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连长钟胜楼直截了当的提问,让张尊儒措手不及毫无思想准备。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学生,参加革命的时间也不长,思想觉悟也不高,张尊儒红着脸问道:“钟连长,难道我二妈的事情也要向组织汇报吗?她不是没好大的问题吗。”赤卫队长飞鹰拿怀疑的目光盯着张尊儒,心想:这小子,还想蒙混过去,这次就看你老实不老实?红军连长钟胜楼说道:“张尊儒,这还用问吗?你二妈的情况你肯定要向组织说清楚。只有这样,你才能脱胎换骨真正和地主家庭划清界线。”
此时,桥头暴动队长邱迪和尚红玉对二妈李秀琴的谈话已经结束,二人有说有笑走进了办公室。邱迪眉开眼笑说道:“老钟呀!正如你所料......”钟胜楼打断他的话说道:“请你等一下再说,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回头又对张尊儒说道:“年轻人,你接着说,你父亲是否给了李秀琴钱,给了多少?”张尊儒说道:“钟连长,我父亲走的时候,确实给了二妈一笔钱,数目大约是一千二百块大洋。此事我为什么没给组织讲,因为那是一笔生活费啊。”说到这里,张尊儒如释重负坐在一旁不发声了。
看着张尊儒心安理得的样子,赤卫队长飞鹰不知说什么好,邱迪和尚红玉刚想插话,红军连长钟胜楼突然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他双手叉腰对张尊儒说道:“年轻人,这是什么生活费啊?大错特错!农会已分了土地和住房给你二妈,所以你二妈凭着这土地和住房可以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新人。你父亲给你二妈的这笔钱是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钱,无条件要交出来,这么还能成为你二妈的生活费?年轻人,你主观上要求参加革命,你的身子迈进了革命的门槛,你的思想在客观上还停留在过去的旧观念上。”钟连长一席话说得张尊儒脸红耳赤。他自告奋勇说道:“钟连长,我现在就去动员我二妈把这把笔钱交出来。”桥头暴动队长邱迪把一只黄色的袋子咚的一声丢在书桌上,说道:“年轻人,别去啦!你二妈已把一千二百大洋交出来了。”
张家武馆。大师兄张尊勇指挥学员们练习基本功。赤卫队长飞鹰和梁上飞在办公室和武馆馆长飞弓商量招几个学员到赤卫队去。飞弓问道:“不知赤卫队目前有什么待遇?”飞鹰说道:“这还用问吗?现在赤卫队最起码管住管饭吃,如果打了土豪还可以拿到一点生活费。”飞弓说道:“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我没有意见。不过这事你要跟大师兄通通气,他毕竟是武馆的总教头。”
登贤县祥和酒家。从赣州偷偷溜回来的李二苟请师傅大师兄张尊勇喝酒。三杯酒下肚,大师兄张尊勇悄悄问道:“我的好徒弟,离开这么久还记得师傅?”李二苟一仰脖子把酒倒进肚子,吐着酒气说道:“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怎么会不记得?不过有个人天天还在念着你嘞。”大师兄张尊勇问道:“在赣州城里还有谁这么念着我?”李二苟凑近身子附着张尊勇耳根说道:“还有谁?我姐夫呗。”
大师兄张尊勇心头一惊说道:“你姐夫,张凤山?农会和赤卫队要捆他戴高帽子去游街示众呢。”李二苟嘴巴瘪了一下说道:“穷小子,他们别高兴得太早了,他们更蹦达不了几天了。师傅,常言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要过好久国军就会打回来的,当然我姐夫还是要回来的!所以我姐夫常念叨着你,说师傅你是个人材。”大师兄张尊勇心里美滋滋地说道:“二苟呀,你姐夫瞧得起我,挂念我,师傅我不是傻瓜,我心中有数。”李二苟神秘地说道:“师傅,我这次从赣州回来我姐夫叫我传话给你,国军打回来时,将任命你为还乡团长。待遇方面好商量,比家庭武师的酬劳多十倍。”大师兄张尊勇心动了,问道:“枪械装备呢?人手呢?”李二苟说道:“我姐夫交代了,枪械装备不是问题,人手你可以从武馆学员中挑选一些可靠的武艺好的。其他人员组成情况到时候再说,当然我毫无疑问跟着师傅干,也许做你的手下。”
山雨欲来风满楼。远在赣州的张凤山到处招兵买马组建还乡团,随时准备杀回张家三堡。赤卫队长飞鹰回到家动员堂弟张山福参加赤卫队。堂弟张山福是个孤儿,一直跟着伯母也就是飞鹰的母亲过日子。飞鹰到台湾谋生后,飞鹰的母亲被恶霸地主张凤山害死了。做上经理的飞鹰从赣州寄回二百大洋,不识字的张山福拿着汇款票据到处问人。恶霸地主张凤山看到汇款票据和寄钱的通讯地址大喜过望,他不但扣下二百大洋抵飞鹰欠他的地租,而且还根据寄钱的通讯地址报了官。所以在赣州刚做上部门经理的飞鹰才被登贤县的警察轻而易举抓走了。为这事堂弟张山福心里很内疚,觉得对不起堂兄。飞鹰开导说道:“山福呀!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虽然不是同胞兄弟,可是你我比亲兄弟还要亲。要不是红军来了,我们那里有地种,那里有饭吃?动员你参加赤卫队你还扭扭捏捏的,这是为什么啊?”
