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营帐。
何进端坐上首,其余各人分列而坐。
何进道:“诸位,函谷关天下险要,大军难以展开,以楚天行之勇,我军进无可进,为之奈何?”
其他人也很是头痛,大军不聚集在这也不行,身后可是京都洛阳。
一旦被大同贼寇突破关口,进入洛阳,陛下万一出了意外,那大局休矣。
“大将军勿忧。”袁术起身道:“我军不可进,反贼亦如此,不过僵持而已,我天下世家莫非还怕了反贼不成,待其粮草不继,自会退兵。”
草包。
曹操忍不住心中暗骂。
大同军占据益州、汉中、关中等地。
天下谁不知天府之国、汉中关中平原都乃是产粮之地。
和大同军打粮食消耗战,最后崩溃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僵持非良策。”
丁原摇头道:“天下未靖,州郡之地有草寇潜伏,雁门关外时有异族寇边,我等无法在此久候,需速战速决才是。”
听到丁原直言不讳地反驳自己,袁术不高兴了,当下讽刺道:“州牧大人言之有理,你当率我等速平反贼。”
言下之意,你来当大将军好了。
果然,一听他的话,何进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怎么,我不想早日剿灭叛贼吗?
你丁原厉害,你说说怎么平叛吧。
耿直的丁原仿佛没看到何进和袁术的脸色变化,他径自道:“今日我观反贼将领所乘战马俱有双边马镫,就连那马鞍也高出寻常马鞍很多,真乃奇思妙想,若我方大将装备两物,必然战力飙升。”
起初众人听丁原称赞大同军还颇为无语,听到最后却是不约而同地点头。
只有何进颇为不耐烦,真当他看不出来啊。
就算联军这边的将领也装备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难道是楚天行那个怪物的对手。
“丁建阳,休要多言其他,你且说如何快速平叛?”
何进还真不相信丁原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他算是看明白了,勤王大军能守住东边关口已经是好的了。
“大将军。”丁原道,“我联军骑兵若装备此二物,必然如虎添翼,加之大同反贼新定雍凉,后方未稳,骑兵若能借道黄河入关中,必然能使大同反贼首尾难以兼顾,如此,函谷天险废矣。”
“好,州牧大人此计甚妙,借水利运兵于敌后,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若能截其后方粮道,函谷关守军必然不战自溃。”
堂下众人眼睛一亮,有人甚至直接叫好。
就连曹操都多看了丁原两眼,这计策与他不谋而合,看来天下聪明人还是很多的。
随着丁原计策的提出,营帐内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在此基础上补充细节:
谁带兵出征?
如何安全渡河?
渡河之后怎么作战?
先攻哪里,后攻哪里?
如何和己方人员联系等等。
等到再也想不出细节的时候,众人抬头看何进,等着后者下决策。
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何进此刻的脸色并不好。
莫非是被手下抢了风头而不高兴,众人心中生鄙,对屠夫出身,自身又毫无能力的大将军更加看不上。
何进解释道:“前些时候,反贼派船队袭击了浦阪津和风陵渡,把我方的船只通通带走了,如今更是盘踞河道上日夜监视下游船只,想渡黄河天险进入关中之路算是断绝了。”
“如此重大消息,我等为何不知?”
众人看着面无表情的何进,顿时明白这是何进压下了坏消息。
这坏消息往日里也没什么,毕竟陛下这段时间听风是雨,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
万一被得知消息后,闹着迁都实属难看。
只是这时候他们刚刚想出了个点子,还兴致勃勃地为其出谋划策,心中无不期待着妙计立功。
谁想计策未出已夭折,实在是如同一盆凉水泼在脸上。
一时间,帐内士气有点低落。
见状,曹操出列道:“大将军,操有一计,可失函谷地利,若陛下舍得,或可一战灭杀楚天行。”
堂下众人幽怨的眼神让何进都有点不自在,听了曹操的话后。
他连道:“曹孟德,你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曹操向帐内众人拱了拱手,道:“自古两军交战,歼众者莫过于水火,某之计在于火攻。”
火攻?
