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寒冬,是近百年来,最寒冷、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冬季。
“坚持住,老婆,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一个中年男子背着一个中年妇女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行。
虽然离医院不远,可是,贫困的家庭没有手机,联系不了医院,只能自己徒步走去。
妇女被包裹在厚实的棉被中,忍受着宫缩带来的剧烈疼痛,男子则被风雪、难以承受的重量折磨着,脚下,已是寸步难行。
好在,有位好心的司机路过,顺路载了他们一程。
医院,母女平安,等待在手术室外许久的男子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一夜之间,似乎连腰都被压垮了。
“深冬这个名字怎么样?”
深羽兴奋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他已有四十多岁,算得上老来得子。
“切。”
白冬不喜地瞥了深羽一眼。
“不怎么样。”
深羽却是毫不在意,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裹。
“刚给你炖好的鸭汤,那鸭是咱妈从老家带来的。”
若无其事的一句话,白冬却深知其中的不易。
这种天气,大雪封山,母亲是冒了生命危险才把这鸭子带出那大山的啊!
“嗯,妈呢?怎么没看见她。”
深羽边观察着自己女儿,边回答白冬。
“怕你不开心,赶着今天的天晴回去了。”
因为白冬常年生活在城里的原因,见不得深羽母亲勤俭到抠搜的性格,两人一见面就不对头。
“今年回去过年吧!”
深羽闻言,身躯一颤,很久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回去过春节,每每想到村里人怪异的目光以及自己新婚时那些人羡慕的眼神,对比之下,总是有落差,只是,往年白冬不愿,他也不好强求,看样子,今年可以好好出口气,自己一定要昂首挺胸地走过每家每户。
“怎么了?”
白冬见深羽久久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是不喜了,毕竟自己之前一直拒绝和他一起回家过春节,此时改变主意,还是有些唐突,哪怕是枕边人,终究是会有些生分,何况这些年自己也没给他生个儿子,街坊邻居也在看他笑话,说他养了只花瓶,只能看,不会开花结果。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惊喜,你终于愿意跟我回去了。”
深羽抹了抹泪水。
哇呜哇呜——
似是感受到了父亲的情感变化,小家伙竟然共情地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看把孩子吓的,拿过来。”
白冬接过孩子。
“其实,你之前说的名字挺好的,深——深邃的深,冬——冬至的冬,每每望到冬至那深邃的眼眸,我就知道,暖春要来了。”
白冬望着窗外,满目期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我老婆有文采,我几年没动笔,手都生疏了。”
深羽盛好鸭汤,放在桌子上。
“来,我来抱吧!你看,孩子都在跟着我笑。”
白冬拿起碗勺,细细品尝,回味悠长。
“才不是,明明是我哄好的,你冒领功劳。”
深羽不敢反驳。
“那是,也不看看我老婆是谁,那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孩子妈。”
深羽语气顿挫间,两人对视,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