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帝国的诅咒:纣王与妲己秘史
- 鹏鸣
- 12157字
- 2022-09-30 11:40:20
看着子辛走下了祭坛。崇侯虎不敢将踏实下来的心情显露在脸上,想过去向子辛表示一下心意,又突然失去了面见天子的勇气。正在崇侯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尤浑走过来,随便地拍了崇侯虎的肩头,说:“崇侯,怎么不去饮酒啊?是崇侯腹中不饥吗?”崇侯虎正自出神发呆,被尤浑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尤浑时才笑着说:“是大夫啊,我正待前去饮酒,会上大夫正好同去。”尤浑眨动着一双小眼珠,笑道:“崇侯可是想见天子?”见崇侯虎不语,又说:“崇侯,大家相交一场,就不用欺瞒了吧?崇侯脸上的神情已经泄了底了。”
崇侯虎知道这位尤浑是和费仲一样的人物,同是子辛身边的宠臣,便说:“不敢欺瞒大夫,我正欲见帝请罪啊。”尤浑咧咧嘴笑道:“崇侯是心实意诚之士,没有用假言欺我。可是崇侯有所不知,待来日帝封赐于崇侯,崇侯可不要忘了我啊。”崇侯虎愣了愣,忙问:“大夫此言难以理解,我此时心中惶恐至极,怎敢妄想帝的封赐,大夫取笑我了。”尤浑仍然笑着,向崇侯虎走近了一步,对着崇侯虎的耳朵说:“崇侯,你在无意中为帝解决了一个难题,你知道吗?你可不能得意乱说,总之,帝就算不给崇侯封赐也绝对没有祸事临头,崇侯当可放心。”崇侯虎想一想隐隐觉得尤浑的话在理,脸上立时安定了不少。却想不明白尤浑话中真意,也知道再若追问下去会使尤浑为难,便说:“多谢大夫在帝面前美言,崇侯虎不会忘记大夫和费大夫对我崇部子民的好处。”尤浑很开心,就拉着崇侯虎饮酒。
席间很热闹,大家一堆堆围成一圈,手、嘴齐动,高谈阔论中夹杂着欢声笑语。
崇侯虎有意想表现一番,举觞说:“各位,大家一路来朝歌都看到了,朝歌周围大旱,田地旱得到处裂缝,瞧,田地的缝裂得像我的嘴巴一个样,是吧?”
一圈的人跟着大笑。
崇侯虎提议为天子的勇武干一觞。大家都叫好,崇侯虎更起劲了,极力在诸侯中赞美天子的勇武。最后在诸侯久听不耐而又不得不点头称是的情形下,崇侯虎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醉得一塌糊涂。就不知道费仲受了苏侯和微子的气,摔觞离席的事了。
崇侯虎在酒席上放出试探性的软气球。同时,崇侯虎的心态也起了变化。一是,他对子辛的看法停留在八年前,还认为子辛是个大孩子。这种变化在崇侯虎今番与子辛第一次面对时,被子辛一下击碎。第二种变化是赌气似的,是心知祸事将至,又不甘心受祸,又不敢逃跑,又恐惧,又心不服的一种心理变化。这种变化体现在子辛搏虎的全过程之中。然后才是第三种变化,这变化是想投靠子辛,而不是归服于子辛。崇侯虎正是经历了这样三种心理变化才假意喝醉了酒,被随从背回了馆舍。至于酒席是怎样继续进行的,就和崇侯虎没有关联了……
微子回到舍中坐在舍内品茶。茶喝了几盏,酒也醒了许多,清醒后的大脑开始思考问题了。最先思考的是嘲笑费仲的事儿,想着费仲被自己挖苦得尴尬样子,微子哧的一声笑了,将口中正含着的茶水喷出了嘴外。微子得意过后,才忽然想起费仲贪婪小人的特性。这还不算,费仲是子辛的近臣,如若时不时地在天子老弟面前说几句他的恶言,他微子将离祸事不远了。微子又想起了苏侯相托的事儿,进而又想到了费仲想向子辛推荐苏女妲己。微子懊恼地用手拍着额头叹道:“呀!呀!看来势必要同费仲斗上一斗了。”微子便匆匆来到子辛的大茅草舍中见到了子辛。