众人一时不解,大同军身处函谷关,如何能对之行火攻?
山头两侧怪石嶙峋,可没有多少树木可烧。
自认为不笨的将领,连在心中设想曹操的火攻之计如何实施。
倒是何进不耐烦细想,直接道:“计将安出?速速道来。”
曹操道:“我之计策,非是火烧函谷关,而是需先行骗出大同军,令楚天行入壑,再行火攻。”
何进道:“如何骗出楚天行?”
曹操环顾左右,对众人欠身一礼,然后对何进道:“大将军请屏退诸人,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闻言,何进朝堂下众人挥了挥手。
联军将领和手下人倒是没有多大意见,毕竟所谋之事存在泄密风险。
等大部分人离去,只剩下何进的心腹后。
何进看向曹操。
曹操环顾帐内留下的众人,有好友袁绍、草包袁术、陈琳、荀攸、丁原、刘表等人。
想想这些人的家世和权利,应该不至于在这时节投敌。
于是曹操也就不再卖关子,道:“以洛阳为饵,楚天行必出。”
“洛阳?”
众人不解,就算以洛阳为饵,那么在哪里放火呢?
难道把洛阳烧了不成?
坐在角落里,默默记录议事信息的黄门侍郎荀攸,在曹操说到洛阳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深深看了曹操一眼。
不等其他人多想,曹操直接说出了让众人大惊失色的话。
“以洛阳为炉,火烧楚天行,此计……”
曹操话未说完,何进就大喝打断:“曹孟德,休要胡言,洛阳乃京师之地,如何能使火计,你准备把陛下和百官一窝炖了吗?”
何进话落,帐内其他人直翻白眼。
我的大将军啊,麻烦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就算给曹操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火烧洛阳之前,必定是先行送出皇室和百官了。
只是火烧洛阳之事,牵连甚重。
事后必被天下人指责。
虽说确实出人意料,估计外人怎么也想不到联军上下自己会把洛阳给焚烧了。
那楚天行必然更加想不到,看来是死定了。
只是曹操此举,就算灭杀楚天行,也是福祸难料。
“阿瞒。”
想到曹操可能被事后问责,此时还是好基友的袁绍忍不住担心。
曹操对袁绍笑笑,继续看向何进道:“大将军,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若不能早日灭杀大同小儿,其久必成气候,大不可制,如此,悔之晚矣。”
这一点,曹操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才短短几年时间,大同军就有了如今这规模。
要是再给楚天行几年时间,那他还不翻天了。
“大同军,楚天行。”
何进和众人沉默了,这大汉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邪。
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前有黄巾贼席卷八州之地,中有凉州羌乱,如今出来的大同军和楚天行更是怪胎中的怪胎。
曹操继续道:“大将军,陛下早有迁都之心,此议合陛下心意,且若能一举灭杀大同贼寇,陛下必定嘉奖,介时,大将军名扬天下,威加海内,区区一洛阳,当舍就舍,日后再建就是。”
曹操知道这些话必然能让何进心动。
果然,只听何进道:“洛阳倒是可以舍弃,可万一烧不死楚天行,岂不是白费功夫。”
曹操笑道:“大将军且宽心,此事说起来也是天助,赶赴洛阳途中,我无意间得到一种山中黑油,我称之为猛火油,盖因此物燃烧后,水泼不灭,只要派细作潜伏城中,确定楚天行踪迹,即可放火,楚天行必死无疑。”
“果然?”
“大将军若然不信,可先行看过猛火油。”
何进连道:“孟德速速派人取来。”
“诺。”
曹操走出帐外,吩咐夏侯渊去拿一罐猛火油。
“呼呼。”
黑油一沾火苗,火势骤然而起,曹操往火上倒水,那火势不见小,反而猛增一截。
“莫非加的是油?”
