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终究是没送出去。
人窦晓婵说了:窦迟,我想找你就找到了呀,用这东西做什么。
“……”
她的办法应该是……脚底板那个有点羞耻的记号。
窦迟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将另一台手机收进袋子,打算回头给黎珍用。
那丫头下学期高二,也该有个手机在身边、方便联系。
想到这儿,窦迟忽然有了头绪。
——黎珍是除去何璧,近几年跟自己接触最多的一个。
对方是想从她身上打听我的消息?
只是,他们想知道什么……被分尸的小虫子,还是网吧什么事儿?
窦晓婵胡乱抹了把脸,跑进屋、兴冲冲地问:“窦迟,我们今天做什么呀?”
“去……踏青。”
……
炎炎夏日,傻子才去踏青。
俩人刚到街上,旁边停着辆嘎嘎新的三蹦子,窦小六从车窗探出头,喊了声:“阿迟,来上车。”
窦迟抱着窦晓婵坐在后座。
原来,是何璧知道自己要去老宅,安排窦小六过来接人,另外见了老爷子帮忙说几句好话。
何璧被关禁闭了。
前天从网吧离开,他本想先洗澡去去晦气,哪知道刚出门没多久,老爷子就打来电话、勒令其马上赶回老宅。
然后,何璧之后就再没出过门。
何家老爷子作为一家之主,少有人能说得上话。
稀罕的是、几次见到窦迟,都会笑眯眯的跟他聊上一会儿,搞得何家小辈一个个嫉妒的要死。
也正是因此,何璧才会托他帮忙跟老爷子说情。
窦晓婵抱着窦迟胳膊,两眼好奇地望着窗外,不一会儿转回目光看向前座司机,甚至还探出脑袋、小鼻子嗅了嗅。
车窗开着,长发随风飘荡,她仰头去看窦迟、笑容灿烂:“窦迟,咱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儿?”
“唔~都行,我这人吧好说话、还不挑剔,很好养活呢!”
“……”
“窦迟,等有时间,你带我去金陵看看,好不好?”
“好,小婵,咱们去看一位老人家,他可能会比较严厉,不过心肠是很好的,小婵见了不要怕。”
“喔。”
窦晓婵答应一声。
车行缓缓,小脑袋一点一点打起了瞌睡。
窦迟抬手让她侧身躺在怀里,呆呆望着婴儿肥的茭白脸蛋儿。
窦小六回头看了眼,笑着说:“说来也是奇怪,前两年每次我回去,这小丫头总粘着你、谁都不爱搭理,也不知道……”
“……,是么。”
窦迟听的愣了愣神,有些好奇在旁人记忆中,自己跟窦晓婵都是如何相处的。
何家老宅坐落于灵州西郊,背靠大苍山、左有清水河。
据说是建于两百多年以前,历经战乱、岁月的洗礼,依然完好无损。
两侧外院的砖墙根儿长满青苔,厚重斑驳的古朴木门,门钉锈黑、有几颗掉落后又给补上,颜色有些不大匀称。
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水池,山石搭就、直径约莫七八米。
其间立着一座假山,水流顺着缝隙潺潺而下,池中有各色的大小金鱼、穿梭莲叶间,悠闲极了。
“嘁。”
下车时,窦晓婵就被动静闹醒了,抬眼看了看周围、嘴里发出一节断音,也不知是惊讶或是别的感慨。
窦迟问她:“怎么了?”
“一股小家子气!”
“嘘~”
这句话闹的,窦迟心里哭笑不得。
能住在这般院子,任谁也只有羡慕的份儿,都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底气。
院落静谧,不见人踪。
穿过两道月门,窦小六直奔后院柴房,推门就冲了进去。
眨眼功夫,何璧穿着短裤走出来,脑袋上不见金发,已然变成了黑色短发。
他双手叉腰狂笑道:“我就知道,阿迟你一定……呃……”
话被噎住,呆滞的目光看向窦迟怀里,乍然道:“你,你闺女,都这么大了?”
“来,给伯伯抱。”
“哇呀呀~,窦迟,你快放我下来。”
窦晓婵疯狂拍打窦迟的胳膊,撅着屁股蹿下来,撑着两只小短腿儿、一溜烟往月门跑了过去。
“……”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窦迟本以为,那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
“阿迟,咱闺女这是咋回事?”
窦小六在何璧耳边低声说:“三少,那是阿迟的妹妹,你这……睡迷糊了?”
“妹妹!”
何璧一拍脑门,大声喊道:“阿迟你说,那是闺女、还是妹妹!”
“唉~”
窦迟也闹不明白,怎么就这家伙跟别人不一样呢?
任谁见到都知道是自己的妹妹,可何璧见着直喊闺女是什么情况。
“我去找找她,你就安生在这儿待着,等我先见过老爷子再说。”
“好嘞,别忘了替我说话啊!”
一路往外,在进门处寻到窦晓婵。
她正趴在水池边、手里捏着几根狗尾(yi)巴草,不时探进水里弄起水花,惊得游鱼四下乱窜。
听见脚步声扭过头,见是窦迟,她撅起嘴说:“窦迟,咱走吧。”
望着她委屈巴巴、眼眶泛红的模样,窦迟忽然愣住了。
莫名想起老院长说过一句话:人啊,总得有个牵挂、有个目标才好活着啊。
活着他倒是明白,好活着……是吃肉、玩游戏?
自由玩耍、吃爱吃的食物他就会开心,应该算好活着吧?
至于什么牵挂、目标,字儿是认识,什么意思他就不清楚了。
此刻看见窦晓婵,心弦好像被人拨动,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
窦迟蹲下身,擦掉她脸蛋儿沾的尘土,笑着说:“登门做客,总要跟主人打个招呼,你说对不对?”
窦晓婵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可是……
她伸手指着后院,疑惑问道:“那个、那个倒霉蛋儿,不是主人家吗?”
这话怎么说的?
窦晓婵只看何璧一眼,就给他起了这么个诨号?
何倒霉,或是何霉蛋儿?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他啊,如今可算不得主人,只是……是一个倒霉蛋儿。”
假山后边走出一位老人,七十多八十来岁、手里拄着拐杖须发皆白,满是褶皱的脸笑得很是和蔼,“阿迟来了,怎么没进屋啊。”
“老爷子。”
窦迟急忙站起身,拱了拱手:“刚来,看了眼何璧正要去找您呢。”
“呵呵,她就是你那妹妹,说起来,我还没……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