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没有见到祁宋,第三天他终于出现。
自习课讲完题,陈瑾问:“怎么这两天没来?”
祁宋看起来恹恹的,脸色并不像平日那样凌厉,似大病初愈。
“发烧了。”
陈瑾心上不由一紧:“还难受吗?”
祁宋眼睛懒懒的望着她,无端透着一丝脆弱。
只见他嘴唇微动:“好了。“
陈瑾的心这才舒展。
片刻后只见祁宋上半身趴在桌上,他穿着黑色的连帽衫,由于拉扯露出冷白的脖颈,头发黑亮,侧着头埋在臂弯就那样盯着陈瑾,眼角眉梢的冷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弄的人心忽然痒痒的。
陈瑾想起小时候姥姥家养过的一条小狗,每次小狗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都忍不住把它抱紧怀里轻柔的摸着它的头,那个时候小狗总是乖的不像话。
不知祁宋的头发摸起来怎么样。
祁宋:”想什么呢?“
陈瑾忽然慌乱的把视线移到自己桌面上不再看他。”没什么。“
祁宋不再说话抬起身子继续做题,一道题看了有十分钟,却还是没有落笔。
陈瑾主动开口:”没思路?“
没等祁宋回答陈瑾就开始耐心的引导他,这道题其实和刚刚讲过的题异曲同工。
讲完之后陈瑾问:”懂了吗?“
祁宋突然道:”我笨吗?“
陈瑾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问。祁宋上学期的进步也有目共睹,他用了两个月就轻松赶超很多勤奋努力的学生。
想到他刚才的脆弱颓然。
陈瑾认真道:”你其实挺聪明的。只是落下的内容有点儿多。“
”真话?“
似怕她不信,陈瑾重重点点头。
祁宋闷头写刚才那道题,并没有再说话。
他这样子总让陈瑾觉得怪怪的。
想到他这两天落得有点儿多,陈瑾的手不由摸到桌斗里。
眼看马上要下课。陈瑾咬了咬嘴唇,从桌斗里掏出笔记本递到祁宋眼前:“你这两天拉下不少东西,这个笔记本给你,好好把上面的题认真看一看,有不懂的再来问。”
她连珠炮一样说完,没听到对方回答。抬起头看他,却看到他眼中荡漾着笑意。
”给我的?“
陈瑾脸上忽然一阵燥热,只道:“你需要就拿去。”
只听到他揶揄:“你对谁都这么大方?”
陈瑾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假意收拾桌上的东西,垂着头不看他:“同学之间,互相帮助。”
只听他轻笑一声向她这边微微靠过来,对着她耳畔道:“陈同学,请问怎么才能做你的朋友?”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到少女白皙脖颈上,陈瑾只觉一阵战栗,嘴上闷闷道:“如果你愿意跟书呆子做朋友,那我们已经是了。”
只听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陈瑾忍不住回头,黑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带着一丝玩味。
陈瑾搞不懂他什么意思:“怎么?”
她一张脸白里透红,眼睛清澈干净,平日的镇静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宋嘴角勾着:“那就是了。”
在他强烈的目光下,她只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
三月份的时候,平城市举办高中篮球联赛。学校要求每个年级都必须组建一支篮球队。
当体委林波找上祁宋时,祁宋眼睛正认真地盯着桌上的笔记本,他直接道:”没空。“
高考当前,林波实在找不到人,可他又实在想参加。祁宋篮球公认打得不错,他不愿意放弃这个种子选手。
言辞恳切道:“宋哥,你平时打篮球那么帅,真没想过为学校争个荣誉吗?”
祁宋眼皮都不抬:“没兴趣。”
林波欲哭无泪:“哥,算我求你,行行好帮个忙。”
林波五大三粗的一个大个子,姿态卑微的趴在祁宋桌前殷切的看着他,祁宋嘴角抽搐往后撤了撤。“不参加。”
林波哀嚎:“哥,你当真这么心狠?”
