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慕将东西都置办好了,坐上牛老汉的驴车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了,她瞅了瞅,没看到赵氏。
奇怪,那老虔婆是怎么来到县城的?
总不会是用小脚走来的吧?
杨慕上了驴车,给了牛老汉二十文钱,补上了来时候的路费。
又有几个村民坐着驴车,和杨慕一起坐着拼车回家。
杨慕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边问牛老汉,“牛大爷,这附近还有牛车吗?”
牛老汉就是去县城的时候才唱歌,回村子的路上是不吆喝的。
干瘦的老头坐在车架子上,双手揣兜,“有!丁家村有骡子车,比我这老驴子快。”
那骡车这两年才有,都抢了他好多生意了。
杨慕暗自点头,赵氏应该是坐着骡子车去的县城。
驴车晃晃悠悠到了竹坡村,已经是快午时。
杨慕在村口下车,大槐树包老太正俯视众生,看到她回来,淡淡的哼了一声。
杨慕觉得,这老太太自从吃了她两次东西,似乎看她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从背篓里取出一把花生,塞进包老太口袋,笑嘻嘻走了。
牛老汉呲牙笑着凑近包老太,想说句话。
包老太根本不搭理牛老汉,挺直腰杆子高冷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院门,甩给牛老汉一个后脑勺。
她把院门一关,径直坐在小板凳上吭哧吭哧吃起了花生。
牛老汉看着紧闭的院门,叹了口气,回了隔壁自己的院子。
自从几年前包老太住到他隔壁,他的心思就活泛了,可人家包老太似乎根本对自己没意思。
牛老汉唉声叹气,进屋做饭。
这边杨慕背着小背篓,哼着五音不全的歌,一路往老杨家后门走。
刚刚挨近,就听到杨石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行!”
她加快脚步,后院的大门没有关。
院子里,二房的杨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一手拎着熊猫幼崽,一手拿着菜刀,凶神恶煞。
杨石头拽着杨西拿菜刀的胳膊,不让他动手。
熊猫幼崽被杨西拎着后脖子,在空中悬吊,随时要掉在地上,发处了惊恐的叫声,像是婴儿在啼哭。
丁氏上手去拽杨石头,不让他耽误丈夫宰熊猫。
杨彩霞站在爹爹杨西后面,掩嘴笑,大有看热闹的意思。
屋内飞出来一个破碗,“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木大郎的声音紧随而至,“今日你敢动手,他日我必屠你满门!”
他声音虚弱,但是气势十足。
杨慕被眼前一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牢底坐穿兽!
谁给了杨西勇气,要杀了吃肉!?
杨西没有看到门口的杨慕,听了屋内木大郎的震慑,呆了一顺,随即怒气上涌道:“你一个吃软饭的破烂玩意,还特么管老子?”说着就要提着菜刀进屋子。
杨石头依旧拽着他的胳膊,哭着大喊:“不要!”
杨西挥舞着熊猫,砸向小豆丁,嘴里骂骂咧咧。
杨慕三两步跑过去,趁杨西不备,一把抢过熊猫,再飞起一脚踹过去,正好踢中杨西拿着菜刀的。
只听“咔嚓”一声,手骨断了。
杨西痛呼一声,摔倒在地,菜刀也掉在地上,发出惊心动魄的金属音。
“咋啦咋啦?”院门口,周大壮飞奔进来。
今天王婶子和朱嫂子有事,让周大壮来看着杨石头,他就回去生个火的功夫,这怎么就闹成这样?
杨慕指着杨西道:“小时候我们姐弟养个什么都能被你们吃了,连怀着孕的母兔子都不放过。如今连熊猫也敢吃了,你们怎么不洗吧洗吧,把自己也吃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连出租国外的熊猫受了委屈,都能气得骂娘,何况是吃熊猫?
这简直是十恶不赦!
