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赋予了自己生命,而每个人从生到死都面临着各种选择,他们只是做了一种对自己好的选择罢了……许宁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这个选择对于许宁来说是自私的残忍的,但许宁有自己的的选择,她的选择、就是释怀。
许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华,我希望你像我一样,无论以后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都别选择一直困住自己,好吗?”
杨华点了点头:“嗯。”
……
第二天,许宁和杨华起了个大早。
许宁是直接打的到镇上的,很快。
杨华刚下车的时候,有一股很想要继续往下走的冲动,即便往下走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但花草还在,终归想要回去看看。
进保安室,说明了来由保安就放两个人进去了。
杨华带路,直接去了初中班主任的办公室。
杨华初中班主任姓宋,叫宋桂兰,和普普通通的乡下初中教师一样,戴着眼镜,善良朴华。
宋桂兰在上课,许宁就和杨华站在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等待。
下课铃响了以后,杨华在一至四楼的教室门口搜寻着宋桂兰的身影。
远远的,看到了,中年女教师因职业习惯,穿着洗旧的白衬衫黑裤子,步伐轻快,面上带着为人教师的柔和笑意。
宋桂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许宁和杨华,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就略过了。
直到她一只脚踏进办公室门口,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宋老师。”
宋桂兰一愣,随即就转过头。
中年教室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杨华来,直到第二眼。
宋桂兰惊喜的开口,指着他:“你是…杨华呀?”
杨华笨重的点了点头:“嗯!”
宋桂兰将课本夹到腋下,心情是有些激动的、久远的,记忆翻涌、想着想着宋桂兰的眼眶就因为感慨而红,她抚了抚杨华的臂弯,看了他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桂兰看着杨华的眼神、是心疼和惋惜的。
宋桂兰:“杨华呀,你后来去哪了呀?”
杨华垂眸,宋桂兰这才注意到许宁和他两个人是一起的。
许宁上前伸出手:“宋老师您好,我是杨华的姐姐,许宁。”
宋桂兰错愕:“姐姐……?”
许宁笑着点点头。
……
办公室,许宁杨华和宋桂兰相对而坐,听完许宁的陈述,宋桂兰很快就接受了。
她点点头很是感慨:“原来是这样啊,交接材料的事情,一会儿我亲自帮许小姐和校长说明。”
许宁浅笑:“那就谢谢宋老师了。”
宋桂兰:“许小姐接受过高等教育,你们能重逢杨华也因可以重新接受教育,我作为他曾经的班主任,十分高兴。”
手续的事情一天完成不了,学校的解决了还需要跑当地教育局。
宋桂兰在送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将一张纸交到了许宁的手上,是杨华初中三年以来的各种考试成绩总汇。
宋桂兰:“杨华的性子有点内向,但他学习态度很好,愿意刻苦努力,成绩也不差,我能做的不多,希望这张成绩总汇、能够帮到许小姐。”
许宁的心被宋桂兰触动,她双手接过成绩单,诚挚的道了一句:“谢谢你,宋老师。”
宋桂兰:“我能不能和杨华单独说几句话?”
许宁点点头,走到一旁。
宋桂兰看着杨华身上崭新的衣服和鞋子,心里阵阵的触动和心酸……曾几何时杨华天天都穿着洗旧了的衣裤和粘满了胶水的帆布鞋……如今的这身衣服,似乎预示着他崭新的人生。
他是许多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是同学眼中不爱说话的同学,是陌生人眼中没有朋友的穷学生,可在宋桂兰的眼里他是一个户口本上父母那页上印着“死亡”两个字的学生,是一个努力与生活搏斗的孩子。
宋桂兰永远都忘不了自己看到杨华户口本的那一天,少年垂着的头掩藏着莫大的痛苦,苦命的枝蔓肆意滋长。
杨华辍学的时候,她失眠了整整三日。
她害怕那苦命的枝蔓占据少年的心,吞噬掉少年蓬勃的朝气……幸好,还没有。
少年清清冷冷的眸子含着浅浅的笑意,宋桂兰鼻头发酸说不出什么话,轻浅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老师说不出什么话,只希望你往后的旅程、能够坦荡一些……”她有些哭腔了。
杨华浅笑:“宋老师、几年过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宋桂兰:“老师会一直记得你。”
杨华:“老师、您还记得那年我写的那篇作文吗?”
宋桂兰沉重的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是一片让她看哭了的作文。
杨华:“老师,你再多教几年书吧,我还会回来的、我会努力带着那篇作文所有的东西,到那时你去我家、鞋子裤子不会弄脏,也不会被困在泥难的路上,我一定会回来,给家乡搞建设的。”
“好,老师答应你……”
……
许宁没想到转交手续以及到处开具证明竟然足足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办好,回去的日子定在了后天。
这天许宁租了一辆车,买了许多吃的,一大早的就出发了。
深山里山路蜿蜒曲折,许宁在山里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才接近记忆里的那个地方。
这里和她十一年前离开的时候变化不大,贫瘠的土地,凹凸不平的泥路。
许宁已经对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印象了,一路上的心情也淡淡的。
车到路边一处停了下来。
杨华下车,有些呆滞的望着几年前的塌方之地,站的久了,许宁不知道怎么心里也有些难过起来……大概是这里风察觉到她回来了吧。
零星的记忆,始终刻画不出完整的画面来了,这里的风就像许宁的心一样,淡淡的柔柔的、和释然的。
路上无行人。
杨华看了许宁一眼,只这一眼她似乎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许宁回避的看着远方:“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打开后备箱,姐弟两人拎着东西就上了一条小路。
记忆涌上脑海的那一刻许宁还是没忍住伤感,因为这条小路她太熟悉了,那时候几乎每天都要来,很苦、很累。
走了半个小时后,杨华带着她在一座小山碑面前停了下来。
说是什么小山碑,其实不是的,那是一座墓碑。
这座所谓的墓碑,不过就是捡了旁边的石块立起来的,因为赋予地面之下埋着的人赋予了它意义,才被称作墓碑。
许宁远远猜到这应该不是她原生父母的墓,原生父母是葬在一起的,而这里只有一座小山坡。
杨华垂下头,良久才告诉她:“这是外婆的坟。”
“外婆死在一年冬天,他们都说外婆是被冻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