此时,子辛正谈笑风生,费仲与尤浑在旁随声附和。微子一进茅舍首先看到费仲在内,就吓了一跳。微子的心开始怦怦乱跳,心中暗想:“费仲果真是个小人,居然抢先一步来告我恶状来了。”微子想悄悄溜走,又一转念头,想到了答应苏侯的事,便强忍心慌,变颜变色地走进了天子之舍。
子辛命常侍给微子送过了一觞酒。微子在伸手接酒觞时,发抖的手将酒溢出了酒觞几滴。这一微小的细节也没能逃过子辛的眼睛,子辛就知道这位兄长是进言来了,便不再理睬微子。子辛这一招对付微子很有效。微子等了一会儿,不见子辛动问,也没见费仲紧张,也就平静下来。将手中酒觞中的酒慢慢饮光,忍耐着坐在席子上看着子辛,决定等到子辛开口。
费仲似乎忘记了被微子嘲笑的事儿,还向微子举觞相敬,脸上一点儿恼恨的样子也没有。微子心性善良,不懂小人的脾性,见了费仲如此样子在心里想:“原来费仲并没将我的嘲笑放在心上,那么倒是我心胸狭窄了。”这样一想,微子内心的紧张便消失了。反而暗暗在心里对自己说:“子启啊,子启,你自认为是贤者,贤者怎能牢记小人的过错呢?罢了,对于小人只要不相为盟也就是了,以口舌之利嘲笑他人也非贤者所为。”
微子这般想着心下对费仲有了些好感,似乎觉得小人也有可爱之处,便在费仲再次举觞时回敬了费仲。费仲感觉到了微子的心理变化,肥脸上笑意更浓了。在一旁的尤浑也加入进来,也向微子敬酒。
可是,目睹子辛和尤浑、费仲相对饮酒高谈阔论的情形,在微子看来他像是个不速之客,微子不得不边饮酒边把耳朵支棱起来,当听到提到了崇侯虎,微子就插话了。说:“帝,我听息侯也曾提到崇侯,说崇侯有意向帝表示臣服。这样一来,息侯的话完全是话出有因了。”微子的话插得很突然。那时的朝臣与天子之间并无太多的俗礼,双方一切很随意。
子辛转过脸来和微子的目光相撞,微子又无话可说了。子辛观察着微子脸上神色的变化,忽然说:“那息侯对我搏杀猛虎之举生了猜测的疑问吗?”微子心说:“乖乖,这位天子老弟什么时候变得这等聪明了?”无奈地答道:“是的,息侯话中对帝搏杀猛虎之举有了疑问,息侯相信帝搏杀猛虎另有深意。”
子辛又问费仲:“那崇侯虎此时在何处?”费仲愣了愣,转头去看尤浑。尤浑马上答道:“回禀帝,崇侯昨日醉酒,此时歇在馆舍还未醒来。”费仲接了话儿急忙说:“是、是,崇侯昨日酒饮得多,此时定在沉睡,帝要召崇侯来见吗?”
子辛不语,受的风寒还没有痊愈,饮了口酒就打了个喷嚏。费仲和尤浑很知趣,便欲退出。微子有些急了,连额上也冒汗了,坐在席上用手直抓席子。子辛也许不忍心为难这位兄长,便问:“子启,你来此为了何事?”微子松了口气,忙道:“我来告知帝苏部苏侯的事儿。”微子又突然醒悟,想到费仲还在此。便望了眼支起耳朵的费仲。费仲的肥脸回望着微子笑了笑,就将微子的戒心笑得消失殆尽。微子想:“就应该在费仲面前为苏侯父女求情。”于是说:“帝,苏侯求我告知帝,苏侯说离开苏部日久,今番见到天子已是大幸,故而先行回苏部去了,望帝不要降罪。”
子辛额上那双浓眉皱了下又舒展开,说:“知道了,苏侯的儿子是个勇士,我本想留苏侯之子入朝,他既然已走就罢了。”微子知道子辛此刻把苏妲己的护卫冲当成了苏侯的儿子,也不去揭穿,便又问:“帝,听人传说帝欲纳苏侯的女儿入朝,不知此事可否属实?”子辛反倒愣了愣,笑道:“谁人胡说?我要苏侯的女儿何用?子启,你不可乱信人言,你的耳根太软了!退下吧。”微子心下大喜,又莫名其妙地瞪了费仲一眼,便退出了天子之舍。
微子刚一退出,子辛笑了,问:“费仲,苏侯有女儿吗?”费仲连忙答道:“回禀帝,崇侯说苏侯有一女貌似天仙,举世无双。”费仲说完,抬头闪动着肥脸上的一对细长小眼,观察子辛的神色变化。一旁的尤浑想到现为帝妃的妹子,也紧张地看着子辛。子辛叹了口气,说:“苏侯貌虽不恶,但谈不上俊朗,那等貌样怎能生出美如天仙之女?真是笑谈。”子辛就一阵大笑,摆手命费仲和尤浑退了下去。
费仲和尤浑出了天子之舍,上了辕车。费仲却想:“难道是崇侯用假话欺骗我,苏侯并无貌美之女?”
