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张凤山阴阳怪气的样子,张老大口里噎着一口饭潋动得吞不下去。他语无伦次说道:“凤山叔,你.你.你大义灭亲,你.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你.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要是真的把我张老大开了解雇了天理难容!”张凤山用折扇敲着饭桌说道:“张老大,好饭好菜都塞不住你这张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开不开你这是我张凤山的权力,只要我愿意,只要我高兴怎么做谁也管不了,管了也没用!”张老大硬着头皮把噎在口里的那口饭吞下了肚子,可怜巴巴说道:“凤山叔,你真的要把我开了?”
张凤山对正在跟张来旺和张金财说话的李来秀喊道:“来秀啦,把桌子收拾一下。”其实张老大那碗饭只咽下了几口,再说他也吃不下去了。李来秀收走了没吃完的饭菜。张来旺把一张长条凳放在张凤山身后,张凤山掀开长袍坐下架起二郎腿对张老大说道:“张老大,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开除呀解雇呀,你这是什么话?”张老大半信半疑问道:“凤山叔,你还是让我做下去?”张凤山冷酷无情笑了笑说道:“这不是什么开除呀解雇,你奔六十的人了,也应该下去休息休息换其他人来做,我这是关心照顾你。”张老大哀求道:“凤山叔,我身体没什么病痛,还是让我做下去吧,何况咱们之间还是亲戚,五百前还是一家呢。”
张凤山看看正在跟长工张来旺说话的张金财,回过头不屑一顾对张老大说道:“我张凤山的亲戚在这张家三堡何止你张老大一个,还有好几千呢。你看人家张金财就是其中之一。你张老大在我家已经做了几十年了,人家张金财一天都没做过,他就是在你后面排队轮也该轮到他了。”说到这里,张凤山叫道:“张金财啦,你过来一下。”张金财恭恭敬敬站在张凤山面前,低着头说道:“叔公,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侄孙一定把它做好。”张凤山站起身对张老大说道:“老大,你好好回去休息吧,把你的各个门房的钥匙交给张金财,有关事务交代清楚。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帐房那里你可以多领三个月的工资。这我张凤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张老大老泪纵横,上下嘴唇颤抖着,本想说些什么也没说出话来,张凤山冷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张氏祠堂议事厅。公堂田保住了,老秀才张伯礼暗自高兴,要不是自已先给三房的老二叔打招呼兜底,也许这五拾亩公堂田就卖给了张凤山,公堂田卖光了,我这个议事厅主事还有什么干头?。飞弓来访,老秀才张伯礼问道:“飞弓,还是为了造围屋的事吧?”飞弓说道:“地皮和材料费用涨得太快了,我台湾带回的那笔款子已经不够用了,围屋不建了。”老秀才张伯礼问道:“是否用这笔款子买点田地进来?”飞弓说道:“田地我不想买。我倒有一个这个想法,租用祠堂西厢房的场地办一个武术馆,既为我们张家祠堂增加租金收入,又可以招收周围各村子弟习武练功。”
老秀才张伯礼拍手叫好说道:“飞弓,你这个主意太好了!建造围屋还不是为了防土匪强盗?咱们张家三堡办起武馆,组织起一班习武子弟,防备土匪强盗说不定比建造围屋更实用呢。”飞弓眉头一皱说道:“老秀才,兴办武馆还缺少一个得力干将,如果此人能参与进来,就大功告成啦!”老秀才张伯礼问道:“谁呀,谁是得力干将,谁有这能耐?”飞弓说道:“不是别人,我的师弟飞鹰呀。他武艺高强,做武馆的总教头非他莫属。”老秀才张伯礼说道:“飞鹰他是最合适,问题是他还在大牢里,一时半刻也出不来。唉,都怪那个张凤山,要不是他阻止,也许咱们张氏祠堂早就把飞鹰保释出来了。”飞弓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想从台湾那笔款子中拿一部分钱出来,到登贤县警察局活动一下把师弟飞鹰保释出来。这样一来,我兴办的武馆有了总教头,当然还有一个好处,叫飞鹰这个拼命三郎压一压专横跋扈的张凤山。”