众人不相信,亲自倒了一杯水加进火堆,结果和曹操表现的一样。
“不可思议。”何进大笑道,“哈哈,贼首楚天行死定了。”
众人也啧啧称奇,对火攻之计变得信心无穷。
他们设身处地的一想,如果自己等人身处洛阳,介时洛阳火起,也必然难逃一死。
“我即刻禀明陛下。”
有了定计后,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何进迫不及待地想让刘宏迁都了。
此役过后,天下谁人不识他何进。
“陛下……”
第二天,何进抵达皇宫,刘宏听了计划后,果然不出所料地同意了迁都。
“曹操这人不错,大将军当重用之。”
“是,陛下。”
刘宏表示他很满意,计划不计划的他不关心,只要能离开前线就行,他这半年来,不止一次做噩梦被吓醒了。
——
“孟德,城中百姓还有很多未跟随迁走,真的不告知他们吗?”
皇宫城楼上。
洛阳皇宫以及周边是埋设猛火油的重点区域,曹操和夏侯渊巡视了皇宫的情况后,走上城楼。
走了一阵,两人停下遥望远方。
随着灵帝迁都,以及城内世家的离开,洛阳城的人气减少了很多。
可哪怕是这样,城中的百姓依然很多,一是故土难离,二是搬家成本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能支付的。
想到洛阳日后要被付之一炬,而这些百姓也将一同遭难,夏侯渊心有恻隐。
曹操眼神复杂,他也不想这样。
可是……
沉默片刻后,曹操眼神逐渐坚定。
“城中必有大同细作,告知百姓真相,必会被楚天行所知,如此一来,迁都之举则成笑话矣。”
哎。
孟德啊,你可知洛阳火起后,你必千夫所指。
这么做,值得吗?
仿佛知道夏侯渊的心思,曹操洒笑道:“为汉室安定,宁可我负天下人,这恶人,就让我曹操来做。”
——
函谷关。
一场斗将吓得汉室迁都,让大同军的士气暴涨。
如果满值为100,此时大同军的士气已经溢出许多。
将领、士卒叫嚣着杀穿关东,追击迁都大军,擒拿灵帝。
内政人员甚至隐晦提出了称帝建国的事。
“不应该啊?”
楚歌有点迷糊,按说一场斗将不至于如此,勤王大军可没有多少损失啊。
“事出蹊跷,必有诈,主公当小心应对才是?”
相比其他人被未来前景冲昏了头脑,贾诩和少数人倒是保留了理智,甚至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自然。”楚歌笑道,“关东群雄倒不至于如此不济事,此事必有他因。”
贾诩道:“主公理智谨慎,倒是我多虑了。”
两人正说着,有人来报,说是孙坚要见他。
孙坚要见他?
莫非是想清楚要投降了?
贾诩拱手道:“恭喜主公再获大将,汉室迁都之举属下暂且不知其深意,可迁都之弊已然显现。”
“你是说孙文台?”
贾诩点头道:“当日斗将,孙文台也在城头观战,主公神威必然让其大受震动,今汉室迁都,使其归途破灭,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哈哈。”楚歌笑道,“真是巧了,我正有意组建南路大军,先下江东,再北上攻伐荆州,有江东猛虎带路,江东之行,必然事半功倍。”
贾诩道:“既如此,主公可先行去见孙文台,我也会加派人手,探听汉室迁都用意何在。”
“好。”
楚歌来到正堂,让人把孙坚带进来。
事情没有出乎意料,楚歌礼贤下士地再次招揽,孙坚顺势答应下来。
主臣见礼后,楚歌笑道:“文台,我有意三路出兵,南路大军协同水军攻略江东,南路先锋非你莫属。”
“末将遵令。”
长江之上。
孙坚矗立船头,遥望长江两岸,一时间,百感交集。
再一次衣锦还乡,自己竟然是以带路党的身份。
“主公。”
“公覆,莫要再叫我主公。”
黄盖微微一顿,道:“大人,西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