坐在辕车中闷闷不乐的尤浑,命辕夫驾辕车赶上费仲的辕车,两架辕车并排前行。尤浑问:“大夫,你因何向帝推荐美女?难道你忘了我妹子了吗?”费仲看了眼尤浑,说:“帝有疾呀!再者,此事非你我所能左右,我尚有事儿,就此先行一步。”费仲不再理睬尤浑,命辕夫加速而去。
尤浑望着费仲随着辕车去远了,狠狠地呸了一口,命辕夫驾辕车回舍……
子辛打发走了尤浑和费仲,踱出天子之舍来到茅舍后园,脑袋里转着念头:“终于有两位颇具实力的诸侯在关注我的行为了,谋划了八年之久该怎样开始行动呢?崇侯虎是重用他,还是先拿他开刀?”子辛在脑袋里转着念头:“崇侯虎已向我暗示有心归服,然而这个貌似武夫的崇侯并非良善之辈,决不会是诚心臣服,怎样才能令他彻底归服呢?”正自沉思的子辛觉得身后有人来到,回头去看,见妃子尤妃带着两个侍女来了,迎上前问:“怎么,你睡得好吗?”尤妃笑道:“睡得好极了,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白天也觉困倦。”子辛想到和尤妃做欢时的情景,又听了尤妃的话,便纵声笑了。尤妃也理解子辛因何发笑,羞红了粉脸,嗔道:“你呀,调皮!”
子辛望着娇憨的尤妃有些冲动,一把搂过尤妃便在尤妃脸上亲了一嘴,很响,引得两位侍女哧哧笑。尤妃被子辛这一温存就有了醉意,可一想到像上刑一般的做欢又有些怕,变了几番脸色,最后还是醉意浓了些。子辛心中突生柔情,笑道:“尤妃,你伴我日子不短了,从此之后你就是帝妃了。”尤妃听后心中一阵惊喜,想:“老天睁眼,我终于是天子的第一妃子了!”高兴地喜泣起来。
子辛笑意更浓了,说:“你温柔贤淑,德行有嘉,正是帝妃的人选,我早些时候就这样决定了。”尤妃谢过了子辛。子辛笑着问尤妃:“你看姬昌像狐狸吗?”尤妃没听懂,反问:“狐狸能和西伯相比吗?帝,西伯是个贤臣啊。”子辛朗声大笑:“是啊,怎么比较?他是个‘贤臣’呢!”子辛在此时想到了崇侯虎和姬昌,至于息侯,子辛连想都没想……
崇侯虎一颗悬空的心终于放回了肚里,准备回崇部。次日天下雨,便命随从做回行准备,望着舍外的雨发呆。随从们议论街上发生的事传入崇侯虎的耳中,崇侯虎召来随从问:“怎么,苏侯是带着女儿一同来朝歌的?”随从答道:“是啊,集市上都这样传说,传说苏侯的女儿去买山桃,惊傻了卖山桃的小贩,国侯,这世上真有美得如此吓人的女子吗?这样的女子岂不是妖!”崇侯虎皱着眉头想了想,心说:“唉!自身的祸事暂时消除了,就不要再拖苏侯下水了。”又问:“那苏侯呢?现下何处?”“苏侯走了,走得很匆忙,昨日清晨就回苏部了。国侯,苏侯为何不让美如天仙的女儿以真面示人呢?”随从奇怪地问。另一个随从插话道:“怎能让人相见,那变傻的小贩就是明证。你没听人说苏女将当朝大司乐都美得傻瓜似的跟着辕车疯跑,女子太美了招惹祸事,对不对,国侯?”崇侯虎不关心这件事,摆手命随从继续收拾东西。却在此时,姬昌乘着双乘辕车向馆舍这边来了。崇侯虎远远地看到是姬昌的辕车有些惊诧,心里莫名其妙地狂跳了,却不敢肯定姬昌是否是来拜访他。当又看到姬昌的辕车后面还跟着一架辕车时,崇侯虎便想:“西伯是去拜访谁呢?”
很快,姬昌的辕车在馆舍门外停下,姬昌冲着站在舍外的崇侯虎微笑,边从辕车上下来。崇侯虎心中很是欢喜,又惴惴不安,迎上去问:“西伯何故至此?”说着向姬昌长揖。姬昌还了一揖,笑道:“崇侯有喜,我是奉帝诏来送崇侯美酒的。”崇侯虎的心里就惊喜至极了。
可以说姬昌是第一个感觉到子辛将有巨变的大臣,在随子辛观看猛虎时,姬昌从子辛的眼神中发现了问题。姬昌初时认为是子辛见虎心喜,但当子辛当众宣布要赤手搏虎祭天时,姬昌发现子辛双目中迸发出的狂喜之色。姬昌就想:“难道子辛没有将这样一只庞大的猛虎放在眼里?难道子辛不顾自己的性命?”姬昌想了许久,终于猛醒,震惊之余惊呼:“天啊!天子要搏虎立威!”
