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再次走进了昨夜的玉枫城,他们来到了昨夜的东城区。羽飞快地跑向昨夜父亲倒下的地方,虽早已过去了一夜,但血腥残杀的痕迹仍然弥漫着整个玉枫城。城内尸横遍野,斑斑血迹。站在主城道中央的小公主看着周围的景象,安静地合上眼帘,用神元感知着周围的情况。“一夜之间这些人族的灵魂早已尽数散去。”
缓慢地睁开双眼,神情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一夜之间,玉枫城竟已如此的残破不堪。”
然后目光看向小羽的方向,在神力的作用下轻盈的身体飞跃到了他的身旁。看着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小男孩,俯身上前温柔地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来有机会了再找九黎仇人为伯父和一城的人族百姓复仇。”
于是又将地上的小羽扶了起来,搂入自己怀中,抚摸着小羽的后脑勺,轻声地安慰道:“哭吧,有姐姐陪在你身边呐。”
“月姐姐,你不是说可以救回我的父亲吗?”
小羽不知。但作为神族的小公主却知晓,这一切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他们的魂灵已归于九幽之下的冥界,要救死去的人族,无异于和那不知位于何处的冥界抢人,莫说自己,恐连那神力无边的父王也得忌惮三分;虽有西山之间王母瑶池上的不死神药,可别说是为了救活一个如蝼蚁般的人族,就算是神族的自己,也只有在父王的出面下方能获得。
小公主此刻也只能安抚着怀中哭泣的羽,道:“不可能了,就算是姐姐耗尽自己的神力也难令逝去的人死而复生啊。伯父的身体受伤严重,心血流尽,精魂离体,早已无法救回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早已盘算好了该如何帮眼前的小男孩。
片刻后,小羽从无尽的悲伤和不安中恢复了平静,
小公主转身巡视地走向昨夜人族百姓逃走的东城门和南城门,两边城门看见的是昨夜与自己对峙的几个魔族头领吗?这不是昨夜那几个嚣张跋扈的恶鬼吗?原来已经被父王干掉了。
小公主开心高兴地喊道,“小羽,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不远处发呆的小羽闻声跑来,“这是?”
姐姐接着认真说道:“照现在的情形说,昨夜杀伯父的这几个恶贼已经死了,也算是有人已为他们报了杀身之仇,魂灵大致可以得到安息和往生。”
“往生,就是传说中的下一辈子吗?那爹还认识我吗?”羽泣声而幼稚地问着。
但眼前的姐姐却没有正面回答自己,只是再次无奈地看向满城的尸体。感叹地说道,“人族死后进入冥界经过赤水河上的一座石桥,吸入腥红的河水的水雾后,便会忘却前生所有了。”
“你们是从外城逃亡到这里的吗……?”小公主好奇地问道。
“嗯,我们原本不是玉枫城和周围的人氏,我们是近几日被九黎追杀逃到此处的炎泽穹尧氏,最初是叫河泽的,但不知从什么时期开始炎热无比,几乎不适于人族生存,后改名为炎泽。听父辈们说是有九个小太阳,不过他们都还未成形,因具有河泽的水,所以父辈们还是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姐姐是神族,久居于神都上界,想必不知下界自从百年之前就已传闻炎热无比,就是因为有这九个小太阳,虽然它们都还没有成形,但人族各地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大地多年以来难以种出可以吃的食物来。不过后来的几十年里,那九个小太阳突然消失不见了,大地恢复了昔日的生机,更像是没有这件事发生过一样。”
“而这些,我也是听我父亲们说起。”
姮娥小公主仰头望向天空,感叹地解释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伯父的灵魂已进入冥界,按照冥域的时间,十年之后可以往生,重新做人。”
可此时小羽不会知道,冥界的十年在人间转瞬即逝,正所谓神界一日,地下一年。人间一年,九幽十载。
小公主没有再说什么,小羽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无声地沉默着。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忽然,城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原来是昨夜躲向山林的玉枫城百姓回来了。其中夹杂着娘亲和伯母的声音。
小羽快速地跑向东城门,看见眼前的娘亲完整归来时,感动万分。顿时泪眼蒙眬地扑向娘亲的怀抱。许久不能释怀。
百姓们纷纷说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把死去的尸体安葬了吧?”
声罢,众人点头地同意着。
于是归来的百姓们带着悲痛的心情收拾着城内的尸体。此刻众人感叹地议论道:“要不是昨夜有神族相救,我们应和他们一样,全都要命丧于此。”
“是啊,是啊!”
这时,一个四十多的人族男子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神族了?”