下堡村老二叔家。老二叔坐在自家门口那棵大樟树下整理农具,张老大哭丧着个脸坐在树根上抽闷烟一声不响。老二叔安慰说道:“大哥,张凤山做事很阴,他把你开了明显是打击报复冲着我来的。什么也别说了,这样吧,你就在我家住下,有我老二吃的就有你大哥喝的。住呢把柴火间整出来,打扫干净,周围墙壁再用石灰水粉涮一下,住人是没问题的。何况家里还有一亩三分地,添你一双筷子也生活得下去。”就这样张老大在老二家安下了身。
登贤县祥和酒家。老秀才张伯礼和飞弓叫了一桌子的菜,请来了县警察局长刘子清商议保释飞鹰的事。酒过三巡,飞弓举起杯说道:“刘局长,我师弟张飞鹰牢里已关了有些日子了,我们想把他保释出去不知要化费多少。”听说要保释人,刘子清胖脸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把大盖帽摘下放在桌面上,又用手帕擦了擦八字胡说道:“好说,好说,我们是老熟人了,保释飞鹰按程序走,决不会多要你们一分钱。”听说可以按程序走,桥头的尚红玉只化了三位数的大洋就捞出来了,她犯的是抗租赖婚,而飞鹰犯的事也跟尚红玉差不多。飞弓的心里有了底,便说道:“刘局长,既然是按程序走,那就照葫芦画瓢,桥头的尚红玉出了多少我们也出多少。”
警察局长刘子清脸色一变,拿起桌上的大盖帽戴回头上说道:“老秀才,看你们说得那样轻松!飞鹰的案子怎么能和桥头尚红玉的案子可比?”飞弓十分不解说道:“刘局长,两个人都不是抗租吗?怎么就不能比?”警察局长刘子清说道:“桥头尚红玉犯的案子是抗租赖婚,飞鹰犯下的案子是抢劫抗租,赖婚是民事纠纷,你这个抢劫是暴力重罪,性质完全不一样,没有可比性。”眼看就要陷入僵局,老秀才张伯礼陪着笑脸说道:“刘局长,抢劫和赖婚是不能比,能不能这样,咱们在尚红玉案子价位的基础上,我们愿意多出一倍的价位保释飞鹰这样总可以了吧?”警察局长刘子清不屑一顾说道:“你们把飞鹰的案子看得太轻巧了,飞鹰他犯的什么案子?暴力抗税,暴力抢劫犯罪,这是国民政府重点打击的对象。飞鹰的案子,不要说一倍的价位,你们就是出两倍叁倍的价钱我这个警察局长也做不了这个主,没有十倍的价钱免淡。”警察局长刘子清狮子大开口,保释飞鹰的事就这样没谈成。
谁都没想到警察局长刘子清会开这么高的价钱,可见当今的官府是多么的黑。用这么一笔巨款保释飞鹰,不要说建造围屋没指望,就是武馆也办不起了。飞弓越想越气,他低着头沿着梅江河岸往前度着方步,来到自己小时候经常玩耍的那棵大樟树下,只见一粗壮男子在大树下习练张家一字长蛇棍。棍起时有如鹰击长空,棍落时恰似猛虎下山,那棍子舞动得风车似地旋转着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看到这精湛的棍术,飞弓忍不住高声夸道:“好棍法!”那粗壮男子棍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收起招式左手持棍靠于身后,右手剑指收拢靠于胸前,双脚并拢笑着说道:“师弟,是你呀。”飞弓又一次忍不住高声叫道:“啊大师兄,真的是你呀!什么时候回来的?”被称做大师兄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小弓的继子张尊勇,他也是飞弓的师兄。原来小七的恩师张小弓从未婚娶,早年从叔伯兄弟名下过继张尊勇为儿子。张尊勇二十二三岁,小眼睛,扁平脸,中等个,体格健壮。他早已知道父亲张小弓被东洋人害死了。他在外地开办武馆,由于人手不足,经营不善,武馆开办不下去,昨天才回到三堡村。
飞弓说道:“大师兄,师傅死得很英勇,为咱们张家争气了。小师弟飞鹰来到台湾后,杀死了不少东洋人,我和他联手把害死师傅的东洋人干掉了,为师傅报了大仇。”大师兄张尊勇问道:“什么时候能把我父亲的尸骨收回来,让他老人家叶落归根魂归故里。”飞弓说道:“大师兄,当时东洋人在追杀我和飞鹰,没来得及收回师傅的尸骨。此事等风声过去以后再说吧,何况老三叔还在台湾。”大师兄张尊勇说道:“师弟,我现在就想去台湾把父亲的尸骨弄回来,了却我的一场心愿。”飞弓说道:“师兄,小师弟飞鹰还在坐牢,要是他出来了,我也恨不得咱们师兄弟三个杀回台湾去,跟东洋恶魔再干一场把师傅的尸骨运回来。”河岸高坡上一个声高声说道:“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好事多磨呀,大好了!”不知何人发话?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