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_ 社交媒体和假新闻时代

谎言、假消息、错误消息和阴谋一直存在，但在当今时代，无处不在的社交媒体和疯狂蔓延的虚假新闻为它们提供了生存的土壤。此外，社交媒体建构人际交流的方式会影响特定群体形成可靠的集体信念。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1）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的常见做法是选择与志趣相投的人互动交流，而不愿与挑战我们的人打交道。在此过程中，我们不自觉地和持有相同观点的人站在一起，失去了真正的连接，关闭了重要的沟通渠道，从而造成割裂和分化；（2）机构、行业组织或个人等不同领域的“意见领袖”能够直接触达大量“时刻在线”的人，与其建立相互信任、相互依赖的关系，从而进一步加剧甚至激化社会分化问题。正因为如此，出现下列现象就不足为怪了：一项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开展的调查研究显示，因疫情导致的不确定性和心理焦虑与人们更容易接受阴谋论之间存在关联。这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强大的反科学运动使新冠肺炎疫情得以延长，影响了公众健康，更加重要的是破坏了我们团结向前的能力。除了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阻碍，无处不在的假新闻能够操控和加剧社会分化，阻碍我们成功应对共同面临的重大问题。

有鉴于此，我们如何充分理解即将发生的各种变化的必要性和相关性，如何找寻影响变化轨迹的最佳方式，又如何把握系统互联、社交媒体和假新闻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呢？这些问题很难回答，也没有一个简单的答案。我们需要回答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该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如何修复运转失灵的系统？我们如何制定并实施相应的政策和措施？我们如何把握政策背后的理念？如何让这些理念变得易于接受，从而获得绝大多数人的支持？这些任务异常艰巨，让人头晕目眩。应付如此复杂的任务远超任何个体的认知能力，也远超任何单个学科或专业领域的集体认知。原因很简单：专家学者和其他专业人士一般善于在细分领域进行思考，为此需要依赖特定的概念和方法论框架，基本没有精力去进行跨学科的研究或跨专业的联系。这往往会导致一种集体焦虑，因为人们对于这项错综复杂的任务感到力不从心，对于其覆盖的范围也缺乏了解。以经济、环境、地缘政治、社会和技术问题之间的关联性为例，除了海量的信息和不断加剧的复杂性会凸显认知局限以外，我们对问题的理解基本限于专业范围之内。比如，如果我们是经济学家，会非常了解经济学，但难以把握地缘政治、技术或环境领域的动态。如果我们是人工智能专家，就很难了解社会科学领域的动态，也很难了解文化和社会准则在多大程度上决定一个社会是否或者如何“采用”和适应新的技术。这里想表达的核心观点是：我们通常都习惯在自己的领域内各行其是，做不到在不同的领域之间连点成线、有效互联。因此，我们如何回应新的事实或情况，以及我们如何理解世界，就会过于依赖我们所认识或信任的那些人，并最终受到他们的深刻影响。这种交流、理解和评估的基本流程就是通过故事或者叙事来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