看着飞鹰心急如火的样子,堂弟张山福说道:“哥,我不是不想参加赤卫队,我是在想,参加赤卫队还不如直接参加红军,这样一步到位不是更好吗?”飞鹰问道:“山福,你真的想参加红军?”堂弟张山福斩钉截铁说道:“肯定。”飞鹰说道:“山福,你想参加红军这很好,问题是你平时那么胆小怕事,上战场打仗你怕不怕?”堂弟张山福很不服气说道:“哥,红军不来我们穷人就没有活路,以前被地主老财逼死害死的穷人多的是,红军是咱穷人的队伍为穷人打仗死了也值。你现在是赤卫队长,为什么不帮我说话?地主崽子张尊儒跟我同年一样大,他都能参加农会教大家识字编写分田手册,听说他还调到外地帮别的农会编写分田手册,他都能成为革命的积极分子,为什么我就不能?我参加革命是真心的,一定比张尊儒强百倍。”
张家大宅院农会办公室。红军连长钟胜楼说道:“经统计,张家三堡报名参加红军的共有一百二十人。明天就要到桥头教导营集训。农会会长老二叔家去了老四老五和他的大儿子张山远,总共去了三人。赤卫队长飞鹰和他的堂弟张山福都去了,等于全家都参加革命了。农会的担子重了,凡是因为参加红军家中缺少劳动力的,农会会长老二叔要安排人员帮助耕种。”
安排完工作后,飞鹰说道:“有个情况通报一下,现在张家三堡流言蜚语到处传,说恶霸地主张凤山的还乡团要回来,人心惶惶,我们本来要动员武馆的学员加入赤卫队,他们都不敢来,怕遭到还乡团的报复。”说着飞鹰抽出身上的马刀,挥舞了一下说道:“兄弟们,咱们在台湾东洋鬼子都不怕,还怕什么狗屁还乡团?红军的教导训练营就在桥头,要是恶霸地主张凤山真的敢带着还乡团回来了,我们要团结广大劳苦兄弟跟他斗争到底!”
张家武馆练功场,大师兄张尊勇架起二郎腿躺在睡掎上,悠游自在哼唱着赣南采茶戏里的对花歌。练武场上冰冷寂静,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学员无精打采在练功。刚从农会开会回来的飞弓感到非常奇怪,便问道:“师兄呀,人呢都到那里去了?”大师兄张尊勇迷着眼睛说道:“都找出路去了。”“找出路去了?上次我不是动员大家参加赤卫队吗?怎么招呼不打就跑了?我正要找他们呢。”
大师兄张尊勇冷笑了一声说道:“人各有志,为什么非要参加赤卫队?”飞弓反问道:“师兄呀,参加赤卫队有什么不好?平常管饭吃,打了土豪还能发给一定的生活费。”大师兄张尊勇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挖苦道:“可怜的师弟,你不要以为自己在赤卫队就忘乎所以了!什么打土豪,分田地?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抢夺富人的钱财。难怪有人在背后骂你们是赤匪。”听到师兄骂自己是赤匪,飞弓摸了一下腰中的青龙宝刀,恨不得一刀劈死这个骂自己是赤匪的师兄。他心中想道:武馆一下子离开了这么多人,小师弟飞鹰带着参加红军的青年到桥头去了,师兄张尊勇阴阳怪气说话又带刺,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情况?他忍住气质问道:“师兄,你也出身贫苦,为什么说话的口气很地主老财一个样?”
大师兄张尊勇也觉得自己说快了嘴,便缓和口气说道:“师弟呀,请不要介意,就当我没说吧。不过我要以师兄的身份劝你说一句,你是一个有头脑的聪明人,不要跟小师弟飞鹰那样桀骜不驯为人处事莽撞冲动不计后果。”飞弓说道:“那些学员不动声色走了,那梁上飞怎么也没有看到,他不可能招呼都不打也跟着那些人离开吧?此人可是小师弟飞鹰的结拜兄弟!”大师兄张尊勇面带微笑,幸灾乐祸说道:“师弟呀,现在是什么时代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