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嘻嘻一笑:“嫂嫂,这首词太悲凉了些。咱们应该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说罢眼神直往湖边画舫上瞟。
贾珠见状,瞪了这小子一眼:“往哪看呢?你这家伙,记得收敛些!”
元春也跟着瞧了一眼那边,她自来聪敏,一下子就知道了怎么回事,隔着帷帽,也立时羞的脸蛋通红:“二哥真是的,再这样,我回去就给老祖宗说了!”
贾琏连连求饶:“好妹妹,是哥哥错了,哥哥再也不敢了!”求了元春半晌,才算是翻过篇去。
见他们那边热闹的很,费尔南多低声问卡比利尔:“他们在说什么呢?”卡比利尔摇了摇头:“我也没听懂。”
费尔南多耸了耸肩,又道:“贾大人既然肯带着家人同来,为什么女人们还要戴着纱帽遮脸?”
卡比利尔看着眼前这位十万个为什么,只得道:“咱们平时在京城街上见的女人们不是贵族小姐,她们是为了生计才抛头露面。
贾大人家是贵族,所以他的妻子和妹妹都要戴纱帽遮脸。”
费尔南多挑了挑眉:“好吧,不过我之前去宫里,那些妃子见了我却不戴纱帽。”
卡比利尔无奈:“他们以为咱们跟这边庙里的和尚是一样的,都叫咱们洋和尚。”
费尔南多惊道:“哦,上帝,我可不是!”
卡比利尔不想再理会这个话唠,只跟着贾珠一路欣赏这如画风景去了。
待到用过晚饭,众人又欣赏了一回夜景。
只见扬州城灯火辉煌,夜市极为热闹,小摊贩们有出摊卖些汤圆馄饨等吃食的,也有捏泥人吹糖人,卖这么些小玩意的。
一行人都颇觉有趣,兴致勃勃地直耍到二更天,因着明早要赶路,这才恋恋不舍地回驿站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饭,贾珠等人辞了驿丞,又登船启航,算是离开了这“春花秋月,水秀山明,二十四桥,六朝遗迹”的名都扬州。
到了船上,看贾琏心情很是不错,李纨微微一笑:“琏二弟,你大哥说了,这些天你一页书也没翻过,让我和妹妹好生督促你读书。”
贾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嫂嫂,谁出来玩还读书啊?”
元春俏皮地眨了眨眼:“大哥听说你的蒙学课程自学得差不多了,比学里进度都快,专门让人带了一套四书,好让你路上没事背一背。”
李纨清咳一声:“我正巧也学过四书,琏二弟要是遇着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贾琏的心情登时就不大美丽了。可珠大哥都这么说了,肯定要来检查的,只得垂头丧气的应了。
自此之后只要在船上,贾琏就被盯着背书,当然下了船,那就是休息玩耍的时候了。
他本就不是个笨人,加上时不时还有贾珠夫妻指点,更是进步极快。待到回京时,已是把四书通背了一遍。
元春本就爱读书,也跟着一道用功,想着自己学会了,回去好给弟弟宝玉也教一教。一来二去,船上的学习氛围倒也浓厚。
连船夫见了,私下都冲着林之孝赞了一回:“小人瞅着这都出来玩了,贵府的少爷小姐们竟还这么用功,实在是令人敬佩啊!”
林之孝面上谦虚一二,心里虽诧异琏二爷竟也读书用功起来,但还是有些高兴。毕竟这是好事嘛!
却说每日里读书,日子过得倒也快。过了扬州,没几日就到了江宁。一行人弃舟登岸,先是把几个洋人安排在了驿馆,就径直回了江宁府江宁县的石头城,贾家老宅就在这里。
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荣国府大门前冷落无人,林之孝上前扣了门环,很快侧门就打开了。
门房见到他们这一行人,还有些惊讶。待晓得是京城家里来人了,连忙请了进去。很快这府里看家的管事就来了,却是京城荣国府里鸳鸯的父亲金彩。
因着老宅这边没有主子居住,所以府里只有一位管事。金彩跟主子们见了礼,得知他们是来江宁公干,在这边暂住几天,连忙遣人安排院子。
贾珠见这府中虽没什么人气,但里面亭台楼阁都维护的很好,花园里的树木山石,俱有蓊蔚洇润之气,心下对这边的管理还算满意。
因着要陪佛郎机人看织坊,待安顿好了,贾珠又打发人去了江宁织造府递帖子。
甄应嘉正在织造府衙门坐着,一听说是贾家的拜帖,连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却是政公的长子贾珠过来公干,携了佛郎机人来看织坊的。
签订海贸协议的事在八月,一接到扩大产量的指示,经请示陛下,几大织造府都开始扩建织坊。
因着织造府和皇帝之间有特殊的通讯渠道,他早就知道了事情始末,也知道佛郎机人要来看织坊的事。
于是甄应嘉放下帖子问:“送帖子的人呢?”
小吏连忙躬身:“禀大人,那人自称是贾府的管家,还在门房等着呢。”
甄应嘉点了点头,让人叫了林之孝来,这才道:“我已是知道了,明天就让贾贤侄带佛郎机人来衙门吧,我们再一道去织坊。”
待得知来的人还有贾政的女儿和贾赦的长子,甄应嘉虽疑惑了一瞬,却也没多问,只道:“贾府与我家是通家之好,既然来了江宁,也让侄儿侄女们来我家见见老太太才好。”
林之孝恭敬应了,笑道:“我家大爷也是这么想的,又怕贸然上门失礼,这才打发我先来递个帖子,跟贵府知会一声,方好上门叨扰。”
甄应嘉笑着摆了摆手:“这就客气了。”
既得了准话,林之孝就告辞离去,回去便禀了贾珠。
贾珠得了消息,打发人去驿馆说了一声明天去织造府的事,就起身往后院走,跟李纨说了明天拜访甄家。
李纨笑道:“来之前因着要到江宁,甄家是必去的,母亲已是准备了上门礼,这个倒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