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十分可口,哲别一行人吃得兴高采烈,笑声不断。但一坛烈酒还没有喝完,众人就已头昏眼花,渐渐失去意识,伏案不起。
等他们全部昏睡过去,房间内骤然安静下来,左右两间库房中悄然涌出十余名哒哒士兵,迅速闯进了房间。
为首一名彪悍的中年人直接来到贺南天身前,拉开他的衣领,确认他脖颈上确有一枚红痣,不由欣喜惊呼:“真是五公子。”
此时徐步和那名伙计也上了三楼,来到房间内。徐步提醒为首那名中年人:“客栈人多眼杂,非久留之地。为防夜长梦多,快把他们带走。”
中年人轻轻点头,吩咐手下装出搀扶醉酒同伴一起回营的样子,一边高声抱怨,一边慢慢向楼下走去。首领走在最后,轻声提醒徐步:“你带他们来酒楼的事情瞒不住,不如随我等一同躲藏。”
徐步轻轻摇头:“哒哒的格根别吉竟然与无忧公主一同返回永丰堡,而少将军又隐瞒身份混入哒哒军中,事出离奇,必有变故。我职责所在,岂能置身事外。别管我如何脱身了,先顾好你们自己吧。务必将公子转移至安全之地,问清他为什么不肯现身与无忧公主相见,又为何隐姓埋名,混入哒哒军中。”
首领稍稍犹豫,没有再劝,转身下楼。
伙计和徐步悄然跟随在他们身后,护送他们出了客栈。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伙计皱眉叹息,轻声向徐步抱怨:“北齐军肯放哒哒军士入城,必然事出有因。您这样做,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徐步轻松一笑,对伙计说道:“漫步于刀锋之上,游离于生死之间,吾所愿也。反倒是你,难免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你放心。我皮糙肉厚,抗的住。”伙计无法理解徐步的人生追求,轻轻摇头,恭送徐步离开了客栈。
路上到处都是喝得醉熏熏的士兵,摇摇晃晃,相互搀扶,高声吵闹,有的干脆躺倒在大街上呼呼酣睡。那些搀扶贺南天等人的假冒哒哒士兵在人群中并不显眼,顺利出了永丰堡。趁路上没人之时,他们迅速躲进哒哒军营旁边一处树林当中。为首那名中年人上前狠掐贺南天的人中穴,将他唤醒。
贺南天恢复意识,慢慢睁开双眼,疑惑的看了看沉睡的哲别,又看了看周围这些陌生的哒哒士兵,心中惧意暗生,默默自嘲:“不会这么倒霉,被人绑票抢劫了吧。”
中年人抱拳行礼,自报家门:“什夫长贺习见过公子。”
“贺习?你们也投降了哒哒人?”贺南天认真端详,渐渐对中年人有了些印象,确认他应该是贺离的手下,自己的亲卫首领之一,心中惧意尽去,松了口气。
贺习连忙解释:“公子不要误会。我们分散突围,与公子失散,只得假扮商队伙计,潜入永丰堡等侯。今日得知无忧公主率军回返永丰堡,我们连忙前往城门处打探消息,正遇公子化装成哒哒士兵入城。我们本想上前相认,但永丰堡锦衣百户徐步却拦下了我们。他说公子白龙鱼服,而且身边都是一些普通军士,应该有不得已的事情发生,故意隐瞒了身份。为救公子脱困,我们这才换了这身衣服。”
贺南天面色一红,没敢告诉贺习,自己已经投降了哒哒人。他看了看昏睡不醒的哲别等人,询问贺习:“他们没事吧?”
“公子放心,我们在酒里放了迷魂散,一时三刻,他们醒不了。”贺习误会贺南天担心哲别等人装醉,拍着胸脯向贺南天保证。
被自己人救出牢笼,贺南天没有丝毫的喜意,因为他并不喜欢燕王庶子这个身份。可惜他没有理由说服贺习,放自己返回哒哒军中,继续当格根的奴隶。
认清现实的贺南天随口询问贺习:“其他人呢?都平安脱险了吗?”百余护卫分散突围,不知有多少侥幸逃生。
贺习面色一暗,心情沉重的说道:“哒哒人在永丰堡外设下埋伏,见人就杀。若不是我们距离最远,又因迷路耽搁了一晚,只怕也躲不开哒哒人的堵截。好在我们来到永丰堡附近的时候,守城的黑骑军击退了哒哒人。据徐步提供的消息,有百余汉军被哒哒人杀死在了城外,尸首被北齐军收拢,随意埋在城外乱坟岗。我当晚带人过去察看,除了我们这一队,其他人一个不少,全都死了。”
贺南天心中一惊,没想到耶律石在抓住自己之后还如此心狠,没有放过其他护卫。
贺习压下心中伤痛,询问贺南天:“公子为何混入哒哒军中,没有与无忧公主亮明身份?贺离百户和贺丰、贺柔他们呢?怎么没守护在公子身边?”
贺南天尴尬的笑了笑,想了想措辞,回复贺习:“那晚突袭我们的是投靠哒哒人的契丹叛徒耶律石。我们被他抓住,哒哒三王子巴尔虎扣押了耶律石家眷将我们救出。却没想到,哒哒人包藏祸心,设局陷害我污辱了格根别吉,又恰巧让前来接应的无忧公主当场看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和亲之事必然拖后,燕王府也将受些波折。好在被耶律石抓住之前,我与贺丰互换了身份。为了脱困,我假作投降,当了格根别吉的奴隶。离叔、贺丰他们已经被巴尔虎带往哒哒王庭等侯天子查问。”
贺习等人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们离开之后,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
贺习缓过神来,对贺南天说道:“这些事情必须尽快回报府中,早做应对。”
贺南天轻轻摇头:“先离开这里,安全脱身后再说吧。你打算把我藏在哪里?哒哒人见我失踪,必会起疑,只怕不肯轻易罢休。”
贺习连忙说道:“城中四海货栈是我们自己人的产业。我出城之前已安排好了,货栈会派车来接我们进城,藏入密室。等风声一过,再想办法送公子回去。”
过不多时,果然有十余名商铺伙计赶着四辆装满柴草的马车,经过树林,停下休息。为首一名管事对着树林学了几声鸟雀的鸣叫。贺习听到约定好的信号,带了贺南天走出树林。
离开之前,贺习本想一刀了结了哲别等人,但被贺南天阻止:“他们帮过我,留他们一命吧。”
贺习不敢违令,只得收回战刀。
几人换下哒哒军服,换上伙计衣衫,悄然融入车队当中,大摇大摆回了城。
到了晚上,军营点卯,立刻发现哲别等人没有按时回营。因千户贴木儿护卫格根于城中赴宴没有返回,守营百户只得压下消息,暗中派人入城寻找,同时令哨骑仔细搜寻营地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