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听说佛郎机来的使者里,有会画那西洋画的,正好启泰帝也时不时就叫这些洋人进宫,甄贵妃便央求了皇帝一番,好让这佛郎机使者,也给自己画一幅。
皇帝陛下心里对西洋画也有些个兴趣,便痛快应承了。于是瞅着今天不算忙,就叫了他们过来。
传话的太监说得很清楚,今天要会画画的使者也一起进宫,所以卡比利尔就带着费尔南多来了。
费尔南多还挺兴奋,毕竟这是他第二次进宫,上一次还是在大朝会上呢。
瞅着小伙子进了雕梁画栋的养心殿,倒也没有东张西望,还算表现的稳重,卡比利尔心里还挺欣慰。
待启泰帝说,要为他和甄贵妃各作一幅画时,费尔南多诚恳道:“尊敬的陛下,这种人物肖像需要您和娘娘保持一个动作不变。
且两幅画需要分开创作,每一幅都需要几天时间,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来的。”
听了贾珠转述,启泰帝略一沉吟,笑道:“那今日先为爱妃画吧,朕之后再画便是了。”
甄贵妃很是得宠,知道皇帝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先画必然不会有碍,便也没有推辞,笑吟吟道:“妾先谢过陛下了,待画好了,就请陛下过来一起欣赏。”
皇帝听罢,抚须颔首:“那朕可就等着了!”
既如此,启泰帝便不再多待,起身到前殿处理事务去了。费尔南多一个人在后殿给甄贵妃作画,贾珠和卡比利尔也跟着皇帝到了前殿。
见没卡比利尔什么事,皇帝便打发了他下去。贾珠看这传教士告退,打算一并走,启泰帝却把他拦住,叫在一旁坐了,还让戴太监给上了茶。
面对这位皇帝,贾珠倒也不紧张。喝完一盏,还让戴公公再给他来一杯。戴权一愣,心道这小子莫非不知道他戴内相的大名,还敢让自己倒茶?
皇帝也不知底里,心下还有点好奇:“也不知这小子哪来的胆量,到宫里还这么自在!”
心里嘀咕了一回,启泰帝手头却是不停,一边看折子,一边跟贾珠说话。
待知道贾珠平日里除了当差,就是看书练武,不由微微颔首。
又听他说最近在跟卡比利尔学算学,启泰帝合上奏折,笑道:“朕年轻时喜欢看《孙子算经》,里面有个鸡兔同笼的题目,朕也很感兴趣。”
说完兴致来了,把奏折放到一边,还拉着贾珠算了一回。待算完,启泰帝意犹未尽道:“朕的四皇子也喜欢算学,待有机会了,你们可以互相请教。”
说罢不知想起什么,转头就让戴太监去叫四皇子过来。没多久,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就见戴公公进来禀报:“陛下,四皇子和五皇子来了。”
启泰帝笑道:“这个小五,怎么也来凑热闹。”说罢提高音量:“还不快进来!”
贾珠朝着门外望去,就见到两个身量差不多高的青年迈步进来。大的那个看起来二十出头,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似是有些冷淡。
小的这个不过十七八岁,却是有些跳脱,眉宇间带着一股子骄矜之气。
进了门,这二人行了礼,五皇子就笑嘻嘻道:“听说父皇找四哥,我俩正一处下棋呢。左右我也没事,就一起过来啦!”
启泰帝似是有些好笑:“来了也好。正好给你们介绍个荣国府贾家的后生,”说罢,指了指一旁的贾珠。
贾珠有些无奈。现在官职低微,见了谁都得行礼,按理说早都习惯了。
可是乍一见两位皇子,仿佛他父皇突然给自己整出好大两个兄弟,自己还得给二人行礼,这感觉,真是有够复杂的。
待贾珠礼毕自报家门,四皇子朱清微微一笑,尚未开口,五皇子朱濠却是抢先嚷嚷道:“我知道你家,你家有个生来带玉的兄弟!”
提到这个,贾珠简直头疼死了。宝玉含玉而诞的事儿,家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如此张扬,搞的连天家父子都知道了。
又不是龙子凤孙,传出这么些事迹,不仅不能改变宝玉五品官之子的身份,反而还得操心着皇帝心眼大不大。
万一遇到个非要追究的皇帝,是怕不招人眼还是怎么的!君不见钩弋夫人天生握拳不能伸展,汉武帝听了都要接进宫的。
宝玉是个男子,又不能进宫,这种名声反会害了他。自己当初就收了不少“义子”,深知良家男子进宫绝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自己现下可老实了,早就改过自新了有木有!
只恨自己来的时候,宝玉都两岁多了,不然定是要把那接生的下人一律封口,再把这玉或毁或藏,定要让家里人知道这事的危险才好!
到了现下唯一庆幸的是,启泰帝不是个在乎神神鬼鬼奇闻异事的人。这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不然真不敢说宝玉会是个什么下场。
听五皇子这么一嚷,贾珠也只能堆起笑来:“殿下,这可当不得真,不过流言罢了。”一时又想起锦衣卫横行,也不知瞒不瞒得住,不由后背生汗。
四皇子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五弟,父皇叫我们来定是有事,你且安静一会儿吧。臭棋篓子就算了,你这还是个话唠。”
于是五皇子哼哼两下不再出声,拣了个圆凳坐了,又听皇帝给四皇子说,跟佛郎机人海贸谈判的事。
因着四皇子朱清协理户部,所以这次的事情他是要参与的。
朱清恭敬应了,皇帝话锋一转又道:“海贸不是小事,户部这里是大头,鸿胪寺也得协助。谈判这儿,就让贾珠同你一起去。
说起来,朕瞧着贾珠跟你一样,算学也是极好的。他既通佛郎机语,又懂算学,谈判应当也用得上。”
贾珠和朱清听了,都起身应喏。五皇子急道:“那我呢,那我呢?”
皇帝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你?你现在还是先好好读书吧!什么时候太傅也在朕面前夸你了,再说你差使的事!”
五皇子朱濠听了,垂头丧气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