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根敬完一碗酒,又对贺丰行了一个蹲身礼,转身告退,大帐之中立刻恢复喧闹。哒哒军官们两三人围住一名燕王府侍卫拼命灌酒,巴尔虎也是一碗紧接一碗的与贺丰拼酒,根本不容贺丰开口说话。
贺南天在后世当渔民的时候,朋友众多,应酬不断,那是三天一小醉,五天一大醉,早已在酒桌上练就了一套十分隐秘而高效的躲酒、逃酒手段,偷偷倒掉了不少酒,并未真醉。
当大多数侍卫被灌倒在桌案上的时候,贺南天立刻装醉,俯案酣睡。他尽力表现的与其他侍卫并无不同,谨慎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为了睡的真实,还将意识藏身脑海,去找瓦力聊天。
不过贺南天的演技与四皇子石永义相比,还是略微逊色了三分。直到现在,大帐中所有人完全忽视了他这个身份最尊贵的客人。他装醉的样子十分逼真,没有引起周围哒哒人任何的怀疑。但呼呼酣睡的石永义其实十分清醒,闭着眼睛悄然倾听着大帐内的动静。
因为双方交接时,耶律石的人并没有点出他的身份,高信这个太师公子暂时没有暴露。高信没有得到巴尔虎的特殊照顾,但因酒量有限,很早就被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贺丰酒量不错,但架不住巴尔虎一碗紧接一碗的空腹喝酒法,坚持到最后,也已醉眼迷离,不省人事。直到睡死过去,他也没找到机会询问巴尔虎为何派人将他劫掠到此地。
等燕王府的人全部被灌趴在地,巴尔虎长松了一口气,面露微笑,起身离席。出帐之前,巴尔虎轻声叮嘱亲卫:“将他们分开安置,细心探查,免得有人装醉。”
亲卫自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壶,低声献计:“每人灌下一杯迷魂酒,装醉也会变成真醉了。”
巴尔虎揉了揉额头,呼出一口酒气,大步流星离开大帐。亲卫带人给贺丰等人灌下迷魂酒,抬出大帐,分别安置休息。
贺丰被人抬到营地中心位置一座营帐单独安置。等到夜色深沉,明月高悬,格根换了华贵衣衫,带了几名侍女,拎了醒酒汤来到贺丰营帐内。
一名侍女上前狠狠踢了贺丰一脚,见贺丰毫无反应,放心的回复格根:“别吉,他与三王子连喝了十七碗烈酒,又被灌了迷魂酒,估计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清醒了。”
“你们都下去吧。”格根对几名侍女挥了挥手。
等侍女们退下,格根面带羞红,慢慢脱下华美的别吉朝服,卸下头上金玉装饰,只穿着一身洁白的纯棉内衫缓缓躺倒在贺丰榻上,掀开棉被,轻轻钻进贺丰怀中。
美人在怀,陷入昏迷的贺丰全无反应。格根面色羞红,闻着贺丰身上的酒气和男人的汗味,久久不能入眠。
六年的期盼一朝成真,格根心中却没有一丝欣喜。六年前那次短暂的相聚,宛如昨日,蓦然回首,却已然成为了回忆。六年后的再次相见,早已物是人非。
格根慢慢合上双眼,无声的流出一串珠泪。
第二天清晨,低沉的牛角军号响起,营地内的哒哒军士迅速起身披甲,执弓上马,于营外列阵戒备。
巴尔虎骑马立于阵前,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遥望。一支黑衣黑甲的北齐骑军从地平线浮现,如水如潮般向哒哒骑军营地涌来。
为首一员女将,穿着黄金铠甲,头戴金盔,左手执缰,右手提枪,放慢马速,于巴尔虎二十步外停下。数千铁骑停马列队,在她身后组成数个方阵,做好了突击准备。
巴尔虎打马上前,来到女将对面。两人四目凝望,沉默不语。
“是你派人劫持了我的夫君,还杀光了护送他北上的龙骑军?”这员女将正是准备与梁国质子联姻的北齐公主无忧。她亲自率军南下迎接贺南天,却不想中途遇到此番变故,心中气恼,率先打破沉默。
巴尔虎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劫杀龙骑军的是契丹叛徒耶律石。”
女将对这个解释不屑一顾:“当年那场夺嫡宫乱,耶律石侥幸逃生,率部众南下投靠哒哒。收留他们这群丧家之犬的人,就是你吧。”
巴尔虎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背着我,偷袭龙骑军,试图挑起两国纷争,火中取栗。”
女将把手中长枪挂回马鞍之上,以命令式的语气对巴尔虎说道:“这些废话不必与我说了。把燕王质子交出来吧。耶律石逃走之前留下书信,指明将贺南天交与你了。”
巴尔虎右脚轻磕战马,绕无忧战马一周,转过马头,邀请她道:“昨夜故人相见,开怀畅饮,贺少将军宿醉未醒。你我不如入营稍坐,等他醒酒,如何?”
“前面带路。不见到人,我不安心。”无忧公主态度坚决,不肯耽搁时间。
巴尔虎挥手令哒哒骑军收队入营,又抬手示意,请无忧公主跟随其入营去见贺丰。无忧公主似乎全然不惧巴尔虎心怀恶意,吩咐手下亲卫万夫长于哒哒骑军旁边扎营,仅率十余女兵亲卫跟随巴尔虎进了哒哒营地。
巴尔虎引领无忧公主来到贺丰帐外,询问守在帐外的哒哒护卫:“贺少将军酒醒了没有?”
护卫面露迟疑,神色慌乱,匆忙跪地请罪,却不敢回话。
巴尔虎坐于马上居高临下,抬手给了护卫一马鞭,厉声训斥:“哑巴了?说话!”
巴尔虎这一马鞭抽在了护卫脸上,护卫的左脸被抽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却不敢擦拭,只低头扣首,不肯出声。他昨夜子时换岗,并没有发觉帐中异常,但今天清早,却有格根侍女端了热水入帐,服侍格根洗漱,到现在还没离开。他此时方知,昨夜格根别吉竟然不知何时进入帐中,与贺丰同床共枕,一夜偷欢。
无忧见护卫举止有异,心中起疑,连忙下马,一脚将护卫踹到一边,冲入帐中。
格根早已起身,并已洗漱完毕,却没有急着穿戴衣饰。听到帐外巴尔虎与护卫的争吵,还故意回到榻上,坐在贺丰身边。
等无忧入帐,见两人衣衫不整,同睡一榻,不由大怒,抬手抽出佩刀,就要劈向格根。
格根却全然无惧,掩嘴轻笑,“姐姐不认得格根了吗?真要一刀劈死了我吗?”
无忧将刀停在格根脖颈之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有抢人夫婿的姐妹吗?你怎么有脸叫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