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坏东西

我告诉小妹,白英乌丹已经不再是圣女的伺婆,如今是我们林家人,叫林初羽。

她没心情跟我闹,一个劲的催我快点说出计划。

我的计划是这样……。

首先,让林初羽和小妹去守山人的小屋,解开大宝他们的幻死术,再秘密潜入真元大殿,找到关押陶木春的地方。

然后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大宝万一不肯帮忙呢?”。

“这位大哥把林初羽卖给了袁军,就怕她找自己算帐,绝对一百个服气,至于星子,他听阿依图黛的,阿依图黛听郝心儿的,郝心儿和林初羽刚打了个一比一平,心里正窝着火呢,你就激她,赌谁先救出陶木春,她一准答应”。

“你不去吗?”。

实战就不必了,我擅长的是纸上谈兵,虽然也是玩刀的,但仅限于在案板上。

小妹有些失望:“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行动要快,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她吓了一大跳。

“胡小铃昨天收到消息,囚禁胡大志的人,逼他交出仙方西拾录和一个女的,现在回想起来,八成是你姐姐”。

如果陶木春落到大BOSS手里,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也许会立即离开同益古镇,这样一来,只能依靠星子的狗鼻子了,闻着味,来一次长途营救。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林初羽在哪儿呢?快带我去”。

刚站起身,有人轻轻敲了下门,是任心岳,一脸慌张:“你妹妹正满世界找你呢,木雷大爷也真是,不知道不就完了吗,非当着她的面,说你给我送过包子,小丫头眼瞪的比铃铛都大,好象我把你藏了起来……”。

她一时骑虎难下,为了自保,只好谎称我和徐数出去了,这是专门回来嘱咐我一声,怕露了馅。

为什么要和徐数出去,又是风、又是雪,我有病吧?。

“就说帮我们加固设备”。

这理由让我瞬间高大了不少。

“你哪儿来的妹妹?”。

小妹气的都快疯了,手伸进我衣服里,用力的拧了一把。

时间已经是八点一刻,寨子里却异常安静,下雪天,不睡觉干吗?。

不过小雅既然来找我,没准是胡小铃的意思,必须给夫人请个安,顺便关心一下胡大志,看这老瘸子死了没有。

整个天空灰蒙蒙的,能见度又低,我竖起衣领,顶着风雪,“啪嗒啪嗒”的往胡小铃房间跑。

“谁?”。

有人喝问。

“我,小川”。

门前站着两个披甲人,裹的密不透风,从头到脚白花花的一片,不是雪就是冰,睫毛都冻成了冰溜子。

等看清是我,俩人不禁面有难色,对望了一眼:“姑爷,红姐的命令我们可不敢违抗,这间屋,只有她和小雅姑娘能进出,实在是没法通融”。

另一个接了句:“……两情若是长久,又,又……”。

我说你一个结巴,念什么诗,少拿我逗闷子,刚分开一晚上,至于吗?。

“你帮我把小雅叫出来,哥哥想她了”。

门打开,小雅绷着脸,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胡小铃和红姨面对面坐在床上,衣服板板正正的,大概没怎么睡,我挥了挥手,她瞟了我一眼,好象点了一下头。

“你找我有事?我师父这几天肯定是顾不上你了,让你老实点,别给她惹祸”。

小雅把重音加在最后两个字上。

我马上倒打一耙,说这个姑爷不当了,谁爱当谁当,没人管没人问,只能死皮赖脸的求人家给点活干,挣口饭吃。

她想笑又不敢笑,摊开双手,分别是一卷钞票和两盒真元珠:“师父给你的,她知道你这人要强,不肯占乌头会的便宜,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城里有消息吗?”。

小雅使了个眼色,拽着我往厕所走:“师父听说有人在厨房睡了一夜,万一着了凉,会拉肚子的,她说生气归生气,干吗跟自己过不去,还希望个别人注意一下身份,不要到处献殷勤……”。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时间陪她演无间道。

直到远离披甲人的视线,她才压低声音:“哥,人和书昨天晚上已经送进去了,可今天一早,那女的又给接回了大殿,好象抓错了人,让弟子们继续找”。

真是怪哉!

