年复又将左手的乾坤戒内祭出了一截铜绿斑驳的断剑。
从这截断剑的制式,以及断口处的形状来看,跟那截分身无数的剑尖,大抵应该出自于同一件宝物。
“法宝残片吗?铸剑山庄当真是大手笔啊。”那截剑尖因为经过了数度分化的缘故,从表面上很难看出什么跟脚了,可这一截断刃却又有不同,薛秀宁只是从上面弥散出的逼人灵气,便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只是残片而已,让道友见笑了。”
眼见那壹拾贰道巨大的符箓隐隐的将自己围在了中间,赫连庸先是将数截剑尖分别抵住了螳螂傀儡、鸾鸟虚影以及弥陀法相虚影,后面又将面前的断刃幻成四尺长短,牢牢地执定在了手中。
薛秀宁见状也不言语,只是将手中的长剑一抛,化道剑光,落入壹拾贰道符箓正中。
那些符箓立时光华大涨,开始急速旋转。她手中印诀不断变幻,印入符箓中。
符箓法阵之内,传出白衣青年赫连庸的一声冷哼。
“砰砰砰……”的闷响从符箓法阵当中不断传出。
薛秀宁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真元消耗到了极大的地步,身体开始摇晃。
她想也不想,仰手将一枚龙眼大小的灰色丹丸,按入了口中。
丹药入喉,此女的一身修为,陡然暴涨到了筑基中期的水平,距离后期怕是也差不了多少的样子。
至此,两人进入了鏖战的状态。
那个白衣胜雪的赫连庸似乎是个剑痴,一旦碰上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尤其对方还是个身怀异术的剑修,登时就来了兴致。
攻防转化之际,见招拆招之时,一早就将要回护自己这边几个中坚力量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所以徐宁在陈清妍的策应下,凭借一套被那个美妇破去了大半的四象剑阵,在左近的战场当中可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大半个时辰不到,便已经手刃了包括那个美妇在内的四个炼气后期的高手。
……
至此,围绕在赫连庸周围的那些符箓,其运转速度忽然就慢了下来,同时往外一涨,出现道道裂痕。
薛秀宁眼中露出绝决,一口鲜血透过遮面轻纱印了出来,喷在符箓法阵上。
那些符箓猛地一停,“轰”的一声同时爆裂。
赫连庸现出身形,脸色阴沉,身上衣衫凌乱,头发也垂落几丝,略显狼狈。
他胸口微微起伏,左手上抓着一把碎裂的飞剑碎片,再保持不住之前的风度,看向薛秀宁的眼神,既有阴狠,又有兴奋。
“你受伤了,我知道!”薛秀宁轻轻地嘀咕了一声,身形一个踉跄,跌坐到了冰冷的雪地上。
赫连庸将手中的飞剑碎片抛去,闪身来到此女面前,看着她血染轻纱的侧脸,轻声自语道:“有意思,果真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