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雨端坐在议政厅的主座,看着门外的那位帕尔马公主,心想不愧是亲戚,跟玛丽果然有点像。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公主,公主丝毫没有怯场,落落大方提着裙摆走到陆星雨的桌子前,清甜可人的声音开口说道:“陆都督,王后,我代我父亲和母亲向你们问好。”
公主躬身屈膝,向陆星雨和他身边的玛丽行礼。
语气不卑不亢,举止动作优雅得体,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
公主站直身体后,继续说道:“我的名字叫玛莉亚·安东妮娅,是帕尔马大公费迪南多的女儿,我的母亲正是王后的姐姐,玛莉亚·阿玛莉亚。我的名字来自于王后的名字,王后在我出生之时担任我的教母。此番前来,是作为使者,我父亲有一封书信要交给陆都督。”
安东妮娅从小挎包的夹层中拿出一封信,瑶兰见状便从她手中取来信纸,递给陆星雨。
玛丽看着安东妮娅,疑惑问瑶兰道:“我是她的教母?有这回事吗?”
瑶兰尴尬点头:“有的,王后。她出生之时,帕尔马夫人就选了您作为监护人,您是她的小姨,也是她的教母。”
很显然,玛丽早就忘了。她也没在意,和陆星雨一起去看那封信件。
看到第一行字,陆星雨就知道为何帕尔马大公要派女儿亲自前来送信了。
英国首相小威廉皮特秘密召见各国大使,商议结盟事宜,共同对抗法国。帕尔马大公费迪南多身为西班牙波旁王室成员,自然也在包围网成员邀请之列。
小威廉皮特承诺,包围网结成之时,将会有大量资金援助,并且表示当下各国应该放弃所有成见,共同扑灭法国瘟疫。
玛丽当场就沉默了,因为她看到了自己亲哥、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在向英国索要更多价码,并且要求得到法国地中海沿岸的全部利益。
陆星雨没有半点惊讶,继续往下看去。
西班牙、葡萄牙、那不勒斯,都在把英国当凯子,想多捞点钱,列国中结盟意愿强烈的只有奥地利、普鲁士、俄罗斯。
其中奥地利自持身价,同样明目张胆把英国当凯子。普鲁士急着想入寇巴黎劫掠一番,看见巴黎迅速平定后就打了退堂鼓。
俄罗斯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忙着清除早年装杯的后果:她当年为了伪装开明君主的假面具,邀请伏尔泰来过俄国治学。伏尔泰什么人啊,这位爷是好请的吗?叶二后悔不跌,在全俄国的图书馆进行去伏化运动,无暇顾及英国人的结盟请求。
“同样是意料之中,他们想组建同盟没有这么容易。”陆星雨让瑶兰将书信递给贝尔蒂埃等人传阅,随后对玛丽宽慰道。
玛丽依然沉默着,显然还没从约瑟夫二世的背叛中缓过神来。
真是对比明显,她姐夫帕尔马大公立刻就派人来通风报信,而她的亲哥半点不顾她死活,一心想与英国人结成同盟。
瑶兰给安东妮娅找来一张椅子,让她在那里坐下。
陆星雨看着这位恬静优雅的美少女公主,正想寒暄客气一番时,门口再次传来卫兵的声音。
“大都督,巴黎来的特使求见。”
陆星雨很惊讶,巴黎也来人了?随即说道:“让他进来吧。”
大门再次打开,一名教士打扮、拄着拐杖的高大男子一瘸一拐走进来。
陆星雨熟知拿破仑时代,对很多名人的肖像印象深刻,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高大男子究竟是谁,脱口而出道:“塔列朗?”
塔列朗停住脚步,十分惊喜:“大都督竟知世上有一个塔列朗?”
陆星雨点头道:“没错,我确实对你有所耳闻,听说你刚刚加入了巴黎会议。那么,今天来到这里,究竟有何事务?”
塔列朗十分慎重的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瑶兰。
安东妮娅已经完成任务,手中拿着一杯热茶,心不在焉观察着这座议政厅。
然后,她发现主座上的陆都督和自己小姨,脸色突然变得极为惊讶。
陆星雨捏着信纸的手指已经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一字一字仔细看着信纸,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星雨深吸一口气,让瑶兰将信纸如同之前那般递给贝尔蒂埃等人传阅。
他的眼睛直视塔列朗,开口缓缓说道:“那么,巴黎那边是想让我……”
“没错,是这样。”塔列朗毫不犹豫开口说道。
安东妮娅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但她知道这似乎并不是自己能听的,犹豫着要不要告退。
议政厅中的将军们已经看完了这封信,大厅中瞬间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陆星雨终于站起来,对贝尔蒂埃说道:“去做准备吧。”
贝尔蒂埃会意,立刻起身离场。
安东妮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下茶杯,说道:“我父亲让我来这里,其实是想让我跟在王后身边,让我在这里先待一阵子。但是陆都督似乎有公务要办,我想我还是……”
“不,你就跟在玛丽身边。”陆星雨打断她的话,“帕尔马大公肯向我通风报信,说明他信任我,我也必须回报他的这份信任。”
玛丽站起来,走到安东妮娅身边,对她安慰道:“我们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
安东妮娅站在城外的草地上,一脸茫然看着城外军队的集结。
陆星雨和玛丽都已换上了红蓝颜色的军装,骑在马上等待地方守军的到来,让他们所组成的后勤辅助兵团进行辎重的运输。
巴黎会议已经通知卢瓦河流域的地方省份,要求对提调的所有军队进行协调。而这个所有军队,自然也包括奥尔良的军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军队开始沿着卢瓦河行进。
安东妮娅上了马车,沉默地坐在瑶兰和朗巴勒王妃的身边。
“达武那边已经遣快马前去通知了,预计会与我们一同到达布卢瓦地区。”
马车外,传来了苏尔特与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那个人很快说道:“布卢瓦地区,大都督下令仍要在那里进行分发土地的征兵,势必要留一个人在后方继续征兵工作。我看可以选贝尔蒂埃的弟弟,他是个不错的人选,新兵训练上一个月,又是一支预备队。”
是缪拉的声音。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听不见。
马车随着辎重一起开动,跟随军队一起迈向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