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无波。
江心迟来到了平静无比的古井面前,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这个词语。
“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竿。”他默念道。
小时候,他在家里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全唐诗》,里头就有白居易的《赠元稹》,由于暂时没有别的书可以看,这本书他就反复看了好几遍,可是他也不是什么记忆天才,没记住几首诗,但这首《赠元稹》里头的这句诗却让他印象深刻,因为学校里的老师刚好教了“古井无波”这个成语,所以他一下就记住了。
然而,眼下的古井却并非无波,倒不如说,古井之中连水也不曾流淌,自然谈不上有没有波了。
江心迟脑海中还是回荡着山雀的那句话。
“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果真如此吗?
江心迟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山雀说出了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信息,有关东皇太一的传说也好,有关星之子的预言也好,有关七神与归墟的事情也好,都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这些信息他无法判断到底是真实的,还是编造出来骗人的。然而,就算是编造出来的,他也找不到山雀的动机。
难道是为了让自己跳入古井之中吗?
毕竟司马村的人都全部消失了,消失的原因目前自己仍然一无所知。
有没有可能这件事就是山雀搞的鬼呢?
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江心迟现在失去了一次复活特权,比起之前自然要更加谨慎。
然而,他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的,就是这样。
退路已经被切断了,就算原路返回,自己就真的能够走出茂陵吗?
不太可能。
得出这个结论其实一点也不困难,只要看看茂陵的大致地形就好了。
从徐福号上下来之后,自己不是一直在向着地下前进吗?
也就是说,整个茂陵的大致形状其实是一个漏斗,自己目前就在这个漏斗的深处,即将靠近漏斗尖的地方。
——应该是这样。
江心迟虽然没办法直接确认,但是直觉告诉他,现状和他的猜测相差无几。
这样一来,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少。
不,不如说就只剩下了一件。
——跳下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继续前进了。
抛开其他的各种可能,要想通关这个副本,除了跳下去也别无他法。
江心迟将心一横,直接跳进了古井之中。
从高空中向下坠落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谢邀,刚跳下古井,总而言之,就是一种脚不沾地,飘飘欲仙的那种味道,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长出翅膀。
扯远了。
江心迟在跳进古井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种本能,一种想要寻求大地的本能。他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某种坚实的物体,重力将他牢牢地束缚在大地之上,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暂时离开了大地会是一种什么体验。
其实自己是在害怕吧?
这种感觉是害怕吗?
江心迟一时之间竟然没法给出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他仍旧在向下落。
这口井到底有多深?
不知道,无法测量,就他掉落的时间来看,恐怕深度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但是,自己所以为的常识真的能够在这种地方奏效吗?
自己一直以来所认同的科学在这个地方也能够通用吗?
不,不一定。
江心迟下意识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竖直的,长度为无限的隧道,四周都是纯粹的黑暗。他根本不敢伸出手去触摸探索,因为在这个速度之下,一旦伸出手碰到了什么物体,很有可能自己的手指都会折断。
这种状态让他想到了梦境。
在某个梦境之中,江心迟有过类似的感受。
只不过具体的内容他早已回想不起来了。
“星之子。”
突然,一个温婉如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谁?”他出声回应。
“我叫喜鹊,就住在你的隔壁。我们是邻居。”喜鹊的声音比起山雀要更加温婉,仿佛一位邻家少女。
就住在自己……隔壁?
不对,自己不是在……
江心迟脑子一瞬间没有转过来,然而下一秒,这个思绪却宛如被推上海岸的白色浮沫一般,迅速消失在了湿润的沙滩之上。
眼前是一处陌生的弄堂,一条极为狭窄,仅能容下两人的小路从两旁由青灰色的砖块砌成的石墙之中挤了出来。
“好你个猪猡,竟然敢偷我们家老祖宗的东西!”左边的宅院里传出了一声尖厉的方言怒骂。
“喜鹊,你自己说怎么办吧。”一个阴沉的声音也钻了出来。
“不,这东西明明就是我的!你们,你们才是偷我家东西的人!”喜鹊据理力争的声音同时传了出来。
“贝赫南,这畜生就交给你了。”阴沉的男声下了决定。
“你们休想捉住我!”喜鹊近乎于尖叫。
紧接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孩从宅院的侧门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枚金黄色的珠子,这珠子足足有苹果那么大,只要眼睛没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玩意不是凡物。
她左右四顾,一脸焦急。
忽然,她看到了江心迟,顿时吃了一惊,然后迅速向着他跑了过来,把金黄色的珠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姑娘,你这是?”他不由自主地说道。
“心迟,快帮我!”喜鹊躲在了他的身后,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江心迟已然顾不得思索其中的古怪之处,接着从宅院的侧门里钻出来的赫然是个浑身赤裸,仅有私处挂着一块布的怪人。
贝赫南。
眼前的贝赫南有着淡黄色的皮肤,浑身涂满了神秘的红色图案,这些图案看起来同一种图案的不停重复,但仔细观察又会发现,每个图案都有细微的不同,看久了甚至会头晕目眩。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血红的杯子,里头装满了鲜红的液体。
江心迟没理由不认得他。
只是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危险。
这个人……很危险!
“星之子……”贝赫南舔了舔嘴唇,“今日难道真是我的幸运日?竟然能同时收集到两种血液,或许我点燃神火的日子就在今天。”
“主,此人交由我来对付。”亚当这个时候忽然在他的身边出现了,“此人……是拜火的异端,正好可以作为我的养料。”
“哪来的走狗?”
贝赫南眉头一皱,身边瞬间冒出一层复杂的法阵,从中射出三根血箭,一根指向江心迟,一根指向亚当,一根则指向喜鹊。
一瞬间,江心迟寒毛直竖。
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因为无论他冒出往哪个方向躲闪的念头,心中就会立刻拉响更加迫切的警报。
这血箭……是必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