当时的商朝基本上失去了号令天下诸侯的能力,许多诸侯在子辛即立帝位时都不来朝贺。在这种情况下,纵有天子的号令,前来观礼的诸侯又有多少呢?子辛心里根本无从知晓。碰巧得很,崇侯虎意在炫耀的献虎帮了子辛,就因为子辛因虎发令要赤手与之相搏祭天,才吸引了天下诸侯。这就像一出好戏一样,原本无意到贺的诸侯,都想亲眼目睹一场生死较量。诸侯们目睹了子辛搏虎之举,便从心里对子辛的勇武产生恐惧之感,子辛召集诸侯立威天下就成功了。可是,立威成功的子辛接下来会做什么呢?姬昌有点儿酸楚地猜对了,子辛想向王朝的衰败宣战……
在今日,姬昌被子辛冒雨召进天子之舍,小心翼翼地陪着子辛扯了一个时辰的闲话,才被子辛派遣去给崇侯虎送一辕车酒。这样,姬昌便在馆舍见到了崇侯虎。崇侯虎的崇部落和姬昌的周部落同在西方,这两位诸侯平日很少往来。因为在西方,崇部落的实力和姬昌的周部落基本相当,两个部落周围各有听命的数十支中小部落,自我感觉上都觉得自己的部落是西方之主,自然来往不多。
今番天子派遣当朝三公之一的姬昌送酒,崇侯虎很是得意,认为帝命姬昌为使者前来那是对他的看重。因此崇侯虎洋洋得意地问:“请问西伯,帝只是送我酒吗?”姬昌就笑了,说:“在我前来之时,帝要我带一句话给崇侯。”崇侯虎忙道:“是帝的吩咐吗?”姬昌笑意更浓,说:“帝说‘姬昌啊,你见了崇侯虎,就说我送他美酒一车,带回崇部痛快饮吧!’”崇侯虎皱了皱眉头,想不出子辛话中的用意,望着姬昌问:“请教西伯,帝送酒给我是什么用意?我十分不解,请西伯相告。”姬昌也将眉头皱起,说:“帝的话中之意我也猜测不出,还是崇侯回部落想吧……也许帝只是想让崇侯一路饮着美酒回方国吧。”崇侯虎愣了半晌才说:“如此请西伯代为谢过帝了,崇侯虎就此告辞。”
崇侯虎命随从整队回方国,上了辕车回身对着姬昌喊道:“西伯,可用我代言给姬考、姬发吗?”姬昌摇摇头,说:“不敢有劳崇侯。”崇侯虎道:“西伯你太谨慎,代为传话又有何妨,且等我告知姬发、姬考,你在朝歌安好也就是了。”姬昌叹了口气,看着崇侯虎的辕车渐渐远去……
崇侯虎一路上想着子辛的话中之意,无奈百思不得其解。当夜,露宿荒野饮酒之时,崇侯虎望着觞中酒突然而悟:原来是“酒浓于水”啊!悟出这四个字,崇侯虎就知道子辛接受了他的臣服。崇侯虎高兴得哈哈大笑,心里想:“姬昌,你的西岐周部落离我太近了,又那么强大,看今后我怎么对付你!”
姬昌回行复命,在辕车上紧皱眉头,心中想道:“看来天子对我西岐不放心啊,是想收服崇侯虎来行监视之责,可是天子所托非人,崇侯虎连‘酒浓于水’的道理也不知晓,怎么可能探知天子的意图?可叹天子用错了人啊!”
正行之间,迎面碰到费仲的辕车,姬昌又一次皱紧了眉头。两架辕车头对头靠到近前,费仲拱手笑道:“西伯,这是何往?”姬昌还礼笑道:“奉帝命刚刚送走了崇侯。”费仲有些急了,叫道:“我正有事去请教崇侯,他怎么能走?告辞了!”便命辕夫加速,去追赶崇侯虎。姬昌想了想费仲没头没脑的话,淡淡地笑笑,乘车去了。
费仲追到朝歌土城外,也没有追到崇侯虎。费仲气恼地骂崇侯虎不讲交情,白白帮了崇侯虎几次大忙。费仲虽气得大骂,但还得命辕夫回行。费仲坐在辕车上晃着,想着为何独独对苏侯恼恨入骨?想了好久,费仲才喃喃自语:“自己可以容忍不送财物给他的人,就像比干;也可以容忍喜欢开他玩笑的人,像微子;唯独不能容忍不敬他费仲,瞧也不瞧他费仲之人,那就是苏侯!”费仲想通了恼恨苏侯的原因,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苏侯之女弄到天子身边,让那苏侯品尝品尝和独女分离的滋味。可是苏侯之女到底是美是丑,费仲心里没底,也无法证实。
辕车在吱吱呀呀地晃动着,费仲有些困倦了,其实费仲是刚刚睡醒,若非上午的那场豪雨,费仲还无心睡觉,似乎身体肥胖的人特别喜欢在雨天卧于席上,更何况费仲是奇肥的那种大胖子。在这样的雨天里,费仲一觉睡过了头,若不是随从叫醒,也许现在还在打呼。
