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计中计

蒋松岩和土匪们都没明白什么情况。

可只是几息的功夫,身边传来无数铁甲摩擦的锵锵声响。

待再回过神来时,大把官兵衙兵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各个甲胄精良,手拿火把长枪,摆好阵型。

粗略一看,人数少说也有百人以上!

一众土匪脸色霎时开始扭曲起来,恍惚失神间,有官兵让开道路,几位骑马的从人墙中探出。

看到那几个人时,蒋松岩神色骤变。

陆元忙拱手欠身,道:

“向大人。”

“嗯,你做的很好。”左后马上的向乐游道。

他并未与陆元再过多交谈,先是扬了一声‘谁若敢动,立马处死’之后,便偏头对正中心的那位骑马之人道:

“尚书大人,您看,情况已在眼前了。”

陆元悄悄打量了那人一眼。

为首的那人,鬓角斑白,却气宇轩昂,紫袍子大官!

吏部尚书,高锦荣!

不仅如此,向乐游身边还有位他认识的,也是骑马的。

红袍子官儿,秘书省秘书少监,杨开!

杨开此时看着蒋松岩,眼露震惊,眉头微收,眼皮半天不眨一下,嘴巴自然张开了一些,好似完全想不到一样。

而在这三人之后,还有一位骑马人。

和秘书省的那位一样,身穿劲装,头戴斗笠,但身型却比秘书省里的那位高手壮了三圈不止。

其身后还背着一把绒毛长弓,那手腕子,好像比陆元胳膊还粗。

陆元赶紧低头,不敢再看,刚才将长剑给射穿的...就是这位高手!

高锦荣皱着眉头,环顾着四周,发出轻叹,而后点了点头。

有了答复,向乐游再面对蒋松岩,厉声道:

“蒋松岩,如今吏部尚书大人已亲眼瞧见你勾结匪寇,意欲行凶之过,也亲耳听见你承认谋害校书郎与书阁放火窃书之罪,已容不得你再辩解了!”

“现在我只问,是谁派你来的?你费劲如此心思,又是意欲何为?从实交代,或许还能争取从轻发落!”

蒋松岩脑门瞬时涌上一股血,他此时终于明白了,中计的不是陆元...

而是他自己!

他咬着牙,眼神像是能吃人般瞪着陆元与向乐游。

他现在还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暴露的,明明他的计划如此...

“你是在想,你的计划如此缜密,究竟最后是怎么落到这番田地的吧?”

向乐游道。

他转而看向陆元:

“陆校书郎,你将计划说出来吧。也正好给杨大人听听,省着杨大人说我们是自导自演。”

陆元抱拳领命,道:

我虽知蒋松岩图谋不轨,在正旦那日意欲谋书,其实却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我不知道蒋松岩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窃书,也更不知道要窃哪本,在哪个书阁。

我只是知道,蒋松岩想要的书,定是书阁禁书!而想要获取禁书,免不了会有高手来闯。

可如果贸然加重守卫,我想蒋松岩那边也不是傻瓜,定会有所警惕,从而放弃行动,甚至可能察觉到消息已然暴露。

可若是不设重防,蒋松岩的计谋或许足足酝酿了几月有余,破绽定然少之又少。就算秘书省内高手按兵不动,也顾不了四方书阁周全。

退一步讲,就算是将窃书的高手真给逮住了,也不会留下直接证据能证明蒋松岩就是同伙,更说明不了之前秘书省纵火案,杀人案,都是蒋松岩做的。

留着这颗钉子在秘书省,绝对不行!

陆元瞧了向乐游一眼,才接着说道:

如此,向大人便想,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防也防不住,那不如就不防了!干脆将计就计!

向大人觉得,要闯禁书阁,定会有障眼法。届时一定会有人声东击西,甚至蒋松岩本人还会故意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从而洗清嫌疑。

既然蒋松岩的目的是声东击西,那便让他成功!

所以,我便奉向大人的旨意,在正旦那晚,手持信烟,只要哪里出了情况,便把所有人都调到那里。

如此一来二去,也正如蒋松岩所愿,蒋松岩的计划也定然会成功。

虽说书已失窃,但我却留下了一个‘知情者’的身份。

蒋松岩为了成为校书郎,连无辜之人都下得去手,如今知晓我获悉秘情,必定不会留我性命!

因此,向大人便在第二天将我发配到了洛阳城,并特意让蒋松岩陪同。

向大人料定他会在这路上动手,因为我多活一天,对他就威胁更大一分!

并且,向大人还料到,蒋松岩一定不会下毒!因为大家都吃同一碗儿饭,岂有大家都被毒死了,自己却还活着的道理?

于是,蒋松岩便只能采用上次的方法。也就是请马匪,半路截杀!

这方法上次便成功了,蒋松岩也自然而然会选择这般方式。

可马匪截杀时,却不会杀他。

此时,蒋松岩不仅会暴露书阁的事儿是他干的,更能证明之前的小梁村鬼村正案,马匪杀人案,都是蒋松岩做的!

向大人便是带了人马,悄悄跟住我们,在这一刻现行,才能抓个人赃俱获,百口莫辩!

一席行云流水的分析结束后,蒋松岩气的火顶天灵盖儿。

他从未想到,竟然还有人这般将计就计。

向乐游调来吏部尚书,这一定是花了不少口舌,做了不少担保。

这不仅是要除掉他,怕是更要除掉杨开...还有他背后的人!这手笔可大!

可反过来说呢?

倘若事情的走向稍有不对,若是他到了洛阳城再下手,或是他始终不下手,那岂不是欺骗了吏部尚书?!

从吏部尚书那里失信,甚至都不用他动手,不管是向乐游还是陆元,都少不了问责问罪。

就算不贬职,其说的话也再没有人信了。

届时就算陆元知道内情,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本就是口说无凭,再加上从吏部尚书那里失信,根本不足为患!

可偏偏...

可偏偏他真的如陆元所言的那般行了事!

他...怎地....怎地就算的这么准,料得这么神?

他不是没有想过,事情办的如此简单,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可当时他转念一想,陆元早就被他害过一次,侥幸存活下来,自然对他心存提防。

正旦那天表现得又那么真,仿佛真的抓到了他现行一样,如何能假?

况且,就算真是假的,也不至于在大理寺狱中关上一天一夜吧?

在这刺骨寒冬中,他冻了一天一夜...寻常武夫,不受重伤也要掉一层皮!

这狗子陆元...他为了抓我...真不怕先把自己活活整死吗?!!

想到这里,一时间,悔恨,痛苦,难过...各种情绪汇合一团。

火毒攻心,蒋松岩竟然‘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也瞬间萎靡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蒋松岩也依旧缓缓抬起头颅,咬着牙与陆元说道:

“呵呵...陆元,事情虽然是我做的,但你以为你就是清白的吗?”

“你身为小小校书郎,竟然精通枪法,还不畏严寒...呵呵呵...怕是你也有什么阴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