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卫队队长尚勇二十七八年纪,方脸皮肤黝黑五短身材种地出身。他说道:“红白交界上井坊的稻田里出现了五六个身份不明的人,他们对管理稻田的种田农户进行讯问订记。”飞鹰说道:“这肯定是还乡团张凤山派人到这边来调查摸底。”邱迪说道:“尚勇,你和飞鹰同志带几个人到那边去看一下,摸清敌人的动机。红白交界敌人活动频繁,你们都带上家伙以防万一。”
红白交界上井坊的稻田就在一座小山坡底下,一片一片青黄的稻田长势十分喜人。有一条小溪从稻田中间穿流而过,小溪北边是红区属桥头镇苏维埃政府管辖地段,小溪南边张家三保方向还是白区。小溪约有二十来米宽,原来小溪上架有一座独木桥。还乡团来了以后那座独木桥不知什么时候把中间的桥板拆走了。如有人要涉水过溪还要费一翻功夫。北边的稻田里有一男一女两位老者正在田里劳作。男的若有五十五六年纪满头白发.弯腰驼背,女的若有五十出头。男的拿着锄头正在稻田里挖沟排水以便半个月后收割稻子,女的在田埂上铲除杂草以便收割以后好晾晒稻草。
就在两位老者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时,从南边小溪涉水过来五个人。五人双手叉腰站在田埂上看着两个埋头苦干的老者。约有半分钟时间,其中一个留着小分头的男子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位埋头劳作的老者吓了一大跳。小分头用折扇向自已脸上扇着风望着稻田说道:“这季稻子长势不错呀!”男老者直起腰看了一眼五个不速之客说道:“一份辛苦,一份收获。”小分头左手叉腰右手用收拢的执扇指着稻田说道:“这地不是你自己的吧?”男老者警惕地望了这些人一眼说道:“你们是南边过来的?”小分头从身上取出一红色的小本子(分田手册)翻了几叶,指着面前一大片稻田说道:“老人家,你不用问我那里来的,但我知道这上下几块田地面积是八亩七分,耕种人是尚吉庆和谢招弟。”男女老者看到小分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耕种的面积,异常吃惊!因为尚吉庆和谢招弟正是张金福的岳父母,而他们的二女儿正是赫有名的尚红玉。
就在这时,山坡小路上飞鹰和尚勇几个人正向这边赶来!看见几个行踪诡秘的人正在问农户的话,赤卫队长尚勇正要掏家伙,飞鹰扯住他的衣袖悄声说道:“别急,看看他们说些什么?”由是他们潜入草丛躲起来偷听。只见小分头继续说道:“老人家,我们不但知道你姓甚名谁,而且还知道你现在耕种的地不是你自已的,田地的真正主人就是张家三堡的张凤山,他的手上还握有这块地的地契。”尚吉庆说道:“这地原来是不是我家的,但是去年苏维埃政府已分给了我们家,而且还颁发了土地证书。土地证上明明白白写有我尚吉庆的名字,你说这田地能说不是我的吗?”听了这有理有据的话,小分头皱了一下眉头,凶相毕露他摸了一下腰中的驳壳枪又翻看了一下分田手册,恶狠狠说道:“尚吉庆,你不要不识时务,国军已经打回来了,还乡团就驻扎在三堡村,他们的厉害你不会不知道吧?在那边,他们连张姓自己人都大开杀戒,你要是固执己见相信共产党赤匪那一套,你不但要吃苦头,就连你这条老命都保不住!”