祁宋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有一丝同情。
林波哭丧着脸走了。
下午刚下课就听到班级大喇叭点名让点到名字的人去篮球场集合。
祁宋微眯着眼看向林波,只见林波双手合十不停冲他弯腰致歉:“宋哥别怪我,老班的要求,实在不行走个过场。”
到了篮球场,只见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学校把高中报名的所有人员聚集到一起由体育老师制定规则先校内角逐,根据表现选出一支篮球队代表学校参加全市高中篮球联赛。
平城一中追求在各领域都能获得属于自己的荣誉,毕竟金字招牌不嫌金子多。
虽然没考虑过参加,但一站到球场上祁宋便不由自主认真起来。
连续两颗三分球进框体育老师直接吹哨叫停,目光中是浓浓的兴趣,对祁宋道:“不错,你留下。”
林波站在远处咧着嘴不停冲他竖大拇指,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行。祁宋把球一扔冷冷白了他一眼,林波瞬间收了笑。
等到考核结束,刚好放学,最终本班只有林波和祁宋入选校篮球队。
回到班里,绝大部分人已经离开。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收拾东西。
陈瑾坐在那儿似乎在整理作业,可她动作磨磨蹭蹭,慢的出奇。一本习题册刚放进书包就又拿出来。
祁宋掏出纸巾擦掉头上的汗,眼神不时瞥向陈瑾,好奇她到底要干嘛。
别人都站着,只有她坐在那儿,可她那坐姿也有些奇怪,并不放松,反倒如坐针毡。
祁宋并不着急一屁股坐下慢慢等。直到所有人都离开,陈瑾的东西似乎还没收拾完。
一抬头祁宋已经站到她桌前:“还不走?”
陈瑾脸忽然变红,秀眉拧起,嘴唇翕动却憋不出一句话。
“真打算留守?”看她不说话祁宋又来一句。
粉嫩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的泛红,祁宋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目光却依然盯着她。
陈瑾终于开口:“我有点儿冷,今天没带外套,借下你的行么?”
祁宋把校服外套从座位上取过来递给陈瑾,人却依旧站在她旁边不动。
陈瑾咬牙郁闷道:“你怎么不走?”
“一起。”祁宋靠在桌上摆出一副等她的闲适表情。
“不用,你先走。”陈瑾声音有些急,明显在赶人。
可祁宋依旧不动如山。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她。
陈瑾急的脸红白交替,神色复杂。
“不走就不走,转过去,别看我。我说让你回头你再回头。”
祁宋这次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转过身去,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
陈瑾慌忙的擦拭凳子,刚一抬头就看到祁宋瞥过来的眼神。
那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静止了,片刻后都碎成痱粉通通砸向她。
凳子上鲜红的血格外刺眼,祁宋耳根也不由变红,迅速把头扭回去。
陈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凳子擦干净的,只觉得身上有一团火,脸红的仿佛要滴血。
两人静静地向校门口,陈瑾腰间系着祁宋的衣服,她始终低垂着头,空气很安静,只有不时袭来的冷风。
祁宋开口打破寂静:“你这样走。。。能行吗?”
陈瑾瞬间被钉在原地。
“等我一下。”旁边刚好有木椅,下一刻祁宋一把将她按下,紧接着迈着长腿向校外跑去。
学校门口的超市里所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当他看到满货架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女性用品,他迷茫了。
店员看着一米八的帅气男生站在那儿茫然无措,走过去笑道:“小伙子,给谁买啊?”
祁宋怔了怔,片刻后道:“女朋友。”
店员一脸羡慕的神情:“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要日用夜用,纯棉的还是网格?或者棉条?”
祁宋浓眉紧蹙,低着头似在沉思。
当祁宋单手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朝陈瑾缓缓走过来时,陈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袋子打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卫生巾,甚至还有棉条出现在眼前。陈瑾瞬间整个人都不对了。
旁边祁宋开口:“有你喜欢的吗?”
