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袁总,我觉得创业园这个项目基本理顺了,于是叫小范和苑方公司王总联系,要他们准备好一份项目合同发过来。
拿到合同的第二天,我又去办公室找贾主任。
“贾主任,跟您汇报,我跟袁总商量好了,创业园科技大楼改造项目就由他们公司来直接做,我们公司给他们做本地协调。这个是我们初步准备的一个合同能源投资服务协议,您先看一下,有什么修改意见您告诉我,我们再完善。”
我把协议递了一份给他说。
“哦,你们都商量好啦?行,你放在这儿,我有空先看一下。”
贾主任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我搞不清楚他什么意思,只好先行告辞,然后到楼下龙总那去坐了一下,跟他说了这事。
“哦,那他可能要考虑一会儿。”龙总若有所思地说:“你就等等吧!”
一个礼拜过去了,贾主任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我又到他办公室找他,问他:“贾主任,上次我给您的那个合同能源服务协议,您觉得可以不?”
“哦,我看了一下,这个你们说,改造以后每年的节能效益有55万,要分一半走。那你们怎么保证呢?”他问我。
“是这样,这只是一个预估值,实际的节能量因为天气等原因可能会有一定误差。我们是以过三年大楼每年的柴油费用为基准,减去我们改造以后冬天空调系统消耗的电费,就可以得到节能量。所以准确的节能量和分成是根据每年实际发生数据来测算确定的,对双方都公平。”
“哦,这是理论测算啊?那万一你们节能量达不到,我这兴师动众地改造有什么意义?”
我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心想:“都不用你出钱了,你又没什么责任,用得着担心吗?”
但是没办法,客户是上帝。
我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贾主任,这次改造是全部由袁总他们公司投资,园区不用出钱。他们根据每年节能效益分50%,分满十年,他们回收投资以后,把设备移交给你们。这对创业园来说是基本上没什么风险的,如果真的效益达不到,他们收益受影响,甚至收不回投资,都是他们的事了。”
“嗯,那倒也是......那你们公司怎么参与?能有什么好处啊?”
我心想中介费的事我也不能告诉你,只对他说,“我们会分包一部分项目施工。因为袁总他们公司从南京那边派人来施工,费用太高。”
“哦,”他又若有所思,然后说:“你回去等我消息吧,按程序我们要开个党委会先讨论一下再决定。”
晚上回到家,岳母见我有心事,就问我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啦?我就把贾主任的情况跟她简单描述了一下。
岳母想了一下说:“照理按这样的条件,这个项目对创业园来说是个好事,他没有理由不同意呀?除非......”
她看了我一眼问我:“你认识他以来,送过他什么礼没有?”
“我没有。在南京的时候,袁总他们送过他两只盐水鸭。”
“哈哈!”前岳母笑起来了:“你真是个书呆子!不管怎么样,人家是给了你一个业务。你对他个人总归要有点表示不?”
我恍然大悟。
后来在湖南久了,我慢慢开始了解当地的人情世故。
做生意,求人办事,一定要牢记礼多人不怪。
尤其是一些大机构、大企业,我们的服务对他们再有价值、再有用,如果经办人没有处理好,事情往往会不顺。
因为公事是公事,个人是个人。
这是以前我在金融行业没有深刻体会的。之前在金融行业,涉及的业务金额都比较大,客户大都是民营企业,对接的也都是公司的老板、CEO之类的,他们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就算有什么桌底下的交易,估计也是Sam在处理,我当时做的其实是项目执行。
现在我是在内地省份做这样一个小生意,必须要入乡随俗啊!
给他送个什么礼好呢?
我以前没什么送礼经验,绞尽脑汁。于是我问了罗总。
罗总说快到端午节了,要不你去给他拜个节,送两千元的购物卡。
我到长沙最高级的王府井商场去买了两张面值一千元的购物卡,放在一个信封里。
第二天下午2:30,我来到他的办公室。
他刚午睡起来,有点睡眼朦胧,我跟他闲聊了几句,然后说:“贾主任,下礼拜就是端午节了,我也就不给你送什么粽子之类的了,一点小意思,请你收下!”
贾主任看了一下我递过去发在他办公桌上的信封,笑着说:“傅总,你还这么客气啊?”
然后,直接把它放到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
“必须的,以后我们这个项目还要请你多支持啊!”