雨后的道路非常泥泞,辕车的轮子轧过一块石块时震荡很大,正困倦的费仲就被辕车的颠簸惊醒了,抬起尽是肉窝的肥手揉揉发黏的小眼睛,向朝歌土城的两侧看了一番,算算路途知道快到舍门了,便硬挺着不再瞌睡。突然,费仲一拍大腿,笑了起来,想:“管她苏女的容颜美不美呢,反正是崇侯虎推荐于我的,待苏女来朝若是貌丑,大可将责任推卸给崇侯虎……若美嘛,可是我费仲奇功一件!”费仲想到如此一箭三雕的诡计能不得意地发笑嘛!当费仲得知苏妲己的美貌已经惊动了朝歌城的传闻,很自然知道了涓追赶苏妲己的事儿……
苏妲己的美名就连子辛也知道了。那位被苏妲己刺激成傻子的人,也被人传说成了在下世受难的大罗神仙。子辛根本不信,问费仲:“苏地是否真有比天女还要美丽的女子?”费仲正想着如何说服子辛下诏召苏女入朝,闻言答道:“禀帝,传闻完全是实,我听崇侯虎说过,苏侯的女儿比天女还要美丽。”子辛摇摇头:“你又胡说,传言哪里可信?我知你与崇侯交好,而与苏侯不睦,你身体肥胖但心胸狭窄,你是小人。”子辛看着费仲失惊的样子,心里滚动着一阵欢愉,笑道:“你小心为我办事,像你这样善解君意的臣子,在我朝中只有你一人而已。”
子辛命常侍端了一觞酒赏给了费仲。费仲抖着肥手接了觞酒,一口饮干了。子辛笑道:“再赏一觞,你体肥如猪实是好闲恶勤之故,且到处传言我身有疾,好!你若访不到可解我身疾的美女,我宰了你祭天。”
费仲吓得浑身一颤。
子辛又笑道:“你胆子如此之小,能帮我做什么事?能上阵?能斩将?能计出平安天下?啊,费仲,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用?”费仲不知这是子辛有意吓他,以惩戒他胡言,忙拜于席上:“我能为帝解忧,苏侯真的有女儿貌比天仙,如若帝不信,帝可向涓求证。”子辛的脸上已现怒色,不理解费仲为何还纠缠这个传闻,但心里也起了好奇之心,扭脸问一旁的涓,“费仲之言可真?”涓答道:“是的,费仲之言并无虚假,我曾目睹苏女的颜容,亲耳听到过苏女的笑声……”涓的声音如从梦里发出,脸上的神情呈现出进入幻境的神采。直到子辛的大笑响起,涓才如梦初醒。然而涓恼火了,对着子辛长揖,然后昂头盯着子辛的脸,说:“我的话并无半点虚假,我只恐描述不出苏女的美丽。告诉你,帝,你的自认为美丽无伦的妃子若和苏女相比,你的妃子如猪!”
子辛知道涓一生钟情于音乐,且为人正直从无虚言,就没有恼怒,仔细看美丽柔顺的尤妃,突然笑道:“我的美丽的尤妃原来像个猪,哈哈……”
涓这才真的怕了,忙说:“帝,我是比喻呀!”想想不对,又说:“我是比喻得过了头啊!尤妃美丽端庄,那也是天下有名的,是美丽的凡人,而不是上天降世的神女啊。”
子辛举着酒觞送到涓的嘴边,叫着涓的名字:“涓,你听着,快把这觞酒喝下去,想个法子证明你的嘴巴描述的美人。”说完把酒洒在涓的脸上。涓咳了两声,咳声引得费仲打了两个哆嗦,便把圆球样的身体尽力向涓的身后缩,然而子辛是不会忘记他的宠臣的,问:“费仲,你亲眼目睹了涓所描述的美女了吗?”费仲颤着声音说:“没,没见。”子辛笑道:“很好,你没见到就敢说貌若天仙,原来你的眼睛是没用的,你是靠鼻子闻出来的吗?”费仲忙道:“非也,我是用耳朵听来的,是崇侯亲口说的。”“好吧,你以后就用你的耳朵听吧。”费仲急忙说:“谢帝!”子辛又说:“来人!把费仲的眼珠给我挖出来,此人的眼睛生在脸上毫无用处,还是挖出来的好。”费仲吓得“妈呀”一声,一股尿水弄湿了袍子,所跪的席子已经湿了一片,他哇地放声大哭,边喊:“帝,我是忠心耿耿一心对帝啊,帝!”子辛哈哈大笑,手指费仲对尤妃说:“瞧这胆子,这个擅长胡言乱语的人有什么用呢?哈哈……”
涓并不像费仲那样胆小,站起来把陶埙举起,吹出了苏妲己的和五音的笑声。这种和五音的笑声,有着极强的磁力,就连不懂音律的尤妃都听得如醉如痴。子辛醉了,摇晃着站了起来,一口饮下了一觞酒,把青铜觞一丢……
费仲有了幸事,子辛命令费仲前往苏地迎取苏妲己,若取回苏妲己,才能饶了费仲的一双不大也不会用的眼珠。无奈之下,费仲请求尤浑陪同一同赶往苏地,但是,对于此行的结局,费仲咋想也是没底。