“咱们怎么办,下山吗?”。

“老祖给红姨捎了口信,不让回去”。

口信是贴在无人机上的一张小纸条,原话是:一切照旧,不日便归,乌头会少了谁都不能乱。

“照旧”这个词,听着好象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但一和后面的连起来,意思就变了,危机仍然存在,第三句甚至有点视死如归的悲壮。

难怪胡小铃心情如此低落。

身为一个女儿,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待在屋里苦苦等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必须接受。

人在只能选择“等”的时候,最容易绝望。

比方说珍景,小孙途身染怪病,至今不知去向,她除了等,还能做什么?。

我也在等!

张阿婆让我快点把孩子带过来,哪个王八蛋不想,可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鹿桃红。

小雅上完厕所,在雪地里跺着脚,抱怨圣女寨的环境太差了,简直象个原始部落,还不如人家朱祈光呢,起码有个坐便器。

虽然得用瓢加水,但比随便挖个坑强多了。

“别说,朱祈光对王都美挺上心的,家就要有家的样子”。

她见我不理她,一拍我肩膀:“哥,想啥呢?”。

我让她赶紧回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睡觉都要支棱着一只耳朵,务必把胡小铃和红姨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

临走时,小雅告诉我,会里的人都在传,胡小道已经在回城的路上,肯定是来救老岳父的,倘若被他抢了先,我和胡小铃就彻底没戏了。

她劝我跟红姨借几个人,到城里折腾折腾,好歹也算出过力,不能象懒汉似的,整天在寨子里晃悠,只知道给浓眉大眼的美女送包子。

“是你想下山吧?”

我抬起脚,假装要踹她,小丫头跑的倒挺快,身影在雪中一闪,不见了,只留下一声嘻笑。

回到任心岳屋里,她不在,估计又躲出去了,小妹合衣躺在床上,听见动静,翻身起来,揉着发红的眼睛。

目前掌握的讯息是:大BOSS的确在找一个女人,却不是陶木春,但高保成并没有因此放了她,反而带了回去,说明什么?。

小妹看着我。

“说明乌头会的目标就是你姐姐……”。

绑沈家人是为了钱,绑她是为了圣女基因,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此时此刻,胡大志的得力干将已全部出动,在同益古镇地毯似的搜索,真元大殿应该没有多少人值守,老祖遇难,都抢着表忠心。

机会难得,正好趁虚而入,甭管明的暗的,大宝他们五个人各有绝活,这点事不叫事。

“……是六个人”。

我摇摇头:“五个”。

“大宝、星子、阿依图黛、郝心儿”。

小妹一个个的数:“再加上我和林初羽……”。

“你不能去,得留在我身边”。

胡大志似乎想利用高科技装备,和白衣卫一较高下,目前尚不清楚他有多少家底,除了外置骨骼、毒箭弩弓之外,会不会还藏着大杀器?。

小妹又比较偏情绪化,救人心切,到时候肯定冲在最前面。

况且,只有真元珠能代替陶木春的血,她必须待在我两分钟之内能赶到的地方。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有些感动,拉着我的手:“但我非去不可,因为真元大殿听起来就很大的样子,会有很多很多房间,不太好找,但我能看见姐姐关在哪间屋子里”。

对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小妹可以在睡梦中进入姐姐的视角,或许能凭借一些细节,判断出她被关押的具体位置。

“一间地下室,灯很亮,没窗户,有个人躲在角落里,披着毛毯,只露出俩眼睛……”。

“是巴力吗?”。

他应该不会这么怂。

“不,那人光着脚,小小的,年龄不会太大”。

一双正常的脚,涂着咖啡色的指甲油,是个爱美的小女孩儿。

“姐姐一直在问她什么,但是我听不到”。

白高兴一场,毫无线索可言,门虽然能打开,但安着铁栅栏,监狱似的,过道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台转来转去的监控器。

我告诉小妹,她梦到的这些画面,一点卵用没有,就象玩拼图游戏,你只拿来一块,还想放对地方,不是胡闹吗?。

“上三个台阶,进门右转,六十一步,向左,下四层楼梯,直走二十八步”。

她一口气说完,我整个人都听傻了:“这是你姐姐给你的暗示?”。

陶木春被绑来绑去,都是蒙着眼睛的,只能用前后左右代替东南西北,并记下步数。

因为不确定小妹什么时候会做梦,每隔十几分钟,陶木春便用手指蘸着口水,在墙上写字,干掉后,不会被人发现。

“姐姐也猜到自己可能在真元大殿里,但不是很确定,于是又在这四个字的后面,加了个问号”。

足够了!

