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你何用!”
赤松义佑那张脸黑如竹炭,一掌拍在桌面,周遭陷入死寂。
赤松秀时噤若寒蝉,深深低着头。
此时的他已经过包扎,看起来像是只掉毛秃鹫,哪里还有先前的飞扬跋扈。
“让你率先锋开路,你就给我如此交代?”
赤松义佑指着秀时的脑袋,便是劈头盖脸的骂:“你乃番城山之主,我置盐赤松的门户大将,区区山民流寇就能把你打得溃败而逃,你竟还有脸面见我!何不早早切腹谢罪!”
“主公,是我疏忽大意,实在万死不能雪耻…我,便在此切腹!”赤松秀时也是懊恼至极,气不过,噌的拔出胁差,就要捅肚子。
其左右的赤松家臣连忙阻拦,并且出言相劝。
“主公,左卫门尉大人也是一时轻敌,罪不至死啊。”
“此饰西郡地界乃我赤松氏所瞎,出现贼兵实属意料之外!”
“还请主公给左卫门尉大人一次机会,让秀时大人领军剿匪,戴罪立功!”
毕竟这赤松左卫门尉秀时乃是赤松家系,而且身为番城山城主,在家臣中略有人望,众人出于各种利益关系,并不希望他因气在头上,冲动而死。
再者,家臣们说得有理。
眼下尚在置盐赤松氏的领地内呢,距离龙野城还有些距离,而且赤松氏也雇有忍者,在监视着龙野、室山的状况。
置盐赤松乃是秘密筹备,忽然发兵,现时龙野、室山等地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这白马山、樱山,确实不应该出现浦上军。
想来只是些地头武士,受了浦上家的钱财恩惠,故意捣乱罢了。
别看赤松秀时的前锋败了一阵,其实损失不大,只有零星几个倒霉蛋被箭射中。
如今番城山队已退至长池外休整。
基本恢复了最佳状态,仍是可战之兵。
赤松秀时也是满眼复仇之焰,朝着赤松义佑深深拜倒在地,朗声道:“请主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将山匪清扫一空,为主公荡平坦途!”
赤松义佑也没真的打算弄死秀时。
毕竟秀时对其是忠诚可靠的,如此盛怒,不过是要找个台阶,既然诸将都出言劝阻,赤松义佑便‘勉为其难’地指着西面,厉声喝道:“今天之内,我要全军达到太市,你可听明白!”
“明白!倘若办不到,自当提头来见。”秀时将额门抵在地面。
“那便速去!”赤松义佑气得一拂衣袖。
赤松秀时再一叩首,当即奋然起身,也不顾身上的伤势,转身朝着番城山队而去。
他急着要把今天丢失的面子,都讨要回来。
赤松秀时走后,赤松义佑重重地坐在马扎上,眉头紧锁,面带疑云。
他遣散了本阵里的其他家臣,只留下家老难波十兵卫盛丰、在田惣右卫门村忠二人。
“十兵卫,此事你怎么看?”赤松义佑揉揉胀痛的侧额,并从怀里拿出一封,由小寺政职秘密传来的军函。
家老难波盛丰接过军函,与在田村忠阅览后,面色也是甚为凝重。
不仅赤松义佑军受阻,就连小寺政职所领的二路军也出问题了。
小寺政职率3000人,从英贺城往西进发。
按计划,这一路军的任务是扫荡龙野领内选择支持播磨浦上氏的势力,根除不安定因素,为赤松义佑军保障粮道、水道等补给线的安全。
待赤松义佑大军压境,夺取因主力在外,导致防守薄弱的龙野城后。小寺军将转进南下,配合从佐用郡来的太田则近军,兵围室山城,一口气端掉播磨浦上氏的老巢。
计划很理想,可实施起来却莫名其妙的,劈岔了。
当小寺政职领着军势路过京见山时,山上忽的出现奇袭,这些人的打法不能说有所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忽然出现,射完就跑,来去无踪。
只是小寺军没那么倒霉,起码小寺政职等领军之将没负伤,所以能及时组织起防御抵抗。
可山里的人不厌其烦,频繁地骚扰着。
你追我跑,你退我赶。
小寺军一旦放弃追击,弓足轻便再度折返,冷不丁地放一轮箭矢,又往山里跑。
如此反复。
能继续进军,不管他们吗?
不能。
如果放任他们不管,当小寺军主力通过此处,那么跟在后面的小荷驮队便会暴露在袭击者眼前。
若是小荷驮队遭袭,烧了粮草,被截了补给线,再如何强大的军势都会因此覆灭。
所以,小寺军没得选择,他们必须保证后勤安全。
弓足轻们一旦从山里冒头,小寺军便得来回往山里冲,驱赶这些烦人的玩意。
可这般累死累活,也没讨得什么战果,简直连狗看了都摇头。
这把小寺政职气得够呛,甚至将军配狠狠砸在地上,仰天长叹:“造孽啊,这辈子没打过如此窝囊的仗!”
另外,小寺政职听闻赤松义佑也因为袭击而放缓进军时,他也选择了暂停进军。
毕竟老大都没动,自己跑那么快干嘛?
跟老大抢功劳吗?
还不如先缓缓,想办法把山里的玩意清理掉,确保安全再步步压进。
突出一个字,苟…额,不,突出两个字,稳健。
只是,小寺政职的稳健态度并没得到赞赏,反而让赤松义佑恨不得把他削了。
为了配合宇野氏,置盐赤松足足起兵7500人,兵分两队而进。
本该拿着主角剧本,一路火花带闪电,惊得浦上氏望风而降。
但眼下,先不说如何杀穿浦上,此刻就连自家门口都出不去,被堵在家门口无能怒吼…
这,剧本不对吧…
家老难波盛丰拿着小寺军的密函,迟疑了许久,才说:“主公,我怀疑…我赤松氏内部,有人通敌。”
“我猜测也是,十兵卫,惣右卫门,尔等可有头绪?”赤松义佑给了难波一个不满意的眼神。
这不说的废话吗。
置盐赤松家才刚刚动兵不久,便遭到敌袭,而且对方手段统一娴熟,显然经过长时间准备,以及演练,绝非临时组建的队伍。
另外,这些人精准地出现在赤松氏进军路线,埋伏在旁。
若非赤松氏内部有鬼,难道对面有神不成?
“暂时,并未有…”难波盛丰擦擦额前冷汗,此事对于他来说也是意料之外,并无事先准备啊,他补充道:“主公放宽心,我已派遣忍者暗中调查,想必很快便有消息。”
“也罢。”赤松义佑也是无奈。
本想着此行可以一路踏平浦上氏,没想到这么一波三折。
在田村忠接下来的话,让赤松义佑更为难受。
他把舆图拿了过来,指着周围的环境对赤松义佑说:“主公大人,请恕我直言,恐怕前方道路将越来越难以行进…我斗胆猜想,我军与小寺军所遭遇的敌人,分别来自破磐山城、楯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