辕车晃悠了一下,在辕车中昏睡的尤浑被晃醒了,抬手揉了揉发黏的眼皮,又扭头看一眼同乘的费仲,张嘴哈欠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说:“真热,困极了,这可真是趟美差啊。”
一路上生闷气的费仲就恼火了,说:“帝怎么会这样对待我呢?我完全把帝看错了,我对帝的忠心完全没用了,如果这次死在苏侯手里,帝会怎样呢?”尤浑叹口气说:“苏女若是入了朝,我妹妹的日子就难过了,我和你在朝中的地位也不复存在了。你呀,像帝所说的一样,是个胆小少智的人啊。”费仲恼火地闭上了眼皮。尤浑又说:“也许尚有转机,我在临行前曾去拜访了比干,比干会劝阻帝,也许我们还没到苏地,帝便会召我们回朝了。唉,命运弄人啊。”
费仲的眼睛睁开了,也亮了,又暗淡下来。说:“比干不会帮助我们,他恨不得叫帝废掉我们。”尤浑马上说:“你错了,比干是贤人,会以天下为重,会想方设法阻止帝到处找寻美女,而且比干不会对我们落井下石,何况尤妃贤德,从不在天子面前搬弄是非,很得少师、太师、王子的敬重。我们等着瞧好了,慢慢走吧,前面是漳水,那里气温凉爽,我们在那里等两天。”
费仲此时完全没了主意,只好听了尤浑的话,命辕夫驾辕车拐上了漳水土路。辕车开始在土路上颠簸,两个人都很肥胖,坐在同一架辕车里互相碰撞。尤浑被晃得迷糊起来,把头垂在胸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费仲无法迷糊,在颠簸的辕车中仔细想着和子辛一同游乐的时光,想着想着,费仲“啊”了一声,自语道:“原来天子一直都在装傻,我的智慧根本没法和天子比呀。”又自卑地想:“天子的聪明达到了眼睛不看到就不相信的地步,有如此聪明智慧的天子,他还会相信臣下吗?伴随如此聪明的天子会招来大祸的。可是,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天子呢?是了,我要装成傻瓜,傻到天子见了我就想笑的地步,我就会多福多寿了。”费仲想到了要装傻,就冲动起来,很想把装傻的道理讲给尤浑听。但转念一想:“如果聪明的天子面前的傻瓜多了,那么聪明的天子还会重用傻瓜吗?就让尤浑和满朝大臣都聪明吧,让他们聪明到为朝事劳心、劳力,再被更聪明的天子杀掉吧。在聪明绝顶的天子面前,一切聪明的大臣的存在,都给聪明的天子一种潜在的威胁,更得不到重用。聪明的臣子只可用在一时,不可用一世。傻瓜不一样,聪明的天子一定喜欢傻瓜,一定会让傻瓜比聪明人活得更好,因为傻瓜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费仲无疑是得道了,想通了这一节的费仲决定不听从尤浑之言在漳水等上两天,他想早一点儿把苏妲己弄进朝歌,早一点儿叫天子的后院起火。天子的后院一起火,朝中聪明的大臣们就会惹天子恼火,到那时,傻瓜大夫就富贵通天了。费仲没有叫醒正自垂着脑袋沉睡打呼的尤浑,他想尤浑很聪明,聪明到什么事儿都听他的,而今天的事儿就证明了尤浑平时在他面前装傻瓜。费仲恨不得把尤浑踹到车下去:“妈妈的,我一旦失势,这小子就去投靠比干,还说什么在漳水等两天。试问,我是此行的主使,我耽误了帝的好事儿,帝能饶了我吗?没准帝此刻正对比干他们说:‘没办法,比干你看,费仲已经去了苏地,这如何是好?’比干准会叫人来追我回去。我若被比干追回,帝还不拿我开刀?帝准是算准了我会全力向有苏部落赶路,他是以退为进敷衍比干他们,我做傻瓜,傻瓜的特点之一就是听话。”
