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宗托着下巴,在殿内来回踱步,似乎在完善脑内冒出来的那些想法。
片刻,清宗回到主位坐好。
竖起手指,很认真地对浦上景登说:“第一,想办法,在不对外声张的情况下,与佛郎机人取得联络。你可以告诉他们,就说我播磨浦上家对‘主’很感兴趣,希望他们尽快到龙野城作客。你若是联络不上,便让你家父亲帮忙,记住,尽可能低调,包括他们的到来,也别大张旗鼓。”
浦上景登愣愣的点着头,忽然脑海里闪过什么,望向清宗问:“殿下,主,是什么?”
“主吗…”
清宗挠挠下巴,这可怎么给一个小屁孩解释主呢…
啊,有了,清宗忽的灵机一动,沉着语气说:“景登,是主在指引你。”
“啊?”
浦上景登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完全听不明白。
但又觉得,好像清宗殿下说得很有道理啊,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指引着他(明石全登晚年曾说:是主在指引着我…)。
清宗懒得跟他胡扯,现在的浦上景登只是对舶来品感兴趣,还没信教,他能懂个啥的主。
再竖起第二根手指。
清宗继续说:“第二,你要多与津田宇胜兵卫走动,随他出海,积累航海知识,了解海路、气象。”
景登感到愕然。
他来之前,只听说自己要在浦上清宗身边当近习。
可没听说一下子就会被安排这么多活。
而且他也聪明,联络佛郎机人,学习航海知识,这些事情背后的意图貌似都不简单。
“殿下,恕在下愚笨,请问您这是要做什么?”景登忍不住问道。
清宗想了想,该怎么忽悠这孩子…
额,不,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对了。
清宗从旁取出一个漆盒,自从与备中庄氏有了贸易来往,备中漆器便经常被清宗所使用的,毕竟为了掩饰在‘走私’铜矿,每次清宗都会买些漆器,以免盐饱水军起疑心。
“景登,你猜这个漆器里装着什么?”清宗将漆器放置于地上。
“这…”浦上景登很是为难,这漆器看起来并不新奇,外观也没有标志性之物,内容物实在难以猜想。
“我告诉你吧,这漆器里我放在几枚金判。”
说着,清宗起身将漆器放在景登面前,说:“喏,送你了。”
“殿下万万不可,在下初到贵家寸功未立,实在担不起如此重赏。”浦上景登连忙低下头去,不敢接。
“无妨,说赠予你就赠予你,你且打开看看。”
清宗不由分说,便把漆盒塞到浦上景登的怀里。
“这…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景登也很无奈,金判哦,他可是真不敢接,可清宗都塞他怀里了,他又能怎么办,可双手刚接触漆器,就感觉不对。
很轻啊…
若是装着金判,应该手感偏重,可这漆器拿起来只有木头的重量。
景登不明所以的把漆器打开,里面哪有什么金判,不过是放着些果子茶点。
“殿下,这是何意?”景登再度凌乱。
清宗将漆器拿过来,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听好了,假如这漆器内装着的是世界的真正原貌,而漆器本身是一片阻碍你探知究竟的迷雾。那么你站在迷雾以外,是绝对无法探知迷雾内的真相。只有你亲自前往,拨开重重迷雾拨开,你才能一窥世界的原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浦上景登好歹是未来能成为名将的人,即便还年少,但可塑性极强。
而且他本就对海外的事物感兴趣,这些让诚宗听得一头雾水的话,在他脑海里只一瞬间便变得通明起来。
“殿下的意思是,唯有我亲自去求证世界是否是圆的,才能真正知道世界的形状,对吗!”
“嗯,孺子可教也。”
清宗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又忽悠瘸了一个,“如今佛郎机人已经在努力拨开世界的迷雾,所以我需要与他们联络,景登,你愿意助我吗?”
“少主殿下,我必定将佛郎机人带到龙野城,我办不到,我便去求父亲!”浦上景登朝着清宗便是深深躬身,几乎前额贴地。
“不急,你初到龙野城,先住下,熟悉一段时间。”清宗摆摆手笑道,“内记,给景登安排个房间。”
“是。”内记应道便上前对景登说,“请随我来,虽然我不明白世界是何物,但我知道你远途而来,应该饿了吧。”
“是的。”浦上景登不好意思的一笑。
清宗笑着挥挥手,“去吧,把行囊都安顿好,吃顿饱的。这些天,你可以跟诚宗到铁炮队,学习铁炮使用,相信你会喜欢的。”
一听铁炮队,诚宗与景登猛地抬起头,眼里燃烧着激动的火光,渴望之情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随即清宗又补充道,“前提是,诚宗能把最近的工作都处理好,不然你们就一起处理文书工作好了。”
“啊!兄长,你至于吗!”浦上诚宗一听,惊得立即提起笔,埋头苦干,恨不得以最快速度将所有工作都处理妥当。
浦上景登也朝着诚宗狠狠一磕头,“诚宗殿下,万事拜托了!”
清宗不由得苦笑,这俩家伙貌似能玩到一块诶。
也好,诚宗这家伙虽然好学,任劳任怨,但心性单纯,在这个战国乱世,始终难以独当一面。若是有景登这位上限比较高的家伙在身边,或许也能加快诚宗的能力提升。
随着内记带着景登离开,殿内已无外人,彦三郎便提着枪到院子里习武去了。
殿内除了苦哈哈坐在次席奋笔疾书,也就剩清宗与筱这小两口。
清宗再度将象棋盘端过来,与筱对面而坐,继续教她走象棋。
筱以芊芊细指将小方块一样的棋子推动,筱望着李武细声说:“殿下方才回避了景登的问题呢。”
“哦,有吗?”清宗瞧瞧筱推过来的小卒。
“不是吗,你可没告诉他,你联络佛郎机人的真正目的。”筱能不清楚枕边人吗,如果单纯是为了景登去了解这个世界,哪用这么费劲,而且还避重就轻,心里猜想,夫君怕是别有所图。
“筱老婆,我考考你。”清宗说着拿起一个炮,问:“铁炮你是知道的,可象棋的炮,却要隔着一子才能飞射。你可曾想过,其中原因?”
浦上筱稍稍侧着脑袋,还别说,她真没想过。
当初清宗讲述棋子的规则时,她便觉得奇怪,铁炮若是隔着东西,弹丸不也被挡住了吗?
“这是何意呢?”筱从清宗手里取过那颗炮。
“这就是,我找佛郎机人的原因。”清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