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他和贾珠虽然年轻,一个个都心系国事,也是老怀大慰。
又见已到了晚膳时分,就让老戴去御膳房传话,叫多做一份,让四儿子陪着一道用了。
却说贾珠回了鸿胪寺,很快就见到了垂头丧气的费尔南多。他上前打了招呼,想问问这是怎么了。
费尔南多很是沮丧,对着贾珠,简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一看到贾珠,就想起这人之前还劝自己,千万不要给陛下传教。这劝告自个儿倒是听进去了,所以才想着从皇帝陛下的宠妃身上入手。
没想到这位宠妃竟直截了当把他拒绝了,甚至还粗鲁地把他赶了出来。自己好歹也是个王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贾珠看费尔南多灰头土脸的从他面前走过也不搭理人,心下倒也不恼。
虽然这小子不肯告诉自己到底是什么缘故,但他铁定是得罪甄贵妃了。按这情形,说不准以后这些佛郎机人都不能进宫了。
贾珠也不纠结这其中原因,瞅着已是夕阳西下,便收拾收拾回了家里。
却说费尔南多一脚迈进四夷馆的院子,就见卡比利尔急匆匆冲到他面前,大声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隐约听到些消息,可惜那些人都躲着咱们,也没法问清楚。”
费尔南多闻言摆了摆手,进了屋子就往椅子上一靠,这才有气无力地说:“别提了。今天我给这位宠妃送画,顺便跟她说了天主教故事。
看她很有兴趣,我灵机一动,就用天主教的一夫一妻制,诱她信教,还让她劝劝那老皇帝。
没想到这位宠妃前一秒还高高兴兴,后一秒说变脸就变脸,直接就让人把我赶出来了。”说罢,又长叹一口气。
卡比利尔听了却是面色大变:“殿下,您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不是说好的,咱们先从别处入手吗?等时间长些,跟他们熟了,到时候再说传教的事啊!”
费尔南多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知道是这个理,当时也是我最先提出这个建议的。
可你看看,咱们进京都一个多月了,除了进宫给这老皇帝讲讲科学知识,就是给他的宠妃画画,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样拖下去,怕是一年半载也完不成任务。既然如此,还不如先试一次,看看他们的态度是不是和贾大人说的一样坚决。
何况我们这次过来,还肩负着海贸谈判的重任。咱们的船队如今还在广州港那边等着呢。难道我们要一直耗在这里不成?”
说完,看卡比利尔几人都默默盯着他,费尔南多没忍住捂了捂脸:“好吧,这都是借口。其实是我太鲁莽了,没忍住就给那位宠妃说了,这是我的错。”
卡比利尔和其他三人听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带着年轻又毫无经验的殿下出来传教,就得接受他可能犯错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殿下传教的热情还是值得肯定的。
卡比利尔只得叹道:“好吧殿下,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至于传教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如今看来,咱们以后想进宫可能没那么容易了。既然这样,不如先把海贸的事办好。佛郎机和大明生意上的事也是顶顶要紧的。”
费尔南多闻言摊手:“这事儿你们定就好,反正我以后再不乱说话了,你们都可以监督我。”
几人听了,皆是无奈一笑。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也算是安慰他了。
很快,就到了户部和佛郎机使者第二轮谈判的日子。
这天太子有事没来,四皇子事前已经和汪阁老、户部于尚书等人商议过了。于是今天,重量级人物里,就只有他和于尚书二人亲自过来。
怎么说呢,两人看起来浑身上下满是自信。尤其是于尚书,他盯着这几个使者,眼睛里都快冒出绿光了。
毕竟这事儿要是谈成了,那可是大笔的银子呐!
想想这偌大的国家,时不时南面发洪水,西边要赈灾,东边有倭寇,北边打蒙古,到处都要钱。
人人都伸手跟他这户部尚书要钱,国库本来就没几个钱,他去哪里变银子出来啊!
捉襟见肘也就算了,时不时还有些个官员朝国库借钱,更有甚者,打的白条都多少年了也不见还。陛下仁慈,也不催他们。
国库如今是真的没钱,可说出去谁信啊?一年到头,最大的指望就是市舶司的税银了。
恰好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说不定能薅一把佛郎机的羊毛,于尚书怎么肯放过?
于是之前又拉着四皇子和贾珠密谈了一番,如今竟是摩拳擦掌,准备朝着佛郎机这头肥羊下手了。
待谈判开始,四皇子就代表大明表态,说是可以放宽商品数量和价格,以后一应买卖他们可以自由选择中国商人交易。
至于官窑、官办茶园和织造局,每年也会给他们供应一定数量的上等品。
广州市舶司那边,也可以放松对佛郎机人进口大明货物数量上的管制。甚至这方面的关税,比如引税、船税、进口税这三样,也都可以降低半成。
佛郎机人听了喜形于色,卡比利尔一向老成持重,都没忍住笑道:“感谢大明皇帝陛下和各位大人的慷慨之举!”
这时于尚书却开口道:“使者先生别急,话还没说完。贵国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但我们这边也是有要求的。
一是贵国来大明海贸,要遵守大明律法,不得强买强卖,不得欺压大明百姓。
二是听说佛郎机在倭国有个海港,那附近有银矿。我们的要求就是,佛郎机开采的白银,我们要占五成。”
听于尚书这么一说,卡比利尔面上的笑容消失地无影无踪,简直无比震惊:“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有石见银矿?”
于尚书心下一喜:“这消息果然是真的!”
于是他心下更是有了成算,“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扇子道:“这个请恕我们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