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是一种治疗各种疾病的流行疗法,在中世纪时期已经非常成熟。
人们认为,通过抽出导致疾病的“坏血“,剩下的“好血“就会恢复健康。
一些民间学者认为,血液中蕴含不可思议的能量,如果沐浴血液、乃至于饮用血液,就可以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由此诞生了血腥玛丽、吸血僵尸之类的恐怖传说。
周日,伊凡跟着三师弟来到莫希特勒城区。
这里比中心大街热闹许多。
走道上空飘浮着怪味,藏在居民家里的嗖气好似一柄钢刀——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恶臭之地。
伊凡脸色难看地移开了目光,而三徒弟皮尔斯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里的治安并不好,总是有很多乞丐、小偷。”
皮埃尔向伊凡解释:“我们要将自己身上的东西看管好,以免遭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虽然我在这个地方认识一些熟人,但是这里鱼龙混杂,即便是城市的治安官也不一定能够说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流氓。”
克雷克医师一共有三个弟子。
大弟子和二弟子都各有去处,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由此可以看到,皮埃尔在医馆里的地位。
伊凡稍微一瞥头,就能看到旁边巷子口中有几个鬼头鬼脑的孩子正偷偷打量自己。
这群孩子年龄差异很大,小的只有五六岁,大的几乎可以算作成年了。
他们面庞黝黑,衣衫不整,一边轮抽着卷烟,一便像是土匪似的说粗话,谈笑间他们用随地捡起来的尖锐石头掷向其他衣冠整洁的商人。
“去你的科勒,把光头再挡一挡。”
“走路时眼睛放好一点,要是落到其他女人的**,我们可不管。”
小痞子不知廉耻的调笑有时会让人流掀起骚动,但不多时也就平静下来了。
大多数人都还在为今天或未来的食物发愁,不会特意留出生活的空闲用来对付这些无知作怪的渣滓,有的时候妇女会掏出擀面杖前来追赶,或是被惹恼的商户叫来治安员。
不过这些个混球并不在意,他们知道自己的优势。
底层社会的小鬼们大多居无定所,又极为熟悉附近的地形。
一但钻入巷子里面,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所以就连管理治安的卫兵也不太乐意去寻他们的麻烦。
啪嗒——一块泥土丢到伊凡的衣服上。
那稚童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将瘦弱的小狗环抱在胸口,另一只手则支撑着下巴朝他得以地张望。
那头牙齿尚未长全的野兽也不是好货,舌头一直在舔舐主人的脖子,时不时露出凶横的目光。
见到别人注意到自己,那孩童竟然抬起自己的下巴,露出挑衅的意味。
“竟然如此...无礼...”
伊凡先是不可置信,心中猛然窜起一股堪称可怕的怒火。
他顿时无视肮脏的地面,径直向前走了几步,肌肉的线条从肋骨两侧打开,如同一头阴沉的狮子昂扬跋扈地在自己的领地之中巡逻。
黑狗立即萎缩了后脊,躲在了自己主人的衣服下面。
“汪汪——呜~”
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下三滥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在那种致命目光扫荡过自己之后,他们感觉到咽喉的位置涌上一股窒息感。
皮埃尔也被这种惊人的气势所摄,有些结结巴巴:“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您需要教训这种小鬼的话,不妨叫来驻守此地的治安员。”
一般意义上来说,弗兰西特的制度与整个欧罗巴有所区别。
自从两百年前,路易国王和政务大臣坎特向各大领主收回公国管理权之后,从名义上来讲,贵族们已经没有私处死平民的权力了。
贵族们失去了直接掌握的领土臣民命运权力,取而代之的却是城市内大大小小的官职事务都能发号施令的议事权力。
城市议员和贵族们可以随意使唤第三等级的官员,毕竟若是没有他们的一致认可,官员们连政务大厅的门都进不了。
说实话,也就是觉得不太体面。
一名手握实权的贵族开口想要对付一无所有的平民,几乎不需要自己的动手,邻居、同事们异样的眼神就足以使得他们掩面而逃。
没有任何人敢雇佣这些人,效忠社会高层的黑帮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些人死在逃离城市的路上。
百姓们得感谢新教和启蒙思想的注入。
要不是这些和旧社会格格不入的新奇观念,以及愈演愈烈的农民起义。
不然贵族们根本不需要给自己披上一副与民同乐的亲和衣裳,假托血脉高贵,是天生的统治者。
伊凡沉吟片刻,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道林家族和这里的治安官关系不错,但我可不能在这种关头使用家族力量,而且在贫民窟被人用泥巴丟中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非常清楚自己所来的目的,是实践医术。
伊凡名义上自己还和父亲在闹矛盾,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再去动用关系。
当然,如果之后再看到这些人,伊凡也不介意派人给出一个教训。
因为此事,他多少有些烦躁,摆着手连忙催促。
“你不是要去给别人放血治疗吗?”
“快去吧,克雷克将放血说得那么神奇,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治病。”
希波克拉底体液研究屋的经历让伊凡疑惑不已,他自然不相信放血可以治病的,实际上他本人更加觉得这是一种迷信的谋杀。
但是许多接受过治疗患者、包括自己用手段得到的书籍居然都对“放血疗法”赞叹不已,这种自相矛盾的状态让伊凡有些纠结。
皮埃尔察觉到伊凡语气中对自己师傅的不恭敬,但他只当是对方还气恼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敢计较。
他乖乖地转过身去,带着两个搬运东西的短工来到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摆出自己的招牌和器械,朝着四周的街道大声叫嚷起来。
“希波克拉底体液研究屋放血医治,每人只需要五十个铜子。”
附近的人们听到了,纷纷从各种地方冒出来的。有的从房子里出来,有的从附近小街上出来,有的从地窖气窗里钻出来。
这些居民为早就为繁重的体力劳动所累,有些甚至一瘸一拐,跌跌冲冲并且宛如雨后的鼻涕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