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蜀国的途中,贺南天算是吃尽了苦头。
商队行进,诗音于车中安坐,令他当马夫架车。贺南天推说不会架车,还故意把车向沟坎、石块上面赶,把破旧的马车都快颠簸散架了。
诗音只冷冷说了一句:“马车若是坏了,你就只能帮我牵马,走着去蜀国了。”于是贺南天再不敢使坏,安心当起车夫。他心里衡量,与走路相比,还是坐车舒服些、轻松些。
商队停下休整,诗音假扮成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全程在车中安坐,把搭建帐篷、烧火做饭、打水洗漱、拴车喂马的活计全部甩给贺南天。
贺南天故意把帐篷弄的四面露风,一推就倒,诗音就睡在车中,让贺南天独自留在随时会倒塌的帐篷里吹风。贺南天故意把饭做的半生不熟,诗音就自己动手打些野味回来烧烤,然后逼着贺南天享用他自己做的黑暗料理。贺南天偷偷向诗音的水壶里吐唾沫,不巧被诗音查觉,一顿拳脚帮他做了一个全身按摩,那效果,非常的酸爽。
更加过分的是,每逢商队在水泽、溪流旁边宿营,诗音就逼着贺南天把两人的脏衣服拿到水边去洗。
在古代拿着捣衣杵洗衣服,活了两辈子的贺南天是真心不会。这次不用他故意使坏,衣服洗完,没洗干净不说,还掉了色,破了洞。诗音二话不说,又是一次全身按摩伺候。
诗音虐待弟弟的事情让整个商队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有伙计主动帮贺南天割草喂马、洗衣做饭,还悄然询问贺南天:“你是庶出?还是私生子?你这嫡姐也太霸道了些。”
“庶出,我亲娘早死了。”贺南天实话实说,满脸悲戚。
“难怪。”伙计同情的拍了拍贺南天肩膀,继续安慰他道:“忍一忍吧。毕竟你是男丁,能承继香火的。等你嫡姐嫁了人,你的苦日子也就熬到头了。”
商队管事故意支开贺南天,单独劝说诗音:“我一个外人,本不应该多嘴,你别怪我依老卖老,劝姑娘几句。你们家中遭难,远赴蜀国寻亲,虽然嫡庶有别,但本应相依为命,相互扶持才对,切莫苛待过甚。”
诗音却是会演戏的,眼泪说来就来,“您当我愿意苛待他吗?他虽是庶出,又没了亲娘,却是家中唯一子嗣。家中没遭难的时候,父亲母亲和我,哪个不宠着他、让着他?只伺候他的仆人就有数十,直将他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性子。可惜家道中落,万贯家财折腾一空,父母又弃我们而去,哪还供养得起他这个大少爷?我还好说,幼时早定下了亲事,只等到了蜀国,就可嫁人。他呢?此时不逼他学着自立,将来如何担起家族复兴的重任呢?他这一路上受的苦,我这当姐姐的看在眼里,也是心痛呢。但我又能怎么办呢?任由他继续好吃懒做下去不成?”
管事被诗音说辞打动,羞红了老脸,连连道歉。转身找到贺南天,先是满面怒容的喝令好心给他帮忙的伙计滚蛋,然后严肃的警告贺南天:“你小子可别再偷懒,别辜负了你嫡姐一片苦心。”
老管事一番话,险些让贺南天憋出内伤。他表面装作虚心受教的样子,向老管事做出保证,心中却在暗骂:“肯定又是诗音这小娘们使了坏。不就是没报了那一箭之仇吗?又不是我拦着不让你报仇,为什么把气撒到老子头上?这不恩将仇报吗?太不是东西了。”
诗音唱完这出苦情戏,贺南天的日子更加难过了。商队所有人都变成了诗音的免费监工,监督着贺南天进行劳动改造。他稍有偷懒,就会有人站出来,苦口婆心的劝他,“切莫辜负了你嫡姐一片良苦用心。”
面对众人好心相劝,贺南天只能认命。好不容易适应了这当牛作马的悲惨生活,却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进入蜀国地域,他们那架破旧的马车经受不住千里奔波,终于散了架了。
诗音武功了得,发觉不对,立刻一个纵身,跃出了马车,平稳落地。贺南天没她这么灵敏,直接摔落车下,被丢了轱辘的车架压断了小腿。
断腿之痛,非常人能忍。贺南天抱腿惨呼,有如狼嚎,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诗音保护不力,致使贺南天受伤,心中有愧,连忙上前安慰。她本来会接骨,但不敢展露医术,引人怀疑,只能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流着眼泪哀求商队管事和伙计们帮忙。
当今天下,诸国林立,盗匪横行。一般商队走远途,都会带上常用的药品,特别是治疗跌打损伤和止血的创药,一些护卫也大多会一些外伤包扎和接骨正骨的医术。
立刻有护卫上前帮贺南天正了骨,又找来结实的木棒做支架绑好固定。
贺南天感觉没那么痛了,停止了惨叫。诗音掏出纱巾帮他擦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嗔怪他道:“多大孩子了,还流眼泪。”
贺南天被诗音这话激怒,不管不顾的责怪诗音:“我早说过应该买一辆新车。就算新车也经不住千里颠簸,何况是这架破烂的旧车?”
“这不是钱不凑手嘛!”路过上一个集镇以及上上一个集镇的时候,贺南天确实多次提议过换车,但诗音没同意。
本来王允德给两人带足了盘缠,足足有二十枚金币。但经常穿紧身衣的杀手诗音,第一次装扮成家道中落的富家女,也是第一次穿上女子华服,不由起了爱美之心,一路上买了不少胭脂首饰,花费不小。
贺南天不敢与诗音争辩,也不敢指责她乱花钱,只能唉声叹气的询问诗音:“现在怎么办?”
诗音看了看贺南天的伤腿,知道他现在骑不得马,只能坐车,不由有些为难。她倒不是舍不得变卖那些心爱的首饰去买一辆新马车,只是在这荒郊野岭,无法拿首饰折现,也没有新马车可买。
商队管事也有些为难。虽然诗音两人交了路费,又有王允德以人情相托,但对商队而言,时间就是金钱,他们不可能因贺南天的伤耽搁行程。
犹豫再三,管事拿了两个金币出来递与诗音:“姑娘,你弟弟这伤,需要静养,经不得奔波。这路费还一半给你。前面二十里,有一处集镇。你带他先把伤养好,再另寻商队托庇,前往蜀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