“好好!哦,那个合同我们律师在看。这样,你们可以先把项目改造施工方案做一下,先报过来我们物业部审一下,做一下准备。”
“好,我争取下礼拜一就送过来。”
我高兴地答道。
回到办公室,我叫小范马上准备施工方案:施工计划、什么时候进场、施工周期多长,需要业主配合事项等,尽量详细点。需要什么支持的问老袁。
小范说:“好的,争取三天内搞出来。”
到了周一,我拿着施工方案,兴冲冲的又来到了创业园。
贾主任不在办公室,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我在外面开会,你把施工方案先给龙总吧,让他交给我。”
施工计划交上去后又一个礼拜过去了,还是没什么动静。
我有点着急,打了个电话给龙总,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龙总说他把施工计划早就交给贾主任了,贾主任好像也交给物业部了,但是合同的事没听到什么动静。
我很郁闷。
正好袁总打电话过来问我进展,我就把情况跟他汇报了一下,包括拜节的事。
他听了以后,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派项目部王总过来,直接跟贾主任谈一下看看。”
我想这样也好,反正是你们公司来签这个项目,有人过来直接出面推动一下也好。
两天后王总飞来长沙。
我叫小范去机场接他到办公室。我把项目前后情况给王总详细介绍一下,然后请他在楼下吃了个午饭。
下午我开车带他去创业园,直接上贾主任办公室。
“贾主任,我来向你报到啦!”一进门,王总就满脸带笑地说。
“哦,王总啊!你好,你好,你怎么来长沙啦?”
“我是袁总派我过来的,不是这个项目袁总和傅总定了由我们直接来做嘛,我过来熟悉一下项目,做一些准备工作。”王总说。
“哦,那好那好,你们是央企啊,你们来做我们当然放心。”贾主任招呼我们坐下后说。
“哪里哪里,你们是政府事业单位,我们肯定要服务好。”
聊了一会儿,王总问周主任:“对了,贾主任,不知您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您吃个饭。”
“你到长沙了,应该是我请你吃饭啦!”贾主任假客气地说道。
“不不,您是我们的客户,客户是上帝对吧,还是我来请你。”王总坚持说。
“谢谢,谢谢!不过今天晚上我已经有约了,可能没法和你一起吃饭。”
“这样啊,”王总想了一下说:“那这样我先去宾馆,等你吃完饭我们找个茶座,喝个茶?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可以的话还是想和主任您再聊聊。”
贾主任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再拒绝,就说:“那行吧!一会儿看情况,我吃完饭和你联系。”
于是我们告别贾主任,我带着王总去岳麓山下的湖大的美食一条街逛了一圈,吃了个饭,然后送他去宾馆。
“傅总,晚上你就不用管了,我会直接和贾主任联系的。您明天早上来宾馆接我就行。”
告别时王总说。
“好吧!”我将信将疑地,心想:晚上贾主任不会又推托吧?
第二天早上9点半,我开车到宾馆接王总。
王总从楼上下来,看上去好像没休息好,满脸倦容。
上了车我往机场方向开,他哈气连连。
“怎么样?昨天见到贾主任了吗?”我问。
“见到了,后来我还请他去做了个桑拿,搞到半夜。”他平淡地说。
“哦,那聊得还好吧?”我好奇道,有点没想到这么严肃的贾主任,居然愿意去桑拿。
“嘿嘿!”王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好吧!我觉得他昨晚蛮舒服的......你明天再去找他一下,看他怎么说。”
我心里有点惊讶。但见王总不想多说,我就没有追问。
“傅总,还有个事,你叫小范跟我对接一下,我们要安排一下项目施工的事,看你们能做哪一部分。”
“好的。我这边以后还请王总多指导,我们公司刚成立,经验不足啊!”
“没问题,袁总交代了的。”王总微笑着说。
回到办公室,我问小范跟王总熟不熟?
小范说他原来在江苏那个经销商那里的时候,跟王总有接触。
王总技术出身,是袁总的老下属,原来在外企空调厂的时候,就在袁总手下做设计。
小范说王总搞项目很有一套,尤其善于勾兑关系。袁总那里好几个大项目都是王总搞来的。
听小范这么说,我心里踏实了点。想着明天去找贾主任,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第二天上午我十点左右到了创业园,贾主任也才到。
他边泡茶边示意我坐下,然后从公文包拿出那份合同能源合同给我,说:“有几个地方我们律师提了几点修改建议,你们再考虑一下。修改好再发给我看一下。”
我看了一下,都是些措辞的问题,就说:“应该没问题,这些地方都可以按你们的意见修改。那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呢?”
“不急吧,你让袁总他们公司先盖好章寄过来吧,我们这儿要走审批流程。”
“好的,谢谢贾主任啦!”
“你们可要好好搞啊,搞好了我给你们做推广。”
“好的好的,谢谢贾主任支持,我们一定把这个项目做成CS市的节能示范!能源局那儿我都备过案了!”
就这样申飞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总算是可以签约了。尽管不是以我们的名义,但我们没投什么钱就赚了一笔中介佣金,对资金不多的申飞公司还是很有帮助的。
第一个项目做下来,我意识到自己做生意的实战经验的不足,人情世故方面更是菜鸟。
以前在外企打工,大多数时候是做投资甲方,这些东西不用考虑。现在进入接地气的能源服务行业,会遇到各种客户,三教九流,各种层次的人都有。要和他们打交道,我要学的东西恐怕还很多。
突然想起,刚到长沙时,岳父问我的一句话:
“小傅啊,你放弃你熟悉的金融行业,来这里做这生意,你想过没有,究竟有多少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