费仲果然猜对了。比干得到尤浑的转告,急忙会同箕子、微子上朝劝阻,行时尚怕三人力量不够,又自作聪明地拉来了姬昌和九侯。姬昌在早上为自己占了一卦,卦上说出行不吉,姬昌就在舍中不出。见九侯、比干、箕子、微子齐至,便随着上朝来了。姬昌行至中途突然惊呼:“我的朝见天子的桓圭不在身边,奈何?”比干、箕子等人也着急,说:“是呀,奈何?”九侯道:“事情紧急,不要管了,上了朝再说。”姬昌思索了一番,说:“可行之。”微子心细,想到天子老弟的脾气,就说:“如此废了朝上法度如何使得,西伯可自行去取,我等缓行便是了。”姬昌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可也。”姬昌转身往舍中小跑,扑,跌了一跤。九侯看了笑道:“西伯心性太躁。”又见姬昌爬起来连袍子上的土也不拍打去,冲众人拱拱手,转身一瘸一拐地急急行去。比干回想起遇风闪了脚的事儿,知道脚痛难忍,就说:“西伯可缓行,我等先行去了。”姬昌远远地应声答应,脚下越发拐得厉害了。九侯笑道:“西伯是我辈中人,我等上朝劝帝吧,不要等西伯了。”众人齐声说好,就齐齐去了。姬昌转过身来,抬双手收拢在腹部,眼见众人已去远,这才抬起右手擦拭额头上的汗,却听一人叫道:“父亲,孩儿来了。”姬昌一愣,扭头看去,见是长子姬考,心下更惊,怀中掉出一物,正是那上朝面君的桓圭。姬昌恐人看见,急忙弯腰捡起迅速藏在袍内,拉着长子姬考急急回舍去了……
比干等人拜见了子辛,极力劝阻子辛不要为求美色使天下诸侯心寒,尤其是微子言辞极为激烈。子辛说:“我只是好奇,想亲眼见见苏女,我没有想到会失德啊,幸亏你等提醒了我,可是费仲已经出发了,追不回了。”比干心眼儿实在,说:“尤浑已经告知路途走向,他会在漳水等两天,我速去漳水召回费仲。”
子辛脸上不但不怒,还说:“尤浑是贤臣,不然我已失了大德了。好吧,比干你去一趟吧。噢!对了,姬昌怎么没一同来啊?”微子嘴快,说了姬昌取桓圭跌跤的事儿。子辛盯了眼微子,笑道:“那不是跌得很辛苦吗?来人!去赏姬昌金帛一件,命他陪着少师去一趟漳水,有当朝公侯同少师前往,也可显示出我的诚心。”
九侯等人心下对子辛已是大为赞赏,齐齐拜退而回。
姬昌看了比干带来的赏赐,又听了比干代传的话儿,突然打了个冷战,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比干关切地问:“西伯你是病了吗?”姬昌说:“脚疾发作了。”“如此,我们快快上路吧。”姬昌吩咐长子姬考不可在朝歌城中乱走,拐着脚同比干上了双乘辕车,命辕夫驾车速行。在辕车上,姬昌拧眉闭目默不作声。比干只道是姬昌脚疾发作,也就不言,任凭辕车如飞般赶往漳水。随着辕车的颠簸,姬昌的心中一阵阵发冷,他想不到假装摔倒的事儿会被子辛看破,就慌慌然心中对前途没底了……
辕车在下午赶到了漳水,可是,哪里有费仲和尤浑的影子。
姬昌看着惊讶的比干暗暗发笑,心说:“自以为聪明的贤人,你们都上了帝的当了。”
这时,夕阳西下,将天映成红彤彤的,美丽极了。微风顺漳水岸吹过来,连心事重重的姬昌也觉得心里清爽了许多。就站起来,拐着脚走到河边,见比干赤着身子站在河中已经刺到七八条鱼了,便笑道:“鱼儿如民,何幸被少师刺死烹之?”“好啊,就请西伯少食一尾鱼吧。”比干说完,手中木棍破水速出,河水中翻起血色浪花。随着比干提起木棍,棍头之上已经穿着一尾有一尺长的大鱼来。姬昌叫道:“这一尾我吃足够了;少师,天渐转凉,就请上岸吧。”比干举着鱼上了岸,接过姬昌递过来的衣袍穿上,望着夕阳说:“夕阳易逝,美的悲凉,正如暮年啊!”姬昌说:“是以帝欲求美女乐之,也是人之常情!帝也正在壮年啊。”比干愣了愣,说:“西伯是赞同帝求取天下美女了?这……”
看着比干着急的样子,姬昌笑道:“帝有异于常人,尤妃弱小,帝不能尽兴,这一点可不是传闻啊。”比干说:“如此帝应当娶苏女为妃了,可是苏女年方16就驾驭得了帝?”随着比干此言的离口,姬昌和比干同时想到子辛的下体,两个人都笑了,也笑愣了两个生火的辕夫。
很快,鱼儿烤熟可以吃了,夕阳落下去了。天上月亮和星星升了起来,也映得大地明亮亮的。
比干说:“也许费仲和尤浑已经到了苏地,微子说过,苏侯仅此一女,如同苏地之宝,苏侯是不肯献出的,如果费仲和尤浑无功而返,我等怎样才能解帝之疾呢?”姬昌说:“朝中数位大夫舍中有女业已成人,人人貌美如花,可惜帝舍近求远。哎!困了,睡吧,奈何?”
