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越想越气,他一开始也想好言相劝,如今却是绝了那心思,只想抓几个带头的投入大牢、杀鸡儆猴。
章巡抚和刘知府看瑞王面色铁青,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四皇子正捏着茶盏,心中发狠,就见贾珠走了进来。松开手,忍耐住勃发的怒气,朱清沉声道:“你的条陈好了?给我看看。”
贾珠闻言递了过去,四皇子一页页翻过,心中的怒气也消弭了许多。良久,他把几页纸让内侍传给章巡抚,这才开口道:“难得你这般年轻,竟腹有乾坤!”
说罢,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少年,面色缓和了许多。贾珠自是谦虚了一二,四皇子却摆了摆手:“你比我们只差在年龄,别个我看,竟高出不止一筹。”
四皇子今年二十二三的年纪,也是第一次出外差。一路上想了很多办法,归根到底不过恩威并施罢了。只是到底不如贾珠两辈子阅历丰富,想不出这许多细节来。
这些巡抚、知府却是空长了年纪,虽知道开仓放粮,但才能平庸,难堪大事。
四皇子心中已是认定了贾珠的法子,伸手叩了叩小几,开口道:“章巡抚、刘知府,你们看看贾学士的条陈,要是觉得可行,就照此实施如何?”
章、刘二位依次看过,章巡抚抚须颔首:“臣无异议。”刘知府见二位上峰这般,自是连连赞同。
于是四皇子拍板:“那就这么办,先让人把以工代赈的公告贴出来,再派人去那解说政策。
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先把城里四个方位各设一处府衙施粥点,一天供应两顿。
每处施粥点旁边摆两张桌子,一张让衙门里识字的小吏登记流民信息,给他们分派活计;另一张那里给流民结算工钱,这些今天晚上都预先准备好。
再者,明天章巡抚和本王亲自去一趟汪家,上门游说他们!”
章巡抚和杜知府皆起身应是,四皇子又道:“今天跟这些商人谈话,你们也看到了,粮商那边都不大配合。这样不行,菩萨还有金刚怒目,何况我等凡人?
刘知府,你等下就派人去抓那粮商行会的许会长。再让他把同谋供出来,全都关进牢里。然后问问他们,按市价一两银子四石米卖不卖。
要是还不松口,直接把他们粮铺抄了,一人五十大板。我倒要看看,这粮价能硬气到几时?
至于赈济粮,你们也不用担心,贾学士自有办法再买些过来。”
众人应是,刘知府吞吞吐吐道:“殿下,那许会长与汪家有亲,实在是抓不得啊!”
四皇子闻言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区区粮商而已,本王乃皇室贵胄,有何不敢!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刘知府这才不说话了。贾珠瞅着四皇子说话的空隙,开口禀道:“明天早上臣想亲自出城一趟,跟外头的流民说一说官府的举措。
只要他们愿意配合,就放他们进来吧,不然天寒地冻,怕是会死不少人。且任由他们在城外,也会激化矛盾引起围城,这与赈灾的目的背道而驰。”
四皇子点点头:“说的很是,那此事便交给你了。”
见众人都被分派了活计,四皇子知道这些事都得预先准备,于是打发他们下去。一时又想到什么,独独留下贾珠说话。
四皇子也不啰嗦,开口便问:“你去南边买粮,何时启程?咱们从天津带的粮食,只能支撑半个月。”
贾珠拱手道:“殿下不必担心,此事正要跟您禀报。今天臣见了皇商薛家在开封府的管事,得知他家在这边也经营粮食生意。
这薛家久居江宁,说起来和我家有亲,所以还算可靠。只是他家在这里的粮食生意不大,不敢公然抗衡几大寡头,所以央我保守秘密,方肯南下替咱们买些粮食过来。
不过为了让这管事放心,我还答应替薛家跟殿下邀功,请您奏请陛下到时候予以嘉奖。权宜之计,还请殿下原谅小臣僭越之罪。”
四皇子听了摆摆手:“这也无妨,对待这些粮商本就该恩威并施,不能一棒子打死。后面只要有主动平价卖粮的,本王一样替他们请功!”
贾珠见状,唇角一翘:“那我就替薛家先谢过殿下了。只是咱们带来十万两银子,除了买粮,还得给流民付工钱。您计划让薛家带多少银子走?”
四皇子沉吟片刻,方开口道:“江南鱼米之乡,粮价不会比这里高。先让他带去三万两吧,剩下的银子还有用处。再者,只要这边粮价能下来,百姓也能从粮铺里买粮。”
说罢,四皇子又道:“我手书一封给他带上,再派二十名王府亲卫相送。一路上安全点,也能少些盘问。”
贾珠原本打算从府衙里给白管事派些兵士相随,没想到四皇子竟愿意让王府亲卫相送。王府亲卫自是装备精良、实力更强些,护送粮草更为安全。
于是贾珠笑道:“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臣代薛家谢过殿下。”
四皇子此刻心情好了些,也勾了勾唇角:“都是尽忠国事,阖该本王感谢你们才对,咱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
于是瞅着初步有了安排,不像刚来时毫无头绪,四皇子放下心来,就要留贾珠用晚膳。
贾珠笑着推辞了:“臣还得先给薛家管事说一声,让他早做准备,尽快南下,就先不陪殿下用膳了。”
四皇子点点头:“既如此,我等下把信写好就差人给你送去。要是薛家准备妥当,明天就出发吧。自然,此事唯你我二人知晓。”
贾珠拱手一揖:“请殿下放心。”说罢,便起身告辞了。
说起来四皇子也不容易,他开府不过三四个月,前些日子刚刚给配了一位杜长史,正在府中处理事务。
此次出行,因着府中摆不开,四皇子也只能带着内侍和亲卫将军一起来了。所以像赈灾中的公文事务,四皇子只得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