尚吉庆看了一眼色厉内荏的小分头指了指张家三堡方向说道:“我知道你们是那边过来的,我也知道你们身上都带了家伙。可是有共产党在红军在我什么都不怕,我知道你们身上有枪,但是你们没有胆量开枪。因为这山上就有赤卫队的岗哨,也许他们就躲在树林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呢。只要枪声一响你们就过不了田垄中间的那条小溪。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张家三堡的飞鹰你们也应该知道,他武艺高强,枪子百步穿杨,张家三堡的大恶人张凤山对他怕得要死恨得要命。而飞鹰他就住在我们这边,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没碰上他,不然的话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飞鹰,不,黑山鹰的名字在张家三堡家喻户晓,就是还乡团长张尊勇都对他奈何不了。原来这个小分头是国军的一个侦察排长,名叫张再田,他是国军营长张尊才手下的红人。他当然知道飞鹰的厉害。他们这次来主要是摸底了解种田户的情况,所以他不敢掏枪更不敢久留。于是小分头张再田带着手下几个人悄悄溜走了。
桥头镇苏维埃政府紧急召开了抗租抗税保卫夏粮颗粒归仓的会仪。张家三保还乡团也在张家大院开了一次碰头会。会上侦察排长小分头张再田陈述了不少困难。他说道:“匪区那边的种田户中毒太深了,他们把分到手的田地认为是自已的。其中一个叫尚吉庆的农户沾沾自喜向我炫耀共匪给他颁发的土地证书。”张凤山听说自己被赤匪分掉的田地还给种地户颁发了土地证书,他恨得咬牙切齿说道:“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王法?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就这样被赤匪大张旗鼓地给破坏掉了!分掉我张凤山千亩土地还郑重其事地给穷鬼们颁发什么土地证书?可笑!可恨!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可恶,大气人了!这不是名副其实的赤裸裸的明火执仗抢夺私人财产吗?”
张凤山越说越激动,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住不说话,两眼发呆望着天花板,大家都被他怪异的神态吓隹了,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他下意识地吼叫一声喊道:“张尊才,你是国军营长手握枪杆子,军人要保国安民。可是你连自己父亲的家产田地都保护不了,愧对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家人!”国军营长张尊才从沙发起身毕恭毕敬站着说道:“父亲,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率领我的部下一丝不苟把地租收上来。”张凤山深深吸了口气降低声调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兄弟们啦,有人在背后说我张凤山是个大恶人,残酷无情。其实这些人是在说反话,因为我张凤山是够仁慈够善良的,分了我的田分了我的地分了我的财产,可是我对十里八村的种地户还是笑脸相迎;前些日子二太公张伯桓和老秀才张伯礼跑来对我说:还乡团杀人太多了,这真是无稽之谈无理取闹!”张凤山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指着还乡团长张尊勇和狗腿子李二苟说道:“你们前些日子拿着分田手册挨家挨户走访摸底了那么多种田户,这些人十有八九都不肯交地租,都说他们有土地证田地就是自已的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这些穷鬼中共匪的毒太深了,从侧面又说明我们确实杀人太少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些穷鬼会死心塌地跟着共产党跑?连死都不怕?”
狗腿子李二苟腰挂驳壳枪手拿执扇摇头晃脑走到张凤山身边说道:“姐夫,你说得太对了”张凤山作了一下手势叫他别作声转身对还乡团长张尊勇说道:“尊勇呀!刚来时你们张贴的标语上写着:打倒赤匪!茅草要过火!石头要挨刀!人要换种!那个多事的二太公张伯桓以老卖老还絮絮叨叨说什么不能这么写?太不人道了。他真是个混蛋!现在看来这样写实在是写得太好了!写得太精准了!不但要这样写,我们还要这样做!不这样做,我被分掉的千亩良田拿得回来吗?不这样做,我的上万石地租能收得上来吗?所以,国军将士,还乡团的兄弟们,对待这些穷鬼,对待犯上作乱的赤匪我们决不能心慈面软,对那些死心塌地跟着赤匪不回头的,抗租抗税至死不醒悟的赤色分子格杀勿论!”
于是一场血腥的杀戮又在十里八村开始了。这一日张金福慌慌张张来到张家大院,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张凤山说道:“叔公,能不能看在侄孙的份上放过我岳父母?”张凤山坐在太师椅上咕噜噜抽了一阵水烟,眼睛也不抬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乖孙子,你岳父尚吉庆他怎么啦?他不是小日子过得不错吗?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张金福忧心忡忡说道:“我听还乡团的人告诉我,我的岳父尚吉庆他被贴上了赤色分子的标签。按照还乡团的惯例,凡是戴上帽子赤色分子的都会牵去杀头的。所以我恳求叔公放我岳父一马。”张凤山慢条斯理把水烟壶轻轻放在茶几上若无其事说道:“是吗?有这么一回事?那你岳父尚吉庆是怎么变成赤色分子的呢?”张金福低着头小声说道:“有人说他抗租赖租对杭政府。”张凤山突然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轻言细语说道:“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处理你岳父尚吉庆的事,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你对我对你岳父尚吉庆都有好处。”不知阴险毒辣的张凤山又要说出什么话来?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