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余人最终只有五千三百多号人重新拿到了民籍;经过交错式盘查后,竟然有八百多号人手上有或轻或重的案底——既然有言在前,那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不过接下来,这五千多号人该如何安置却是一个大大的问题——平原县又不大,拢共就三万多人,一下子塞进五千多号人并不现实
再说了,经历过坑杀事件后,这些流匪和百姓之间,总是有一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疏离感。
于是斐裁干脆大手一挥,将这些流匪分成四波,安顿到平原县十里外的的空地上——既然没有现成的地方安置,那就造几个村庄出来呗,反正华夏这数千年来从无到有的村庄乃至城市不计其数,他就不信造几个简单的落脚之地有多难。
只不过,真到了动手的那一刻,斐裁才发现,劳动力没有问题、钱粮没有问题,但是……材料却严重不足了。
没法子,当初斐裁听从了佘申的建议,玩了一手坚壁清野,方圆十里内的木材和大点的石头几乎被一扫而空——要知道,即便是土墙房,也是需要一些石头垒基的,否则大雨一来,半个晚上就能把你的房子泡软。
于是乎,得到了张须陀提点的斐裁二话不说,对着城墙大手一挥——拆!
竟然是打算把所有水泥增筑的城墙全部敲掉,运到城外去给那些新流匪做宅基。
………………
“庸之何故愁眉不展?”茶间里,王胤笑呵呵地分了一碗茶汤给斐裁,脸上全是笑意。
斐裁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自己是为什么愁眉不展,难不成你不知道?
想起僭越铸墙以及开仓放粮的严重后果,他的屁股下就凉飕飕的——虽然张须陀在临行前承诺了会给自己开脱罪责,但斐裁还是一点谱都没有。
啧啧,难不成到时候要把印挂了,然后悄悄溜到瓦岗寨去苟起?
王胤笑呵呵地抿了一口茶:“庸之,我观你在兵事方面颇有建树,但似乎……对于官场之事,却甚是陌生?”
斐裁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听你这意思……你想给我支招?
性命攸关之下,斐裁把二皮脸的属性发挥到了极致,当下长身一躬,脸上的满是孺慕之情:“王世伯,小子愚钝,还请教我!”
见到这货脸皮翻的比翻书还快,王胤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好容易压下心中的鄙夷之后,王胤轻轻一笑:“庸之,你可知道,千百年来,在绝大多数时间,其实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暗地里都是有一套价格体系的……我们称之为【命价】。”
命价?
斐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后世的那个辫子王朝,当下又是一躬身:“还请王世伯明示!”
王胤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略一沉吟:“大业六年,大旱,其岁大饥;伏牛山附近发生大规模械斗,其参与人数超过三千人,死伤人数近八百。”
“陛下把河南道尚书令叫了过来,问起了械斗的起源和情景。”
“河南道尚书令是这么回答陛下的:大姓欺凌小姓,而小姓不甘被欺,纠数十庄小姓而与大族相斗。”
“皇上问:地方官不往弹压么?”
河南道尚书令回答:臣前过伏牛山时,见械斗方起,部伍亦甚整齐。大姓红旗,小姓白旗,枪炮刀矛“,器械具备。闻金而进,见火而退。当其斗酣时,官即禁谕,概不遵依……”
“皇上问:杀伤后便如何完结?”
“河南道尚书令答:大姓如击毙小姓二十命,小姓仅击毙大姓十命,除相抵外,照数需索命价,互讼到官。”
“皇上问:命价每名若干?”
“河南道尚书令答:闻雇主给尸亲十千五铢白钱,于祠堂公所供一忠勇公牌位。”
“陛下闻言,便不再过问。”
说到这里,王胤笑眯眯地看着斐裁,不再言语。
斐裁闻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胤:“王、王世伯,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交出足够的罚金,这五千多名流匪和增筑城墙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
王胤哈哈一笑:“只要你能筹得足够的罚金,那些流匪和开仓赈粮的事情自然可以一笔带过……要知道,咱们那位陛下这些年来只怕是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钱银纳入怀中,五万千五铢白钱绝对足够让他在这一事情上放你一手了。”
“但是,增筑城墙毕竟是僭越礼制的事情,这种事情不是说不能解决,但是仅凭区区一些钱银却很难解决问题——这种事情,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帮你说话,而寻常的阿堵物,是没法打动他们的。”
斐裁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他可以帮自己运作,但自己除了钱银之外,还要找一批稀罕宝贝去打动那些大人物。
这可就为难死他了,这句身体本来就是一个出身寒门的小菜鸟,压根底就没多少钱——即便是加上他那位挂掉的夫人留下来的嫁妆,也绝对拿不出五万千五铢白钱那么多来。
更何况除了这些钱银以外,他还需要准备一批稀世珍宝?
你在开什么玩笑呢!
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总资产,斐裁打算溜号的的心思更甚。
王胤看到他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咬牙切齿,当下哈哈一笑:“庸之,你该不会是以为今天老夫找你,就是替你操弄此事吧?”
斐裁脱口而出:“难道不是?”
王胤笑着摇了摇头:“庸之你的资财有多少,老夫心里自然有个大概,让你拿出那么多钱银来,绝对是不现实的。”
“再说了,即便是你能拿出那么多钱银来,但你毕竟是独孤家的女婿,把这事交由我去操弄,未免有些大大的不妥!”
斐裁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王世伯,那你今天将我寻来,却是何事?”
王胤轻轻笑了下:“很简单,我私下里借你五万千五铢白钱,而那些稀世珍宝,也由我暂借于你,如何?”
斐裁嘴巴张的大大的,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王胤见状微微一笑:“独孤家好礼佛的名声世人皆知,恰好我这里有一株高达七尺的红顶珊瑚——我不信他们看了之后不心动。”
斐裁闻言,先是大喜,但旋即心中升起浓浓的惊惧之心——后世被割了无数茬羊毛的他就算再傻,也是知晓这个世界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
虽然不知道王胤为何要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但短暂的心动后,他就把对方建议抛入脑后了。
嗯……
独孤阀喜欢礼佛?
只要能拿出让他们心动的宝物,这是就能帮我说项说项?
摸了摸下巴,斐裁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角度——不就是佛门至宝么,这玩意,我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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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很不幸地告诉大家,作者菌中招了!
这两天头痛发烧外加浑身无力,实在是难受的很。
故而,这两天的更新可能会少一点,大家见谅。
大伙在外面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