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躯体的面庞在她神识海里出现过。水沁努力回忆着,对,就是封天印掉入冰泉的那次神魔大战的画面。
操作台上那具躯体曾经属于擎渊。
这怎么能不叫水沁震惊呢?之前她揣测石尊主生吞了擎渊的魔魂,属实不知石尊主还保留了擎渊的魔躯。神魔不是陨落之后,一切都消失了吗?
石尊主是怎么做到在昊天大帝祭出混沌青莲击杀擎渊的时刻,生吞了擎渊的魔魂,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存留擎渊魔躯的?难道昊天大帝不知?好像也不可能,唯一的解释是昊天大帝知道,石尊主干了什么昊天大帝都知道。
细细想来,水沁觉着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并不科学,水沁在心里这样想着。
无数的疑问盘亘在水沁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在她思索间戴白色面罩白褂者,戴上手套,把整只带好手套的手放进酒精容器中进行消杀。消杀完毕兴步走自放置擎渊躯体的台前,慢条斯理的从他的工具箱里取出各式各样的刀,钳子,列子,纱布等等。工具从大到小,型号各一,一字排开。他们周围的手推车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管体,有些水沁认识,有些她见过,明明有种很是熟悉的感觉,就是叫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随后,戴白色面罩白褂者旁边围满了另一些白褂者,从他们面罩处露出的肌肤看,那些围观者要更年轻一些。只是他们的面罩与正从一堆工具中拿出一把镊子,镊子夹了棉球,棉球送酒精容器里吃饱酒精,给擎渊这具躯体的脑袋进行消毒的这位不同,除了这位的白色面罩与白褂同色,其他的都穿白褂戴蓝色面罩。
操作台上擎渊的脑袋早早就被剃去须发,浑圆的大脑袋锃光瓦亮,或许是擎渊的毛发太过浓密,剃去之后,依然能感受男神荷尔蒙在他躯体内分泌旺盛的氛围感。
水沁被擎渊躯体内散发出来的能量震惊了。这怎么可能是被石尊主生吞了魔魂,被昊天祭出混沌青莲击杀了的擎渊呢?眼前这个擎渊看哪里不像是个陨落之后的魔躯。
在水沁心里七上八下的时间里,戴蓝色面罩的给擎渊浑身上下戴上仪器,插满管子。
或许擎渊做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的魔躯会成为别个案板上的物什。
戴白面罩的那位放下手中对擎渊这颗头消毒的镊子,从一堆工具中抽出一把刀拿在手里。
刀身细长,状似柳叶。薄薄一片。刀片、刃口与手术刀柄对接在安装槽里,见惯了精器的水沁,看着纯钛柳叶刀赞叹不已,的的确确是把好刀,这让水沁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藏米玄送她匕首的位置。她的手贴着匕首的那一刻,她就不再像最初看见白色面罩手中那把柳叶刀那么羡慕了。
柳叶刀再次消毒之后,他的左手按住擎渊的头颅,瞬时锐利的刀锋切开擎渊的头皮。就在他切开擎渊的头皮之时,水沁有种即视倍感疼疼的感觉,她心跳的厉害,经过内心一番挣扎后,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看下去。
白面罩主刀者,掀开擎渊的头骨,他手中的柳叶刀刀尖修洁血管之后,又修洁着神经,刀柄时不时的钝性分离着水沁看不懂的一些脑内容物。戴白面罩的那位伸出右手,旁边戴蓝色面罩中的一位,从一个晶体盒子中取出一个薄如蝉翼的东西,放在他伸出的右手掌上。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手中的东西,小心谨慎的放入擎渊被揭开的大脑里,他们继续摆弄着身旁那些水沁看不懂的仪器与手术用具。观察了许久,使用隐身术的水沁,见在外面玻璃墙外看着不过瘾,索性利用她神仙的优势,隐身在那些离白褂者不远处的实验室内。
现在的水沁正端坐在一叶窗台上,只不过窗台内全部是密封,整个操作间内,水沁不知是真空状态还是负压状态。
水沁见他们盯着仪器,又观察了约么半个时晨,戴白色面罩者用手势示意进行缝合。水沁也不知他们是凭什么去判断可以对擎渊这颗大脑进行缝合的。
对擎渊那颗脑袋进行缝合的并不是起先的那个戴白色面罩的白褂者,换了另一个,从口罩露出的肌肤判断,要比开擎渊脑袋的这位年轻太多。
其他白褂者们在旁边看着,起初主刀的那位,通过他的眼神,水沁觉着他的面色一定是凝重的。
水沁看着他们完全缝合好擎渊的脑袋的整个过程,并不像曦和平时给那些所谓的神魔做手术那样血腥。曦和在给那些神魔做手术,无论大小,都有止不完的血,用不完的纱布,而给擎渊做这手术,就几乎没有这种困扰。所以看得水沁直犯迷糊。
