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四海货栈有商队前往蜀国。贺南天和诗音从王允德手中拿到通关文牒,装作一对兄妹,搭乘商队的马车,前往西蜀国都锦城。
这次王允德没有亲自随行,只是告知手下管事,这两人是自己远亲,拜托他沿途照顾。
两人带着新买的三名奴隶,护卫阿风,侍女阿兰,车夫阿全,跟随商队出了灵州城。前行五十里,来到一片水泽旁边。此时天色已暗,许多南下蜀国的商队在此停留扎营。
四海货栈的马队也在此停了下来,管事忙着指挥伙计和护卫扎营,贺南天和诗音把下了马车,带着手下奴隶搭建帐篷。
诗音亲力亲为,贺南天偷懒站在旁边指挥,还时不时以兄长的身份故意挑捡诗音的错处,惹得诗音发怒,拿沾满泥土的右手将他推向一旁,“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这可是你说的啊。”贺南天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转身就走,跑去商队管事那里混吃混喝。
诗音果然没再管束贺南天的自由,搭好帐篷,和奴隶们热了些干粮吃下,钻进帐篷,倒身就睡。
贺南天与几名伙计称兄道弟,喝得烂醉,直到明月高悬,方才晃晃悠悠的回来。他不敢进帐篷打扰诗音休息,一头钻进马车,将睡在车中的阿全和阿风踹下马车,自己卧在车中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起来,贺南天下了马车,再次以兄长的身份命令诗音:“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早饭准备好了没,还不给兄长端过来?”
诗音无比后悔答应贺南天以兄妹的身份出行。唐朝末年,儒教开始盛行,世人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友弟恭这些礼仪规矩看得较重。贺南天拿出兄长身份施压,使唤她这个妹妹,她还真没办法开口拒绝。
诗音强忍怒气端了碗热汤泡了些面馕递到贺南天手中,咬着牙轻声在他耳边警告:“别太过分啊。”
贺南天得意的享用早餐,小声解释:“世间兄妹都是这般相处的,我不这样做,怕是引人怀疑啊。你放心,没人的时候,我肯定不敢这样。”
看着贺南天一脸得意的样子,诗音怒火中烧,差点把自己满口银牙咬碎,却担心引人瞩目惹人怀疑,不得不屈从于这些世俗规矩。
“其实你可以让阿兰过来服侍我的,不必亲力亲为。”贺南天不敢真得罪了诗音,好心提醒,她现在是有贴身丫环可用的富家小姐,大小也算是个奴隶主。
“你不早说?”诗音气得抢过贺南天手中饭碗,转身叫过奴隶阿兰,递与她手中,“以后如果我没有事情吩咐你做,就由你负责照顾我兄长起居。”
阿兰连忙应诺,端着饭碗拿去水泽旁边洗净,又拿水盆打了清水过来,供兄妹两人洗漱。
贺南天早已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生活,但从小被当作杀手训练的诗音,却不习惯被人服侍。她拒绝使用阿兰打来的清水洗漱,自己拿了面巾、牙粉走向了水泽。
贺南天暗自嘲笑诗音不懂得享受,正想行使兄长的权利,上前去教育诗音几句,却听远处树林里,隐隐传来一阵蒙古语的歌声。
“英雄的蒙古人,象雄鹰翱翔,却为何被人折断了翅膀?勇敢的蒙古人,象苍狼游荡,却为何被人捕捉来训养?是谁夺去了,我们的牛羊,是谁夺去了,祖先的荣光。归来吧,蒙古人,勇敢的拿起刀和箭。谁敢夺我自由,就要他命丧。”
雄厚的歌声越来越响亮,百余名身穿破旧棉袍的蒙古人哼唱着战歌,骑着战马,拿着木棍和竹箭,排着散乱的横队,缓缓走出树林,向水泽边各商队的营地压了过来。
各商队营地内立刻传出阵阵示警的牛角号声,各商队管事和护卫头领纷纷呼喝着手下上马备战。
诗音如风似电一般奔回贺南天身旁,喝令奴隶护卫阿风:“把战马牵过来。”
贺南天被吓得面色苍白,双腿发软,下意识躲在诗音背后,连声催促:“快跑。回城。回城!”
阿风却似乎没听到两人的命令,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蒙古骑士,握紧了拳头。
诗音来不及训斥阿风,亲自跑到马车旁边,解开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同时催促贺南天:“快上马。”
贺南天却将手伸向诗音,“我的骑术不精,你带我一程。”他已经吓得腿软,根本没力气跃上战马,更没胆量独自骑马奔逃。
诗音受命保护贺南天安全,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伸手将贺南天拉上战马,让他坐到了自己身后,还不放心的叮嘱一句:“抱紧我。”
不用诗音提醒,贺南天一上战马,立刻八爪鱼一般抱住诗音的细腰,将身体紧紧贴到了诗音背后,还急声催促:“快逃。回城。”
此时各商队管事和护卫头领组织起了队伍,汇合到一起,向着蒙古骑士迎了上去。商队这边人数占优,武器也比蒙古人精良,诗音心中稍安,安抚贺南天:“先等一等。如果护卫抵挡不住,再逃不迟。”
武艺高强的诗音并没有将这百余名装备简陋的蒙古人放在眼里,如果不是担心不会武功的贺南天出现意外,她有把握独自击退这群乌合之众。
蒙古骑士在距离商队护卫百米处停了下来,高声齐唱刚才的战歌。
奴隶阿风听着歌声越来越激动,悄悄走向商队营地外面,并用蒙古语跟着哼唱起来。
商队的护卫和仆人中间,蒙古人占了三分之一,大约有三四百人。伴随着蒙古人的战歌,越来越多的蒙古奴隶与阿风一样跟着哼唱起来,并自发的向营外聚集,根本不理主人的喝斥和阻止。
蒙古骑士的歌声突然停止,一个略显廋弱的蒙古人越众而出,用浑厚而沉稳的嗓音高声呼喊:“我是乞颜部铁木真。我来这里解救受难的蒙古勇士。我要带着他们返回草原,去夺回我们的领地和族人。敢阻拦我们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铁木真?成吉思汗?”贺南天目瞪口呆,默默在心中自语,差点惊掉下巴。
“是他?孛儿帖的丈夫!那个价值十个金币的奴隶?他身边那个人是不是孛儿帖?”诗音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与这对夫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