众人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接着说道:“是的,我想起来了,昨夜第一个飞入城门的小神女。”
随后人族百姓们走近这位神族小公主的面前,一齐下跪,感激地说道:“多谢神族小公主昨夜的救命之恩,要是没有您及时赶来的话,今日我们全城的百姓早已是刀下亡魂。”
而此时的公主并没有感到自满,而是快速地上前用自己幼小的双手扶起了眼前的男子。“大伯,您别这么说。来救你们也是我父王的命令,而且救你们的并不是我,是我的父王,我只是负责拖延了一点时间而已。”
另一边,几人已将小羽的父亲和伯父抬到早已准备好的木板车上。旁边的娘亲和伯母泪眼婆娑地看着。只是他们没有再情绪失控,因为此时过多的悲伤也不能找回自己丈夫和亲人。
过了一会儿,城内所有尸体都收拾好后。众男子们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推出了城门,向城外的山上走去。
几人则随着人群一起上山送葬。小公主、小羽和娘亲走在前面,伯母和黑蒙紧随其后。
片刻后,众人来到了早已想好的安葬之处,东边的天衡山峦脚下。
坟冢已然开好,准备入葬时。娘亲扒开人群悲泣地说道:“让我再看丈夫一眼。”再看一眼,此生再难相见。
片刻后,百姓们将死去的人入葬完毕。又过了一个时辰,部分务葬的城中百姓已寻来了一些大理石,准备做成墓碑。但此时城内工匠设施早已被九黎畜生悉数尽毁。所以要在短时间内雕刻出这么多石碑和墓文根本是天方夜谭。
“二位大娘,他们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啊?”站在小羽旁边的神族小公主问道?
她们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因为根本就没有。
后面的人族长者回答道:“他们应该没有姓名。此次很多人族都是从远方的外城逃到此地的,因为与神都帝阳相隔数千里,未得开化,故不识得神族所传文字。”
小公主转头看向身边的他们,二位大娘默许地回答着,没有说话。她再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突然。在众人族的注视下,小公主身体轻盈地飞跃于空中,美丽的水系神力萦绕着幼小的身躯,将强劲的神力源源不断注于指尖,指尖所指的方向形成锋利的坚冰,将难懂的神族铭文分别镌刻在两块石碑上。
“帝俊九年,鸿鹰、勇耀之坟冢。妻,姝、孝子,羽立;妻,静、孝子,蒙立。”神女公主的铭文公正而漂亮,遒劲娇艳。有着女儿家的烂漫和天真。
两位娘亲拉着自己的孩子迅速地向小公主行跪拜之礼。惶恐地说道:“叩谢公主神恩,今日我们夫君能得神族公主亲自赐名,实在是三生大幸。”
石碑镌刻完毕,感觉到神力耗尽的小公主从空中坠下。上前轻抚地拉起面向自己背对坟位的小羽四人。“不必如此,我只是让他们的魂魄有个索引。否则会被永远地缉压在那大海深处,难以往生人界。”
这时,小公主笑着看了看眼前的小羽。双手掀开眼前的四人,走近小羽父亲的坟前双膝下跪,面对着小羽的父亲的坟冢,额头轻轻地扣下、再扣、三扣,连续三次。
小羽的娘亲奋力地上前阻止,她知道这绝不是一个人族能承受得起的。可是她怎么也无法靠近?原来小公主将自身周围的领域用神力墙阻隔,身后的无色墙人族根本无法看到,但在神力的作用下早已形成。别说小羽的娘亲,就算众人族一起蜂拥而上也无法突破这神力墙的阻挡。
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肯定会引得众人族非议,但自己没有忘记昨夜向小羽许下的承诺。
神女跪人,归墟九幽敬三分。有神女公主的神元标识,那归墟中的冥卒才不会随意将他们的灵魂踹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同样神族拜人,亘古未有。触犯神律,迎接她的或许是无法逃过的神劫。
此刻,身旁的小羽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然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因为只有五岁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忽然,神力消失,水墙遁形。小公主昏倒在坟前,离她最近的小羽,不知所措地上前扶起。
随后,娘亲也跑上前来,将年幼的公主搂入自己怀中,看着昏睡的公主,竟有一种女儿般的错觉,虽然有些冒犯。
今日,山上的下葬已经完毕,其余的人族尸体也已下葬。娘亲背着沉睡的月姐姐,随众人一起回到了城中。将姐姐安置在玉枫城的食味轩客店老板家。
而小羽、黑蒙他们和自己的娘亲被暂时安顿到苏龙和黎越两位大伯家中。从远方逃亡而来他们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