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病成魔

第十四章 心病成魔

咚咚咚.

门在响，李成元暗暗攥紧拳头，掌心渗出了丝丝汗液。他有预感，等下会有一大群兵勇破门而入，借搜查乱党之名，将店里搞得乱七八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犹豫再三，他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说什么，即使是搜查，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别敲了，这就来！”

定下主意，李成元踮起脚，拿掉了门上的木闩，开门时紧张的心弦顿时一松，略带埋怨道：“好家伙，你来干啥，差点把我魂儿吓飞了。”

“怎么，我不该来吗？”

门外站着的正是李世民，并未怪罪什么，脸上反而堆满了笑容。

人逢喜事精神爽，前两天的玄武门一事，他亲手解决了兄弟，软禁了老爹，以雷霆手段，扫除了所有前进障碍。

虽未正式登基加冕，但俨然获得了大唐帝国的最高权柄，凌驾于万人之上。

这时，街上跑过一队掼甲持枪的士卒，甲片的撞击声混合着沉重的脚步，令人畏之如虎，谈之色变。

李成元害怕出事，赶忙将人拽进来，并回身关上了门，拍着扑腾乱跳的小心脏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看着明白装糊涂，城里出大事了！”

“前不久，秦王率兵发动并变，成功上位。现在朝中大权旁落，正四处搜查太子与齐王旧部呢，搞的鸡犬不宁。”

“这个节骨眼上，谁不在家躲着，你还敢出门闲逛，不怕让人抓了，扣上个隐太子同党的罪名，去邀功请赏？”

听罢，李世民哭笑不得，心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就是我一手促成的，还是最大受益人呢。

今天他来，就是想和眼前这个未相认的儿子分享喜悦，但来时想了一路，辗转反侧，不知如何开口。

有一说一，在动手之前，李成元以‘汉高祖斩白蛇起义’的故事，给了他很大的启迪，才最终决心一搏。

对视片刻，李世民率先打破了沉寂，千般思绪化作畅然一笑：“不碍事，随他们查去吧，朗朗乾坤之下，总不能连个喝酒聊天的地方都没有。”

“小兄弟，我可馋了好几天，去弄点酒菜来吃。”

街面上乱糟糟的，城里酒楼的生意皆受到影响，有人来消费，李成元也乐意招待，唱个喏，很快安排上几道菜肴，外加一坛酒。

闻着香气，李世民坐在正首，笑着招呼道：“别站着，按老规矩，咱俩同桌而食，聊聊天。”

得到允许，李成元亦不谦让，取了双筷子，开始大吃大喝，席间天南海北胡侃一通。

“嗝~”

“小兄弟，几日不见，你看我有啥改变没？”

半斤酒下肚，李世民面皮微红，放下酒杯，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满脸臭显能能的模样。

此时，李成元也有点醉意，上下打量了几眼，撇嘴道：“啥改变？”

“呵呵.是胡子长了？出门前换了身新衣服？还是早晨没洗脸？”

别说，今天的李二面貌大为改观，精气神饱满，步伐虎虎生风，眉宇间的愁绪一扫而光，比之前更有雄武之气。

可在李成元眼中，他仍是那个常来常往，喜欢喝酒谈天的李家二郎，难道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小兄弟，你再仔细瞅瞅。”

李世民不信，自己已经被封为皇太子，马上要登基称帝的人，能没一点变化？

肯定是这小子有眼无珠，不识得金镶玉。

被问个没完，李成元有点不耐烦，没好气的说：“多吃菜，少扯淡，一会儿该凉了。”

无奈，李世民重新坐下，装作无意的问道：“对玄武门的事，你怎么看？”

吧嗒一声，李成元的筷子坠地，赶紧看了眼紧闭的门窗.还好，声音应该传不到外面。

接着，胆颤心惊的喝了口酒，看着李世民质询的目光，低声道：“老哥呀，虽说一笔写不出俩‘李’字，可你管得太宽了吧？皇家的事也敢插嘴？”

“说说怕什么？”

都说官升脾气长，这句话用在李世民身上正合适。已经掌握了最高权利，放眼大唐，他怕谁啊？

见李成元缄默无声，又给吃了个定心丸：“放心吧，酒间闲聊而已，出你嘴、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多次相谈，也深知李家二郎为人直爽，借着点酒劲，李成元开口道：“从结果来看，秦王真乃当世豪杰，英姿勃发，胆略过人，为达成目的，敢冒天下大不韪，行非常之举，成功夺下万众瞩目的皇位。”

“不是我说话难听啊，你若有秦王一半魄力，都不必被家事烦扰。”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头：“嗯，我是不如他，你接着说。”

“比如兵变夺位一事，百姓会不会骂秦王祸国乱政，残害手足同袍，是不仁不义的反贼，从而天下人心分离呢？”

人生在世，总会被烦恼牵绊着，解决了一个又来一个，无休无止。

夺位之前，李世民担心太子登基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落得个凄惨下场.如今马到功成，大权在握，却为名声所累，担心会遭人唾弃，被史书狠狠记上一笔。

而且，最近几天夜里，他常常梦到太子和齐王化作冤魂厉鬼，前来索命追魂.醒来时，每每都浑身流汗，心惊胆寒。

若持续下去，将永远不得安稳。

所以，他想到这讨个医治心病的良方，即使无法可解，面对自己儿子，有啥可怕的？

当他说完时，李成元却不以为意，给他倒满了酒杯，翘起二郎腿道：“你说的句句属实，秦王的确做了杀害手足、篡位夺权的事，史书上也会留下痕迹，但皇室内部斗争，和老百姓扯不上关系。”

“中原大地，战乱才结束了几年，到处残垣断壁，百业待兴，黎民苍生已经受够了苦，期待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只要秦王缔造出一个太平盛世，百姓感恩还来不及呢，哪会背地里说长道短。”

“简而言之，百姓对谁坐在皇位上并不关心，重要的是，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否英明神武，尽职尽责，给他们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