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中了探花,除却贾府,京城也还有天街夸官这件喜事可以让人凑凑热闹。
为此,皇帝让钦天监看过天气,这放榜后的第三天,正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因着殿试不绌落人,早在放榜前,礼部就将所有新进士的进士服预备好了。
贾珠领了大红的探花服,因着有些肥大,还让晚月帮忙收了收腰身,务必要显出大爷他的精气神来。
到了第三天早朝,所有新科进士都穿着崭新的进士服进了含元殿,人人脸上尽是激动。毕竟这可是含元殿,能站在这里,已是三生有幸!
启泰帝高坐龙椅之上,俯视殿里的三百多位新科进士,看到其中不乏青年俊才,心中老怀大慰。
毕竟这些都是天子门生,对此他颇有一种“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的畅快。
等新科进士叩拜行礼后,启泰帝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礼部就开始主持这传胪大典了。既然是传胪大典,自然是让二甲第一名的“传胪”来做唱名这件大事了。
这位传胪老兄名叫高岩,虽然三十六七的年纪,但看起来也是文质彬彬。接了这个重任,他面上风光无比,字正腔圆地挨个唱名。
为了展示国朝对读书人的尊重,一甲前三名的名字要连续点三次,以示殊荣。当然了,其他人的,只用念一次就好了。
当听到传胪念“贾珠”之名时,虽然离中探花已经过了好几天,但他还是难掩激动。
悄悄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他心里不知怎地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骄傲,仿佛也让父皇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成功!
等到三百多人的名字挨个点完,就要天街夸官了。进士们骑着御马走在午门外最大的朱雀大街上,围观的男女老少早都翘首以待了。
为了今天这一盛事,五城兵马司还专门派了一个百人卫队过来维持秩序。
等到一阵锣鼓声响起,跟随着开路的礼部小吏,进士们的队伍开始缓缓行进。
今天吴文星身穿大红状元服,头戴纱帽,两侧还簪着两朵金花,衬得他越发温润如玉。
贾珠鬓簪一朵金花,因着他皮肤白皙、清秀俊逸,加之习武练就的猿臂蜂腰,那一等的出众样貌自不必提。
只要他凤眼潋滟看向哪儿,哪儿就有大姑娘小媳妇们纷纷抛掷鲜花和香囊,还伴随着阵阵压低声音的惊叫。
吴文星回头看向贾珠,见状不由笑道:“贾贤弟今天可是抢了我的风头呐!莫非我已是明日黄花啦?”
知道吴文星善谑,贾珠无奈一笑:“吴兄真是过谦了,今天你才是最耀眼的那个!”
不过看着围观人群亮晶晶的眼神,贾珠心里一本满足:“这比当初圣驾巡游有意思多了,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女娘,更没人抛洒鲜花呐!”
却说为了看一眼贾珠天街夸官的风采,李纨姐妹也带着下人包了飞天楼临街的一处二楼雅间。
待看到贾珠骑马经过时,那一等的风流潇洒,又见隔壁雅间还有人低声呐喊抛洒花枝,李纨心下暗恼。
四下看去,在花架上的花瓶里找到两枝月季花,也朝着贾珠身上抛去。等瞅见隔壁那花枝被砸到地上,心里才觉得舒服多了。
瞧着贾珠越走越远,李纨这才关上窗户心满意足坐下,就见李二娘和李三娘正在捂着嘴偷偷笑呢。
李纨不禁大窘:“我也就随个大流罢了!”李二娘笑道:“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不过大姐夫的人气也太旺了吧,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给他扔花呢!”
李纨佯装正色道:“咳咳,他已是有家室的人了,他们此时再下手已是晚了。”二娘三娘一听,不由大笑。
话说这一日春风得意马蹄疾,这三百人也算是一朝看尽“京城”花。贾珠风光了一回,回到家也是兴奋不已。
又嘱咐晚月把探花服洗了收好,待恩荣宴时候再穿。
等到传胪后的第三天,礼部又为新科进士赐宴,这就是恩荣宴了。
这宴席上,众人的规格自然也是不同。一甲三人一桌坐,用金碗喝酒,其他进士则是四人一桌,用的是银碗。
这天喝的酒是二十年的花雕。这酒不烈,很是醇厚绵长,正适合这样的场合。
等到恩荣宴结束,进士们人手一枝镌刻着“恩荣宴”的宫花,吴文星身为状元,得了一枚特制的银牌,端的是与众不同。贾珠凑过去瞅了瞅,不是很感兴趣地转身走了。
等到回了家,王夫人正等着他呢。看他脸上微有薄红,手拿一枝宫花,灯下一照,真是好一个风流人物。
王夫人看了心下骄傲,问他:“我的儿,这是得了什么稀罕物不成?”
贾珠扶着王夫人的胳膊坐了,把宫花递给王夫人:“娘,恩荣宴给的,借花献佛,算是儿子送您的礼物吧。”
王夫人听了笑眯眯道:“好好好,谁家当娘的能有我这么大福,儿子才十六,就得了恩荣宴的宫花!”
于是叫了屋里管首饰的彩霞进来,把这宫花拿紫檀的盒子放了,仔细收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状元、榜眼、探花按着祖制,要去午门前授官。
说起来,现下的科举前三名可以直接授官,除了状元被授予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一职,榜眼和探花都任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这一天按着规定的时辰,三人打扮地精精神神,早早就到了。接了圣旨,吴文星还特别得了皇帝恩赐的六品朝服、补服、带靴,简直是风光无比。
只看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那心里肯定已是美的冒泡了!
等到吴文星替进士们给皇帝上了谢恩表,又去了孔庙和国子监行了谢师礼,新科进士的这些事儿才算是全部告一段落了。
就这么着忙忙碌碌,一晃七日已过,贾珠这既已中了探花,以后便不在书院里读书了,就想着去白檀书院和师长们辞行。
冯紫英正好在家,因着得知他中探花的事,就想单独请他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