熊猫幼崽吓到了,躲在杨慕怀里瑟瑟发抖,紧紧的抱着杨慕不撒手,像是婴儿一样的哭声,让人揪心。
周大壮凑过来,看了看地上哀嚎的杨西,又看了看杨慕,一时之间有点懵。
“那个……慕妹子,这是咋啦?”
杨慕指着二房一家子,怒道:“记吃不记打的脏东西!”
丁氏捧着丈夫变形的手,气得指着杨慕,尖叫道:“你疯了?这是你二叔!”
杨彩霞也变了脸色,她这几日不在,发生了什么?
娘和三婶都说这赔钱货变得强硬了,可……这也太强太硬了!
杨慕怒气未消,指着二房一家子,道:“分家!今日就分家!这一窝贼人,谁爱伺候谁伺候!”
杨西又疼又怒,大声道:“扯淡!放你娘的屁,你说分家就分家,你以为你是谁?这家里轮不到一个女人说了算!”
杨慕跳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蛋子上,怒喝:“你骂谁娘?你再骂一句试试!”
杨西脸皮气得铁青,偏偏躲不开那铁脚一般的踹,只能嗷嗷大叫。
周大壮回过神来,拉着杨慕劝架,“差不多得了,再踹不占理了。”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踹了一脚杨西的腰眼子,惹来杨西更大声的哀嚎。
杨慕这才收了脚,气呼呼看着那一家子,没好气道:“还不走?”
杨西艰难的被丁氏扶起来,恶狠狠道:“你等着!”之后看杨慕又要冲过来,忙带着妻女跑了。
明天弟弟就回来了,那可是个习武的!到时候打死这小丫头片子!
杨石头抱着姐姐的腿,哭得不能自已。
“二,二苏(叔)……次(吃)球球……”
杨慕摸着杨石头的头顶,安抚道:“没事了,二叔不敢吃……吃啥?”
杨石头抽抽搭搭,“球球……它四(是)球球……”
杨慕无语,她就去了趟县城,熊猫的名字就已经有了?
球球,这名字还挺符合的。
周大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就回去生了个火……”
杨慕自然不能怪周大壮,且不说曹小雪落水是周大壮救的,就说这村子里谁家没有个事情,不能一直盯着他们家呀。
还是要尽快分家才是。
到时候大门一关,老杨家想找茬也没法子找了。
杨慕将周大壮劝走了之后,哄了杨石头好一会儿。
杨石头其实是个很好哄的孩子,只是这次吓到了。
半晌之后,杨石头才不怕了,也不哭了,穿着女装去和大黑狗玩了。
杨慕进了屋子,看木大郎脸色苍白,把背篓里的药材拿出来,给他瞧。
看在他尽力维护熊猫的份上,就不笑话他“不孕不育”了。
木大郎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将那两包药里各自取出两三味药材,之后才交给杨慕,道:“劳烦将这些药合并起来,四碗水熬成一碗。多谢。”
杨慕拿着药材,好奇的看着他,问:“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木大郎沉吟片刻,道:“我想,你不知道的话,会更安全。”
杨慕沉默,如果是这样,她当然是不知道最好。她举步要走,却又顿住,“你真有能力能屠他满门?”
木大郎缓缓躺了下去,虚弱道:“不过是句威胁罢了,大顺朝杀人是犯法的。”
杨慕撇撇嘴,不觉得你刚刚那话仅仅是威胁而已。
木大郎却是缓缓睡着了。
杨慕只好一边煎药,一边做饭。
老杨家前院人仰马翻,请大夫的,骂人的,哭诉家门不幸的……大夫就在丁家村,很快就来给杨西接骨固定好了。
众人终于平静下来。
赵氏将县城买的烧饼分给大伙,道:“敢打我儿,还想分家?她想屁吃!”
赖氏看着婆母发狠的样子,眨了眨绿豆眼,问:“婆母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赵氏得意的撇撇嘴,胜券在握的样子,却是不肯多说。
丁氏要比赖氏聪明的多,她想起婆母去了趟县城,回来之后就洋洋得意的样子,她忽然就心里一动。
婆母定然是要下狠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