陈瑾始终低着头不看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这要她怎么回答。
当陈瑾再一次从教学楼出来时,身上舒服不少,可看到不远处的人,她只想遁地。
祁宋一直把陈瑾送到公交车站,直到她上了车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当天晚上陈瑾就立刻把祁宋的校服洗了。看到挂在阳台上的校服,她的心依旧扑通扑通。
第二天祁宋刚到座位上,就看到叠放整齐的校服,散发着清新的花香,明显洗过了。
他伸手要把校服挂在椅背上,忽然有东西掉了出来,是一百块钱,他回头看向陈瑾。
陈瑾正在那认真写作业,似乎没有注意这边。祁宋撇撇嘴,知道她一向这样,只伸手将钱收了起来。
陈瑾偷偷瞄见他将钱收了起来,心才落到地上。
这几天祁宋由于篮球赛变得很忙碌,也不再过陈瑾这儿问题,每次自习课训练完刚好放学,两人基本没有交集。
这多少缓解了先前的尴尬,否则陈瑾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陈瑾背着书包,手中拿着一本速记法宝,打算在公交车上复习下之前背诵的古文。
坐在车上却完全没有办法集中心思。
前座两个女生是高三其他班的,陈瑾有些印象。她们一直在激动的聊天。
“今天自习课老龚不在,我们偷偷跑出去看了。那身材,那动作,真的帅死个人。就那几分钟,一个三分球轻轻松松。”
“他一直都很帅的好嘛。大家私下封的校草,你以为开玩笑呢。不知道以后便宜谁了。”
说完这句,另外一个女生一激灵,仿佛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
“话说你知道我今天在那儿看到谁了吗?”
“搞得这么神秘,别吊人胃口。”
“沈欣怡。”这个名字陈瑾听过,从高一开学以来很多人都夸赞她的美貌,据说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不是吧?她去那儿干嘛?”
“这不明知故问吗?当然是给祁宋加油了。”
“可我听说她有男朋友啊。”
“不知道,可能分了吧。”
一直到下车陈瑾都没有默背出一篇完整的古文,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个名字。
秦韵诗刚要进门,就被温柔的女声叫住:“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能帮我把这个放祁宋桌上吗?”
她手中握着一瓶柠檬水,秦韵诗不由多看了两眼。她知道这是沈欣怡,只是近距离看本人更惊艳。
她接过:“需要告诉他谁送的吗?”
“不用,他应该知道。谢谢你啊。”
说完就离开了。
她就站在班门口,班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很快大家就炸了锅。
有一些目光落在陈瑾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陈瑾看着演算纸上的公式,一笔划掉,怎么会又算错了。
放学的时候,祁宋回来了。
刚运动完全身汗湿,看到桌上的柠檬水,他拿起直接送到唇边,胳膊上的肌肉若隐若现,喉结滚动,顷刻间半瓶下肚,浓黑的眼眸染了汗带着微湿的潮意,立在那儿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让人移不开眼,只觉得荷尔蒙爆棚。
林波和他一起回来,看到祁宋心道“妈的,这么帅。哎,原谅那些女生了。”
最近校篮球队在和其他学校打比赛,三场都赢了。其中祁宋功不可没。这消息在学校传的很快,很多人偷偷逃课来篮球场看他们训练,那么多小迷妹都在喊祁宋加油,其他队友别提多羡慕,林波想下辈子要是长成祁宋这样,还愁追不到贺咏珊吗,想到这里低声叹了口气。
祁宋跟在陈瑾身后一前一后出门,本来想跟她说几句话。
可一出门就被好多女生围住。
“你太厉害了,一定要加油。”
“相信你们一定能进决赛。”
“你的三分球太帅了。”
“我也喜欢篮球?有时间能跟你学一下就好了。”
。。。。。。
再一抬头,陈瑾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拐角处。
身后的那些声音越来越远,陈瑾心里却无端失落。她早该明白的。
虽然他曾说过喜欢她,可谁都清楚那只是个玩笑。
或许他对她确实有些不一样,可他太过耀眼。
两人偶然相交,但终究会分道扬镳。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不属于她的曾有幸靠近已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