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热情的内史,冷酷的内史

三日过去,案子进展一无所获,陷入了僵局。

当然,从第一起案子发生以来,对于县衙的人来说,都是僵局。

此时,长安城里的大小官吏都是人心惶惶,因为再过十二日,就是月初了,按照惯例,月亏之夜又要死人,谁将成为下一个倒霉鬼,只有天知道...

这日申时将过。

县城东门处,守城的官吏正在对进城的人一一检查。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命案,且离奇诡异,整个长安县上上下下,加强了管制。入城登记、检查符节一概不得疏忽,如若发现可疑人员,要立刻控制并上报。

天将晚,这会进城之人不多了,一少一老,两个人赶在闭城前进了城来。

少年身高八尺,偏清瘦,五官俊美,脸蛋棱角分明,墨眉似剑,眼眸乌黑深邃,着浅色的曲裾深衣,衣着得体,飘逸有型。

随行的老者鬓角和一小撮胡须已微白,皱纹布满额头,背着简单的包袱,似是家仆。

“姓谁名谁,名薄符节看一下!”城门吏望着二人说道,或许是喊了一天的缘故,这一声不高,但却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霸气。

“丁铭!”少年随后看向老者做了一个给东西的动作,吩咐道,“老范!”

老范是丁家的老仆人,忠实耿直,丁铭虽然年少有为,颇具探案才能,也小有名气,但毕竟还年少,远到长安来,有一家中知冷暖的老人随行,照料生活,自然是极好的。

随从老范即刻将凭证递交给了拿着笔的小吏,小吏按照信息摘抄备案,随即又交还了回去。

另一个站着的吏卒则简单摸了摸老者身上的包袱,看看有没铁器利钝之物,随后朝着记录的小吏点了一下头。

“行了,走吧!”

刚检查完他们,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赶着一只驴车进了城来。

自秦开始,驴进入中原,为稀贵家畜,近年来,虽然驴的数量大大增加,但仍为数不多,用驴拉货,这还真是稀奇高调。

而这驴拉着的板车,也不像普通拉杂货的,而是做工精致的木制车,上了漆,上面的货品也是用做工精良的木箱装着。

这男人并未停下车接受检查,而是朝着小吏点头示意,那小吏也很有默契,无需多言,便拿起笔,在竹簿上记录起来。

“怎么进城也不检查?”

“他是城里知名商贾,近些时日,来往频繁,查什么查?”

“那...”

丁铭刚要再问,小吏已经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少管闲事!”

丁铭只能轻轻一笑,略微点头示意,随即转头追上了那中年男人。

“尊驾留步!”

中年男人倒也随和,虽然运货辛苦,一副疲惫,精神不振的模样,但一听有人喊,便停了下来,“不知两位喊我何事啊?”

丁铭作揖行礼,“并无他事,只是见这货箱精致无比,而且这城门吏对你礼遇有加,所以很是好奇,想问问尊驾是做什么生意的!”

男人听了以后,并没有反感和厌恶,相反有些得意,或许是最近赚了很多钱财,他更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做什么买卖的,所以故意放大了嗓门,“驱蛇灵石”!

街道上过往的行人听到这几个字,便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起来。

男人得意地一笑,很是享受这番感觉一样。

随后他道,“门吏那些人没眼力见儿,依我来看,你们啊,应该也是官家!对了,我姓孔,如果你们也需要这石头,可以明日闭市前,到县东的市署来找我!我给你们便宜点!”

“你们是官家,就要早点订,世事难预料啊!”他边说边笑嘻嘻地赶着驴离去。

“多谢了!”

看到人走远,随从老范问道,“铭公子,为何对这商贾有兴趣?”

“这从商的人,眼力见就是好,一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但这人又有点怪!你看他如此高调,一看便是有钱的人,出城提货,却不配一个随行保护!”丁铭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随即又看着老范道,“不管了,天色不早了,还要去县衙报道!”

县衙在县东南,是一个多间屋子、院落组成的建筑群,很是恢宏。

这县衙前面是办公的大堂、议事厅和一些办公事的功能性附房。

穿过中间的小花园,是后院,后院除了主厅还单独分成好几个独门的小型围院,是供衙门里的主事居住的。

当然还有一排稍微逊色一些的衙舍,供小吏们因值夜等原因临时居住,其他便是生活起居用的附房,例如杂货间、厨房等...

长安县县衙门口。

收到通报的严通急匆匆迎了出来,肥胖的他,走得很是吃力,后面跟着左内史郭亮和县都尉陈直,还有一些衙门里的人。

严通本就眼小,此刻眼睛更是眯成了线,硬是挤出了礼貌性的笑容,难看极了。

“丁上使一路劳顿了!”严通又是招呼又是弯腰,“今儿太阳都快下去了,以为上使明日才能到!”

随即他又转头埋怨起来,“不是招呼了城门卫尉嘛,看到了上使,要第一时间护送到县衙!这事怎么办的?”

“不打紧,不打紧!”丁铭边说边朝着老范道,“将朝廷下发的调任符节取了让严内史过目!”

“不不不!这还能有假!不必查验!”严胖子边摆手,边看向老范,“这位是?”

“这是家中管事老范,此次随行,互相照料!”

“范公好!这上使的管事也确实不同啊,精神抖擞,老当益壮!范公照顾上使,一路辛苦了!”严通作揖问好。

接着又是几句塑料感十足的嘘寒问暖,严通便招呼丁铭进了府。

短短一会的接触,丁铭观察到,左内史郭亮全程面容严肃,除了开始例行招呼了一声外,并无过多言语,而且似乎对自己有一种排斥感。

这两个内史的态度完全是天壤之别,一个热情周到,一个冷若冰霜。

“上使,请!”严通一个劲地在前面带路,提醒门槛之类。

“县里略备了酒菜接风,上使大人,你看是先去用...”

“先去县议事厅说说案子吧!”

“好!好!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