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历、就业和成才

2020年毕业生近日陆续返校,办理毕业手续,收拾行李书籍,以不同的方式举行小型的毕业仪式,告别母校,黯然离去。这是史无前例的毕业,大家都知道,是疫情造成了这一切。

谁不想风调雨顺?谁不想国泰民安?可是古代哲人早已总结出社会发展的不平坦。《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尚书》说:“天命靡常。”就是说,人类成长过程中,祸福相随,难以完全掌控。对待这种有时候看来不可测的剧变,我们的先民给出了积极的答案。《左传》说:“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我们不能想象,只有顺境,没有逆境;只有丰收,没有歉收。《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改革开放40余年,虽然也有过波折,但没有遇到过如此大的灾难,使得相当一部分企业完全停摆,而且蔓延全世界,人类生命受到空前威胁,国家经济负增长,民生面临巨大挑战。如果你是一个家长,家庭成员的主要工作无法去做,失去收入,或者产品卖不出去,窝在家里,你会做何感想?所以,疫情对于世界,对于国家,对于家庭,对于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许尚未完全显露出来,因为储备还在发生效益,储备越来越少,困难就会越来越大。这一巨大困难表现在同学们身上的,就是毕业后的出路问题。有的同学找到了工作,或者考研考博,继续深造,然而还有不少同学正在寻找出路,心情不安,可想而知。

面对这样的困难,我们究竟持什么态度呢?

首先要正确对待学历。山东大学毕业,211、985、双一流大学,理应挑选好一点的工作,这也无可厚非。但是,我们应当正确对待学历。清朝最有影响的学派是“乾嘉学派”,这个学派有两大支派,一个是吴派,一个是皖派。吴派的代表是苏州人惠栋,皖派的代表是皖南休宁人戴震,他们的学历如何呢?都是考不上进士的低学历者。惠栋到老也只是苏州府元和县学生,连个举人都不是。范进中举,他连范进都不如。戴震呢?学问大,被乾隆皇帝征召到翰林院修《四库全书》。在翰林院为皇上编书,无论如何也要是进士、翰林,否则皇上没面子。可是戴震只是个举人。于是皇上赏给他参加殿试的资格,成了进士,还成了翰林院庶吉士。他们在学历上都没有光荣的历史,不是照样成为学坛领袖?相反,清朝的进士队伍庞大,又有几人比得上惠栋、戴震呢?

山东大学中心校区有八尊铜像,那是历史系的八大教授,有“八马同槽”之称。其中的明史大家黄云眉先生,浙江余姚人,只念过两年私塾,受过三年小学教育,完全靠自学,成了著名大学的著名教授。所以学历不可以不重视,也不可以太重视。学历不能决定你未来的成就,也就不应成为你就业的框框。要解放思想,灵活就业。

我们看看一位大人物的工作经历。中国数学史研究的开拓者之一李俨先生,福州人,1912年20岁时考入唐山路矿学堂,和后来的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是同学。可是入学才一年就因家贫失学,考入陇秦豫海铁路局(后来的陇海铁路局),当了一名级别最低的工务员。到1955年为止,在铁路局工作长达40年。在当职员的艰苦条件下,他通过函授完成了学业。1915年23岁时开始研究中国数学史。1917年在《科学》杂志发表成果。1919年在《北大月刊》连载发表《中国数学源流考略》。193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他的《中算史论丛》。1955年调入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同年当选学部委员(也就是后来的院士)。李俨先生的生活是随着铁路施工走,经常搬家,他的数学史书籍随身携带。可以想象他的研究条件多么简陋,可是他却做出了卓越的成就。

我们碰到疫情,住在家里,资料不凑手,上网不方便,于是焦躁不安,心情郁闷,甚至与家长闹意见。我希望我们学习前辈,艰苦创业,尤其在就业这个问题上,解放思想,放下架子,放下虚荣,因地制宜。只要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家庭,孝敬父母,报效国家,就是光荣的,就是值得自豪的。只要我们有理想,有抱负,从点滴做起,积少成多,由小变大,就一定能做出大事业,闯出一条自己的成才之路。在此,让我们重温毛主席的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祝各位同学用自己的奋斗取得辉煌的成就!

(2020年6月16日起草。6月18日在山东大学文学院2020届毕业典礼上发言。刘润枫录入。经杜泽逊审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