水沁见再看也就没啥看头。很是果断的出了这间操作室。
出得操作室的水沁,觉察到头有点疼,不过还能忍受,她估计是曦和在玄冰方室里一定很难受,她没敢用神念去探视玄冰方室,她怕看见曦和受的折磨她会心痛,会于心不忍,所以就当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迷宫一样的地方,尽快找到曦和身上中毒药的配方。
离开有擎渊魔躯的那间操作室,水沁站在洁净的,四通八达一模一样的通道口犯难了,现在她除了能用隐身的术法,高阶术法一使用定会让渺落与石尊主发现,进得这地方,等于自投罗网不说,还会让他们来个瓮中捉鳖逮个正着。
水沁在迷宫一样的通道里分不清东南西北,索性不做那无用功,又始觉头疼的厉害,还是先找个位置休息一番了再说吧。
晕晕乎乎中她自己也不知转辗了些什么地方,才一脚踏进一片平坦的地界,中间凸起一个圆形台面,五步台阶环绕台面,周围映入眼底的是些花隐于壶状凹陷的花托,水沁被眼前这些不世之物惊在原处。
她认得眼前这些花,世称优昙钵华,其花三千年一开。放眼四海八荒,三道六界也就在西天梵境中,有那么两株,西天梵境佛陀对那花宝贝得不行。还有三株在东华的碧海苍灵。
她快步步入圆形台面中间,只为仔细瞅瞅这些优昙钵华。
只见盛开的花茎纤细如发,花形如倒扣的钟,周围散着光晕,素净而圣洁。之前西天梵境处那株只在夜里开放,第二天清晨就会消失。至于碧海苍灵那三株水沁去过一次,那次也并未开花,她曾还表示特别遗憾来着。
水沁在这里能瞅见如此之多的优昙钵华,心想,不知这些会不会比其他的更特别些。
悠悠的清风送进优昙钵华淡淡的清香。水沁那种头痛欲裂的状态似乎有所好转,她顺势盘膝坐在了圆形台面上。她坐上圆形台面的那一刻,她的隐身术法自行解除了她也不知。这一路走来,她所有的担心和烦忧似乎在优昙钵华香沁入心脾胃之时,全部消解,另她有昏昏欲睡之势。
话说渺落与石尊主正朝放置擎渊魔躯那间实验室走进,他们到了实验室门口,石尊主首先站进门口消毒柜中,再从另外一侧出来,渺落也照石尊主消杀病毒流程做了一边,从消毒柜另外一侧进了实验室内。实验室内全封闭负压置换。
石尊主与渺落进实验室时,主刀的那位戴白色面罩的已经离去,留下一帮戴蓝色面罩的观察擎渊,所有有关他们能观察到的不光仪器上都有记录,还特地用了一个手动记录,看来擎渊的确很有特殊性。
石尊主与渺落走进那些戴蓝色面罩者,似乎是观察的太认真并没有察觉有谁进来。
石尊主:“大家辛苦了!”
认真观察擎渊变化的一众戴蓝色面罩者先是一愣,之后才快速站立起来,列队听候。
石尊主:“不用紧张,放松,放松哈”。说完,他又回头补了一句:“他的情况怎么样?”
很显然石尊主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的擎渊。
戴蓝色面罩者其中一个道:“目前按计划进行着,一切进展顺利”。
石尊主走进擎渊,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道:“进展顺利就好。”
石尊主转过身,准备唤渺落一起出去,石尊主走进渺落身边,在她身边说了两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按计划进行中,走我们出去”。
石尊主叫第三遍渺落时,渺落对石尊主的话充耳不闻,直到石尊主的手拍渺落的肩膀上时,她才问道:“现在离开这儿吗?”
石尊主:“夫人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渺落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被擎渊的魔躯保存下来感到好奇,这很不可思意”。
石尊主本性多疑,在选择相信渺落所说的话的同时,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扫视着实验室内,他又扫视了一遍,问道:“这里可有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情,除了你们可有其他可疑的人物?”
戴蓝色面罩的几乎同时用摇头来表示没有。石尊主一颗起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之后他又再次走向擎渊,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会儿,才拉着渺落的手出去了。
渺落与石尊主出来后,并肩走着道:“夫人真没有什么疑心的地方吗?”
渺落停下脚步道:“有!”
因渺落停下脚步,石尊主本已走在前的他只得回头道:“夫人觉得哪里不对?”
