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我并不想和她去争吵,望着那张一成不变的脸,我无力的低下头,良久,空气中飘散着苦淡的烟味,一些混乱的记忆促使我抬眼,茶桌上的烟灰缸上零散的落着几个燃烬的烟头,旁边飘了些烟灰,她背对着光,头扭向一侧,模样隐晦暗沉,单手搭在沙发侧,手指间夹着烟,还燃着猩红的光,青白色的烟雾慢慢的缭绕开来,我走到沙发的另一旁坐下,低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浅浅的咬着烟蒂,我深吸一口,把烟取下来夹在指间,我们都保持着同样的沉默,静静的不动声色,空气中烟雾快散开时,她扭头把手中的那根烟放在烟灰缸里却没捻灭,我失神的看着那抹红光逐渐黯淡下来,直到完变成烟烬,她突然抬眼盯着我,乌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的道“我们分开吧”,说完这句话,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我哑口无言,疲惫又无力,她起身往房间里走去,我听到行李箱和地面的摩擦声,突然有种失重的感觉,我走到房间门口,倚靠着门框,看见她蹲在地上,从衣柜里一件一件的拿出自己的衣服,慢条斯理的叠着,我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凸出来的肩胛骨,她重复着手上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她瘦弱的肩膀突然抖动起来,紧跟着手也开始颤抖,但是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她拉开衣柜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白色长方形礼盒,让她楞了楞,我看见那个礼盒思绪一下被扯到几年前,那时我们都才读大学,大三的时候大家都要出去实习,学院举行毕业送别晚会,她选上了主持人,正为了没有一件像样的礼服裙而发愁,那几个月我咬了咬牙,买了一箱泡面,也把烟给戒掉了,去学校附近兼职,宿友不知道我是为了给她买裙子,都开玩笑似的问我是不是借了高利贷没钱还,毕业晚会的前几天,闭寝前我把她叫下楼,裙子被白色的礼盒包裹着,系着两条真丝的灰色绸缎,盒面上有一个浅金色的小logo,很精致,当我把礼盒递给她的时候,她看了看礼盒,又抬头看了看我,皱了皱眉头,我看到她皱起的眉头心头一紧,有点忐忑,然后她一脸正气的问道“你家拆迁了啊?”,我看着她那双睁的很大的圆溜溜的双眼,伸手把她额前的刘海撩开,眉头都挤到一块去了,我笑了笑想逗逗她,便假装满不在乎的说“这不是快毕业晚会了,我就小赌了几把,这不是手气好,让我赚了一把嘛。”她更加认真的盯着我的眸子,顶着脚尖,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往前探了探身体,直到我们两个的嘴唇近在咫尺,眼神交汇时,我只感觉心怦怦乱跳,她却扭头在我耳边轻声说“什么赌博赚这么多,带我也去赌几把呗。”我襒襒嘴,怂怂鼻尖,“这不是,不带坏小孩嘛。”她没接过礼盒,低头望着它若有所思的说,“难怪这段时间你瘦这么多,叫你出来玩不是没空就没精神。”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宿舍楼下的路灯有些昏黄,不太亮,我见她半天低着头没有反应,便俯身凑近看她,她红红的眼眶里泛着水光,我心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亲了亲她,她的脸颊留下两条明显泪痕,她小声说“要不我们还是退了吧”,我回道,“就知道你是这股倔脾气,所以早把收据给扔了,不给退了,快接着,我手都抬酸了”,她最后收下了这条礼裙,结果接下来的每一天,她老早老早的在我宿舍楼下等着给我送早饭,时不时塞给我各种各样的零食,生怕我饿着,回过神,此时此刻,她就在我眼前,我却觉得我们两个之间隔了很远很远,不是我伸手就可以拉的回来的那种,我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身轻声说“这个,要带走吗”,她摇摇头,我见着她那深陷的眼窝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想去帮她擦拭泪水,手快碰到脸颊时,她别过头,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我收回手,帮她一起整理衣物,收拾完一切,她的一句谢谢让我感到酸涩,我摇摇头,最后她把钥匙放在茶桌上,我一个人呆在房间听到客厅外面门关上的声音,她很爱乱扔东西,所以之前房间一直乱糟糟的,她总是眉眼弯弯,笑着说这是乱中有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看着空空的房间,好像没有她居住过的痕迹一般,去客厅外拿起那包她抽剩的烟又走进房间里,关上了门,我坐在床头点燃一根烟,抽了几口,随后觉得咽喉处干涩像堵着什么东西一般,再也抽不下一口,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突然觉得胸口很闷,越想拼命的挣扎着出来,越是被这种沉重感压的喘不过气,我呆呆的看着那个白色礼盒,有些恍惚,直到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起身,步伐有些不稳,走过去拆开那个礼盒,那条酒红色的礼裙安安静静的躺在面,我小心的用手指去触碰它,把它拿出来的时候飘落出一张照片,是我们那天毕业晚会的合照,照片上的她穿着这件酒红色礼服,披着黑色的卷发,笑眼盈盈看着镜头,两个手挽着我的胳膊,我侧脸低头满眼笑意的看着孩子气的她,我翻过照片,背面上写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终于脑海中崩断了最后一根弦,感到呼吸急促,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从最开始的抽泣变为放声大哭,哭到双手发麻,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头。
你要问我为什么分开,我给不出一个很好的答案,后来我想,其实人与人,在于一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