两个辕夫在火堆边给比干和姬昌铺好了竹席,比干和姬昌就睡下了……
尤浑睡醒发现费仲没有等在漳水,终于恼火了。叫道:“你何以骗我,不歇在漳水?”费仲说:“我怎么知道,你睡了我也睡了,你没叫辕夫歇在漳水吧?”尤浑想想又叫辕夫掉头赶回漳水去。费仲就恼了,叫道:“我是奉帝命的正使,如若帝命有所更改,自会命人飞车来赶,我若歇在漳水,帝若知晓,你我还有命在吗?”
尤浑暗暗叫苦:“比干会怎么想我呢?”当下尤浑垂着脑袋,闷声不响,心想:“到了苏地再说,我看苏侯不会把女儿给了你费仲。”费仲说服了尤浑,命辕夫不要在意马力,全力向苏地奔去。也就在比干、姬昌在河边烹鱼的四日后,费仲和尤浑歇在了一个游牧部落的穹庐中。
这个游牧部落是有苏氏的旁支,首领叫苏木,是苏侯的族弟。苏木见了朝歌来的大臣很热情地把费仲和尤浑迎入了穹庐。恐怕慢待了两位大臣,亲自去猎了野猪回来烹了,招呼全族男女老幼一同陪着费仲和尤浑,还有辕夫饮酒。
有苏部族的女子大多很漂亮,尤浑的眼珠老在有苏女子身上转。苏木笑道:“大夫觉得我有苏的女子美吗?”尤浑答道:“我的眼珠都看花了。”苏木又笑,告诉尤浑:“你大胆地去要姑娘吧,你看上的我不能强行给你,只要姑娘看上你,你就可以拥抱她。”尤浑的心就活了。
在酒席间,尤浑暂时收了色心,偷偷对苏木说:“费仲大夫酒量之豪连帝都称赞,是逢酒不醉不甘心,越醉越欢快。”尤浑的话苏木自然深信不疑,在席间举一巨觞敬向费仲。费仲不知是尤浑使坏,心里有事就推辞不饮,推来阻去把苏木惹恼了,当下发一声喊,叫人抱住费仲对嘴灌了三觞酒。费仲醉了,但还记得帝交代的事儿,问苏木:“此地离苏国土城尚有多远?”苏木答道:“乘车尚有两日路程。”费仲说:“我有急事奉帝命去见苏侯,反正我是醉了,请把我放到辕车上,让我边睡边走吧。”
苏木对费仲能够效帝命很敬佩,想答应费仲,看着尤浑,不解地问:“朝歌善欢的费仲大夫怎么三觞酒就醉了?是他装醉吗?”尤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许是大夫路上劳累所至。”苏木对已经迷糊的费仲说:“你累了,歇一日再走吧。”
苏木命人把费仲抬到席上去睡,他同尤浑拼上了酒。不想尤浑酒量奇大,竟把苏木拼醉了。苏木拍着尤浑的肩膀说:“我去要姑娘了,你也去展示你的威力吧。”尤浑想不到他和一个姑娘跳了一阵舞,姑娘便随他进了穹庐,尤浑大展神威和姑娘欢爱。
天亮之后,费仲和青着眼圈的尤浑打着晃上了辕车。费仲发现辕车走得很慢,辕夫在打瞌睡。费仲恼火了,抬手抽了辕夫一鞭。辕夫猛地一下醒了,忙说:“谢大夫打。”费仲发现辕夫的眼圈是青色的,尤浑也看到了,便说:“莫打他,他和我一样乏力啊。”辕夫很感激尤浑,说他幸运地有了个姑娘,现在真是困极了。辕夫没说完扶在辕架上睡着了。
费仲恼火着又要打,尤浑拦住了说:“算了,别打了,让他睡吧。我也困了,叫马顺着土路走吧,反正是往前走,就算辕马掉头回行也无妨。”尤浑把头一歪也呼呼睡了。费仲还想着帝的事儿,还想自己驾车,但是费仲被两个打呼的人引得也打起了呼噜。费仲还想:“不能睡,决不能睡……”又喃喃自语:“装傻真是累啊,睡吧……”
就这样,在广阔平原的土路上,太阳热情地照在辕车上,费仲真的迷糊了。从两次被吓得尿了袍子之后,费仲憋不住尿了,许是他在做梦,撩起袍子,掏出东西,很舒服地把尿水射出了一道黄黄的斜线,斜线对准尤浑的肚皮落下去,流进了尤浑的腰里。尤浑也累了,抬手抹了一下,感觉着肚皮上湿漉漉很舒服,嘟哝了一句什么,又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