渺落:“第六感,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渺落说完,盯着石尊主。从表面看,似乎石尊主没什么异常反应,顺道问了一句:“现在去做什么?”
石尊主脸上露出笑容道:“我陪你走走,可能因为新环境,心里紧张的缘故。”
渺落点了点头,与石尊主并肩步行着,只是他们所有步行的路都是水沁走的那些地方。
时不时的传来石尊主与渺落的对话,渺落:“这里如此庞大的实验基地你是怎么做到的?”
石尊主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夫人不妨猜猜看?”
渺落摇头,消失在实验基地而转角处。
石尊主与渺落出了实验基地,前面是一片开阔之地。石尊主正要向渺落说些什么,渺落再看石尊主那表情,像是有鱼刺梗咽在喉。渺落顺着石尊主的视线看去,被眼前的情景惊在当场,她的表情看上去不会比石尊主好多少。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终究渺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很快镇定下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石尊主回过神来道:“我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和她一起的曦和呢?”
渺落这才意识到,曦和不见了!
曦和消失,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石尊主的掌控范围,所以石尊主比谁都急。而曦和又是他们实验关键所在。
渺落:“现在怎么办?”
石尊主拉着渺落稍稍的退回了实验基地内,在一处玻璃墙内观察着水沁那边的动向。
渺落:“那不是优昙钵华吗?细数天下也没几棵,这里怎会生出一片?”
石尊主:“自从开天辟地前,三千神魔陨落后,这里就生得一片,只不过从没开过花,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三千年开花。”
石尊主顿了顿继续道:“之前我还怀疑她的身份是否有假,现在看来不用怀疑了。”
听着石尊主的话,渺落心里咯噔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旋即平静的道:“她能有什么身份?不就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
石尊主意味深长的看了渺落一会儿道:“夫人不知道?看来夫人对我还是心存芥蒂的,不过也不能怪你,我现在是他的阶下囚。”
石尊主说完,眼里有藏不住的愤恨。
渺落自是听得懂石尊主口中的“他”是谁的,也明白阶下囚是没有权利去享受什么公平,公正的。但石尊主从不认输,觉得有足够的本钱与智慧扳回局面与“他”产生抗衡的资本。
石尊主幻想着扳倒“他”的那一天。想到这里嘴唇旁边不知觉的露出了笑意。石尊主被囚禁在洗象渊的这些岁月里,每当他遇到困难,都是因为“他”变得越来越斗志昂扬。
石尊主这样想着,感知再告诉他,他遇见麻烦了。
石尊主和渺落知道他们在洗象渊里的混沌镜里。此刻混沌镜出现了裂痕。
洗象渊里的混沌镜与混沌之初那面混沌镜不同,混沌之初那面混沌镜有阴阳两面,洗象渊里这面混沌镜在混沌初开之前,正是因为这面混沌镜,父神洞悉了混沌镜的混沌之炁才诛杀了三千神魔。
此时,这三千神魔的神识全部冲向优昙钵华中间水沁。
剧烈的震荡中,一道闪电划破寂寂,隆隆巨响中混沌镜出现第一道裂痕。
渺落与石尊主听见了实验基地内部有物体掉落。
石尊主无数次经过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里都是一片死寂,怎会单单在她来这里之时那些优昙钵华开出了花儿?而且就单看被花儿围在中间的女孩,着实令他喜爱,最初石尊主看呆了在那里。直到有天雷砸下,他看见混沌镜出现裂痕。
这一次石尊主心里是真有些慌了,混沌镜如果坍塌,就意味着会像那三千神魔一样,埋葬在此。要想阻止混沌镜坍塌,必须耗尽所有修为。耗尽所有修为与被埋葬在混沌镜里又有何区别?
再看水沁,盘膝而坐,优昙钵华淡淡的清香把她带进另一个世界。纵是有摩肩接踵的人群从她身边经过,怡然不能使得她对他们感兴趣,这大好的繁华仿佛与她无关。
她坐在来来往来的人群中央,翻阅一会儿二十一世纪一些网文作品,又翻阅一会儿毛泽东思想。
那些文字让她觉着心尖沉沉的痛着,难以用文字描述的心情,强大的悲怆与苍凉情绪的释放,着实惊着了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是那么格格不入,那么伤感。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滚滚的红尘伤神。这是个火红的时代,但都不属于她,她仿佛生来就是被抛弃的。
她受尽世界的冷眼,受尽世界的悲凉与遗弃,那种被凉薄侵染的情绪,糟糕透了,她看见眼里的泪花不争气就滚了下来。
她用手指指腹摸了一下眼眶处正在落的晶莹剔透的东西,她愣愣的看着手指沾湿的指腹,大抵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要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