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运

小福圆再次睁开眼睛。

“小姑姑醒了。”二郎拍着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姑是咱家第一好看的人!”

谢春桃第一次看清醒着的小姑子,觉得自家儿子形容的太保守了些,何止老白家啊,满村也找不到那样漂亮的小姑娘。

“可不咋地,小姑比画上的娃娃还要好看。”谢春桃想着形容词,“娘,你看小姑的眼睛水汪汪的,会说话一样。睫毛怎地那样浓,像一把小扇子似得,是柳叶眉,弯弯的,又黑又密,长大了都不用画眉;还有这皮肤,给嫩鸡蛋一样,怎么那么白……”

谢春桃越夸越感慨,小姑子真是小仙女一样,一点没有村姑的气质。

她不由地羡慕婆婆,要是自己以后也能生个闺女就好了。

“还有这耳垂肉肉的,哎呀,娘,你看小姑右耳垂上有颗痣呢,村里老一辈人说耳垂有痣是富贵命。”

谢春桃有了新发现,喜滋滋地一通夸。

“什么富贵不富贵的,那都是虚的,我只希望她健康平安就行。”

村里人要是知道小福圆一出生就死了娘,恐怕又是另一说法。甄氏想,一定要保住这个秘密。

“对了,娘,小姑取名了吗?”谢春桃问道。

“取了,大名叫白福圆,小名叫圆圆。”

“福圆,这名字好,幸福美满团圆。”

谢春桃边说,边笑吟吟的掖了掖小福圆的包被。

小福圆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年轻妇人看起来和娘亲一样和善,是个好人,不由地吐了吐舌头。

“哎呦,小姑姑是不是饿了呀。”一旁的二郎惊道。

谢春桃发愁地问甄氏:“娘,只给小姑喝米汤行吗?”

她在村里借米面时,听闻白老太太在赊产仔的母羊。母羊哪是那么好赊的?家里就几户人家有羊,母羊宝贝的给眼珠子一样,那都是留着产仔生钱的,卖都不会轻易卖,别说赊了。

甄氏叹息一声,从旁边火炉上温着的水盆里拿出羊奶。婆婆出门好一会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只怕是没有赊到母羊。

这瓶羊奶喝完,只能靠小米粥养活了。

小福圆本来不饿,看到甄氏拿着羊奶瓶子,立马就觉得饿了。

不过,听到自己以后喝不到奶了,就无限委屈,扁了扁嘴,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弥漫上一层水雾。

看到小福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委委屈屈欲哭未哭的表情,甄氏和谢春桃一颗心差点碎了。

这谁看了不心疼。

谢春桃拍了拍心窝,扭身道:“哎呦,受不了了!不行!我去村里奶孩子的人家,讨一碗奶给小姑喝。”

为了老白家第一个女孩儿,厚着脸皮豁出去吧,谢春桃风风火火地朝村里有奶的人家冲去。

甄氏把小福圆搂在怀里,喂她喝下剩下的羊奶,心疼的不要不要地。

以后真让小闺女喝米汤,想想就要心疼的掉泪。

只恨当时没多接点绣坊的活。

甄氏正伤心自责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声。

整个神树村都沸腾了,乌泱泱的人朝老白家的破院子涌来。

他们还是头回见到有人在村头的河里能捞出那么多鱼。

白木板乐呵呵地在前头开道,手里攥着一个大木桶,木桶里装了好几条大鱼。大鱼活蹦乱跳着,雪白的鱼鳞迎着阳光晃花了人的眼。

紧跟白木板后头的是白大壮,只见他手里也拎着一个大木桶。

同样的,他的木桶里也是活蹦乱跳的大鱼。

最拉风的是走在白大壮身侧的白大郎。白大郎怀里紧紧抱着一条大鲤鱼,这条鲤鱼是一尾耀眼红色锦鲤,乖乖的躺在白大郎怀里,嘴巴一翕一合,成精了一样。

那么多年,村里人在河里捞来捞去,都没有捞到过红色锦鲤。

这老白家这是走运了啊。

落后几步的是白招妹。

白招妹两手端着木盆,木盆里是一尾尾草鱼,鱼尾巴甩动着,溅了一地雪水。

白招妹年纪还小,情绪比他爹和大哥更加外放,一张小脸激动地通红,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

就连小萝卜头白三郎,怀里也抱着一条大白鲢。

神树村何曾见过这种壮观景象啊!

那么多鱼,那么大那么肥,别说在河里抓过,连见还是头一回。村头的河里到底哪里冒出那么多鱼啊,就有人的心思活泛起来,钻出围观的人群,回家拿着网兜就朝河边窜。当然,他们费力地捞了几天,寸把大的鱼都没有见到,这都是后话了。

“我的娘啊!”白老太太远远地看到那么多人围在自家院子里,颠着小脚赶来,挤进去就看到那么多鱼,忍不住拍着胸口惊呼。

她满村去赊羊,没赊到。要么是母羊没产仔,要么是产仔的母羊人家不舍得。

正愁呢,就看到自家儿孙给老白家整了一出这样大的奇迹。

要知道,以前老白家是羊粪蛋子都捡不到一个。

“木板娘,你这是老来走了啥狗屎运,这样大的鱼都被你家捞来了,啧啧啧……”围观的一位老太太又酸又羡慕的道。

“咋地,就不许我家走运。”白老太太顶了一句。

“白老弟,你们老白家这是要发的吉兆啊!”村长抽着烟袋一脸带笑看向白木板

“哪里哪里,纯属运气。不过几条鱼而已。”

白木板乐呵呵地谦虚。

“白老弟,瞧您说的,那是几条鱼吗?鱼代表啥,鱼就是年年有余的意思,吉兆啊这是。”村长见识多,下了结论。

大家听了村长的说法,纷纷附和,仿佛老白家的破院子破房子都被吉兆的光笼罩。

“借村长吉言。”白木板哈哈笑。

不管有没有吉兆,吉祥话谁不爱听啊。

白老太太站在人群里,脸上也有了笑意。

“大郎,你这尾红色大鲤鱼送给我吧。”就有人逗大郎。

大郎紧紧守着盆里的大红鲤鱼,摇头道:“不给,大鲤鱼是给我小姑姑的。”

“哎呦,这就把好东西都想着小姑姑啦。”

“老白家这刚生的小闺女不得了啊,满村也找不到这样金贵的闺女啊。”

“那可不,刚出生老白家就能捞那么多大鱼,可见这福运都是她带来的。”

“那坡脚道人说的只怕是真的,老白家的这个小闺女,只怕真的命里带贵。”

……

大家围着鱼,七嘴八舌议论着,怎地当年坡脚道人就没有点出自家孩子有这样的好运。

小福圆的好运光环,就在一条条大鱼中被证实了。

这么多年,老白家小子一个接一个的生,那日子也是一天天的穷。

难不成要转运了。

白老太太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心里颇不是滋味。她自然听到了村里关于坡脚道人算命的议论,说实话,她不信。

因为多年以前,家里也这样风光过。

就在二孙子考上秀才那一年,四里八乡轰动,都说老白家出了个文曲星。

可好运也就定格在揭榜时,此后可谓是霉运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