有些事,不能等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去做,既然有了既定目标和路线,接下来就是干,简单粗暴。

我把真元珠和钱都交给小妹,让她千万保管好,再把包子装在塑料袋里,夹起衣服,借着大雪的掩护,偷偷绕到木屋后面,顺着树杈墙往仓库方向走。

路上,我问起了白英玉:“这哥们儿会不会又中了毒箭,躺在哪儿不能动了?”。

“姐姐的那辆车被卡的死死的,巴力比我还着急,冲那帮人又喊又叫,被七手八脚的按在地上”。

小妹和苏欣晨本来还想和对方试巴试巴,谁知道,七八张弩箭轮流击发,要不是白英玉踹碎车窗钻出来,挥舞银鞭,抄了那些人的后路,她俩怕是也在劫难逃。

“跑进甘蔗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已经被大网罩住,姐姐和大刘小四都困在里面”。

“放心吧”。

我紧紧搂着她:“你们姐妹俩心灵相通,陶木春不会有事的”。

她把头扎进我怀里,不吭声。

“……如果你做梦的时候,你姐姐也正在做梦,那你会梦到什么?”。

“一起睡的话,就和正常人差不多,各做各的,但要是姐姐比我先睁开眼,我的梦就变成了她的生活”。

自从有了这种奇特的体验,小妹彻底沉沦在陶木春的世界里,只要姐姐一出门,便倒头大睡,和她一起上课、陪闺蜜逛街、还有打发数不清的追求者。

过了不久,陶木春突然答应了其中某一位,不仅一起吃了饭,还看了电影,当然,最兴奋的就是小妹,后来才知道,原来姐姐对那个男孩子根本没有兴趣,只是因为小妹喜欢。

纯粹是想让她体验一把约会的感觉。

“什么样的男孩子,帅吗?”

“不帅”。

小妹仰起脸:“傻乎乎的,还净惹姐姐生气”。

哦,原来和胖子一个类型。

我侧过身,替她遮挡着风雪,突然脑洞大开:“要是你姐姐结婚了,这算不算偷窥人家的隐私,还有,明明白天是你姐夫,梦里却成了你老公,能分得清吗?”。

“呸”。

她小脸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想到了什么画面,张嘴咬我的手,幸亏我早有准备,转身躲开,拽着她一起摔倒在雪堆里。

“……姐姐有喜欢的人,那个男孩子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可我觉得他太假,看谁都是含情脉脉的,累不累,真把自己当大情圣了?”。

当他第一次亲陶木春的时候,正靠着窗台打盹的小妹猛的惊醒,虽然姐姐及时闭上了眼,但那个伸过来的大嘴唇还是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从此,陶木春不回家,小妹打死也不睡觉。

“要是你姐姐决定留在农场,她男朋友怎么办?”。

“一起来呀,正好照顾姐姐”。

“开玩笑,圣女代表着纯洁无瑕,不能沾染俗世的七情六欲”。

“圣女不能结婚吗?”。

她很讶异:“为什么,谁说的?”。

我一怔,好象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但大家都潜移默化的认同了这一点,圣女是神,神是不需要感情的,她只需要听取族人的诉求,化解族人的苦难,无私的奉献自己就对了。

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想要什么。

小妹伸手拉我起来,我趁机捧住她的脸,亲了下去,她没有反抗,闭着眼睛,身体在冷风中微微抖动。

“……这是你欠我的”。

我松开她,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你要是敢把这一天弄忘了,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亲回来,亲到你忘不了为止”。

“死小川……”。

她哽咽着:“你个坏东西,老是让我哭”。

坏就坏吧,不坏哪能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