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杂草的墓碑一块紧挨着一块,有的已经写好了名字,有的还没有。
哪怕日当正中,这座村落也没有一丝生机,衣衫破旧的老妇人们无声地进行着日常活动,她们动作很轻,像是怕发出的声音会吸引可怕的野兽,木板搭建的老旧房屋毫无安全性可言,屋旁的老树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手掌轻轻按上就能搓掉一层灰褐色的树皮粉末。
整座村子,仿佛一个等待死亡降临的恶疾缠身的人。
这里的人以焚烧尸体,贩卖墓碑为生,这个村子没有名字,只是无依无靠的老人们不断汇聚形成,游戏中这里被称为“亨维科的停尸房通道”,同时这里也是该隐赫斯特堡设立在亚楠周边的据点之一,城堡里的贵族们传授这里的巫女召唤怪异的知识,让她们得以在这“兽灾”中活下来,而她们则要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持有信物者帮助。
在村子的一间房屋中,住着一个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
五官棱角分明,气质不怒自威,身旁放着一柄金属长枪。
门被推开,男人睁开眼,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焦急。
“发生了什么吗?”他开口。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从包里取出一张画着男人脸的悬赏单。
“泽哥,我们暴露了。”
谢泽,这是男人在空间中使用的名字。
谢泽接过悬赏单发现画的还挺像,此时他已经猜到是谁干的,毕竟武者之间的战斗中他都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掏枪,这种借外力打击对手的事情对他而言再正常不过。
这也算是教训,他们在行动前都会筛选目标,所以没有一次失败,样貌也一直没有被教会知道。也许是被碾压对手带来的快乐和长久的成功麻痹,队伍当中有的人不再遵循当初共同制定的快速制敌的方针,导致变数增大,若非如此也撞不上那个大半夜逛街的少年。
想到这,谢泽有些莫名的怒意,为什么会有人大半夜的到处乱逛?
但一想到昨夜那家伙的言行,半夜逛街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似乎也挺合理的。
虽然被通缉,但谢泽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的实力远超大部分猎人,而猎人们在缺少明确目标的情况下很快就会丧失追捕他的动力,届时他只要动手杀上几个有代表性的家伙,猎人们对金钱的渴望就会转变为对他的恐惧。
他要付出的无非白天不再去人多的地方,在拥有队友的情况下进城采购补给这种事根本不是问题。
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对自己造成实质麻烦,那他可太天真......
可对方是那种天真的人吗?
他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说道:“小佛,鸣东一起出门,按理说应该回来了吧?”
小佛放下手中的杯子,耸了下肩,“按理说是这样的,卖食物的店可比修装备的店近多了,大概又去学习当地风俗了,这会应该和女老师学习到筋疲力尽吧,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喜事’,庆贺一下也很正常。”
谢泽知道小佛口中的“喜事”是指队员展鸿的死亡,他们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特别是在上个世界,展鸿用手段把鸣东有好感的一个女人弄到床上后,两人的关系正式上升到水火不容,如果不是因为队里有他在,外部还有空间任务的压力这两人早就分道扬镳。
“鸣东虽然和展鸿关系很差,可他是一个谨慎的人。”谢泽拿起枪,“现在都没回来,要么是遇到麻烦,要么是发现了什么,现在来看应该是前者的概率更高。
我们离开这里,去1号据点,留下暗号,如果鸣东没事他会来找我们。”
小佛默默跟上,在这种事情上,谢泽的判断往往是正确的,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判断的结果来的有点快。
单薄的木板门被巨斧破开,威势不见指劈谢泽面门,谢泽手中的铁枪瞬间化身黑蛇,在摊开巨斧的瞬间骤然转向自下而上刺穿下颚从头顶破出。
谢泽一脚踹在尸体上,庞大的尸体倒飞而出结实地撞到后来者身上,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铁枪已将他和尸体一同贯穿。
于此同时,左右两面的墙也被破开,手持武器的猎人蜂拥而至,小佛从背包取出自己的武器的同时右脚后撤,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前踏,空气中银色的线一闪即逝,人和武器都被斩断。
细长单薄的刀身,其刃近柄部刻有十六瓣菊花徽纹,昏暗的室内闪烁着冰冷的白芒。
名刀,菊一文字则宗。
所有人都被小佛这一刀震慑,虽然从技术上讲这招的水平不如谢泽方才的反守反击,可在视觉冲击上毫无疑问压了谢泽好几头。
短暂的空隙中二人交换眼神,双方同时朝着不同方向突围。
到现在他们哪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相比小佛的一头雾水,谢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但知道这个也对现在的局面毫无帮助,如果无法突围他和小佛之间的区别无非就是他能当个明白鬼。
“射击!”
首领打扮的人一只脚踩在石碑上,数十名猎人举起火枪,弹雨随着他挥下的手扑面而来。
面对如此密集的弹雨即便枪法精湛如他也没办法完全挡下,土黄色的光彩流转,当初沙漠之鹰都没能破开的防御再度显现,落后于沙漠之鹰的数个时代的弹药自然无法对谢泽造成伤害,可要防御如此高频率的攻击消耗极大。
打定主意速战速决的谢泽入人群如猛虎下山,铁枪所至血色绽放,攻势凌厉却少取人性命,在这种战斗中伤人比杀人更有利,受伤者会成为后方的障碍。
高地上首领打扮的人看着谢泽流转的土黄色光彩,不仅毫不惊讶,眼中甚至透“放心”的意味。
看来那个少年没有说谎,教会追捕他们果然不止是因为他杀害猎人的行为,而是因为他从教会偷出了“圣血”,并利用“圣血”得到了特殊的力量。
换而言之,只要他得到了对方的血液,也很有可能继承这种力量,哪怕是被削弱过的这种连子弹都打不穿的光彩防御力也十分恐怖。
“别让他跑了。”他吩咐道。
一旁的副手应诺。
相较于散沙般独立行动的猎人,原职佣兵的他们更有纪律性,个体实力或许不如精英猎人,但他们从不独自行动,也有对付大型野兽和身手出众的人的经验。
猎人们不喜欢他们成群结队的做法,认为有失荣誉,他们也看不上总是单打独斗的猎人,觉得这些人连团队协作都不会,所以他们将据点设立在猎人工厂的街区之外,除了狩猎,几乎不参与猎人们的事,直到那个少年找上门。
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笔好生意。
............
相较遇到有组织有纪律的敌人谢泽,小佛这边的突围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他的对手都是猎人,单打独斗可以,人一多局面就容易乱,特别是当他示威般将几个拦在自己身前的猎人斩断后,猎人们的攻势明显慢了下来,也没人敢再站到他面前。
虽然来自两侧的攻击不胜其烦,但也比被拦下的好,这种局势一旦被拦下四周的敌人蜂拥而上,他就算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现在来看自己运气还算不错,来的猎人都是些无名之辈,假如来的是格曼和他的学生又或者治愈教会的精锐处刑人,形式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哪怕形式对他有利,可他心中依旧产生了个疑问——为什么来的会是这些人?
按理说拥有庞大情报网的治愈教会应该会比这些散兵游勇更快得消息,而且这些猎人虽是散兵游勇可数量未免多了一些,这可不像是自发抱团能达到的人数。
下一刻,他的全部疑问都得到了回答。
黑发黑瞳的少年站在村庄与森林的交界处,少年合起手中的怀表,说道:“比我想的要快一点。”
他握紧刀柄,此刻已无需言语,这个少年就是这次袭击的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