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用全新的合作形式做从未做过的事情
制订“水星”计划

The best way to predict the future is to invent it.

—ALAN KAY

“预测未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创造未来。”

——艾伦·凯，美国计算机科学家

想要将人类安全送入太空，需要具有卓越的领导能力，并投入大量时间。苏联和美国先后发射人造卫星，标志着一个崭新的宇航时代开始了。那么接下来的一个关键问题是，距离人类进入太空还有多远？在苏联“斯普特尼克1号”卫星发射后不久，著名的美国空军飞行员、时任NACA主席詹姆斯·杜立特（James Doolittle）便要求麻省理工学院工程学院的副院长盖福德·斯蒂弗（Guyford Stever）成立并领导NACA空间技术特别委员会，评估航天技术的未来发展需求。这个委员会由许多一流的航天专家组成，包括冯·布劳恩、德赖登、亚伯拉罕·西尔弗斯坦（Abraham Silverstein）、吉尔鲁斯和伦道夫·洛夫莱斯（Randolph Lovelace）博士。这些专家日后都因为在“水星”计划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闻名于世。他们在形成的报告中将首批任务的重点放在“竭尽所能，早日将人类送入太空并安全带回地球”上，为美国载人航天工程的实施奠定了基础。格伦南在1959年1月制订了“水星”载人航天计划，并指定吉尔鲁斯作为“水星”计划的项目总监。

此时，吉尔鲁斯已经领导新成立的太空任务组几个月了。当吉尔鲁斯被问到为何给他的团队取“太空任务组”这个名字时，他说：“我们需要一个好名字，我不喜欢我的团队听起来像一个庞大的组织。我们是一个任务组，虽然有一个巨大的任务要完成，但我的团队只是一个专家小组。”吉尔鲁斯组建了一个杰出的团队来执行这项伟大的计划，在计划实施之前，他和他的团队必须首先搞清楚将人类送上太空的基础条件是什么。“水星”计划的实施需要能够进行载人发射的运载火箭或者运载飞行器、载人飞船、执行任务的宇航员，以及某种形式的太空飞行控制中心，其中大部分在彼时尚不存在。他们必须从零开始创造。

太空任务组由一群杰出的NACA工程师组成，其中包括乔治·洛（George Low）和马克西姆·费格特（Maxime Faget）。这个技术专家小组的成立，开启了一段通过十年通力合作，最终把人类送上月球的佳话。乔治·洛是一个富有远见的人，他积极地推动NASA制定大胆的目标，并以此塑造了NASA的未来。吉尔鲁斯很快就认识到乔治·洛的能力，他说：“乔治·洛擅长处理所有的事情，他是一流的工程师，同时也是一流的科学家，他能很好地处理人际关系，也善于处理经济问题，他非常好相处……他是一个理想的领导者和很棒的朋友，为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特别是在缺乏人手的时候，他一个人抵得上十个人。”太空任务组的成员都非常努力，他们投入了大量时间，做了非常多的工作。他们的报告促成了“水星”计划的制订，一期计划是用三年时间将第一个美国人送上太空。当这份小组调查报告发布时，格伦南的态度代表了当时的主流情绪：“快去干吧！”

吉尔鲁斯希望乔治·洛能够担任太空任务组副总工程师，作为负责航天器设计的总工程师费格特的助手，负责设计“水星”飞船。可惜的是，乔治·洛被调离了太空任务组，因为西尔弗斯坦也认识到乔治·洛的潜力，他邀请乔治·洛前往位于华盛顿的NASA总部，协助制订NASA的长期计划。

事实证明，西尔弗斯坦对乔治·洛的这一邀请至关重要。为了支持NASA 1960年度的预算提案，乔治·洛在美国参议院科学空间技术委员会出席作证。在委员会主席林登·约翰逊（Lyndon Johnson）的面前，乔治·洛谈到了通过投资太空探索推进未来技术发展的重要性：“尽管‘水星’计划已经构建了一个实施载人航天探测计划的合理的行动路线，但它只是第一步，我们已经在研究更先进的系统……我们要发展将多人送入太空并实现在轨驻留1天以上的能力，然后我们就能够在未来一系列的载人空间实验室中进行科学试验。与此同时，我们也将努力飞到离地球更远的地方，也许是月球附近，也许是更进一步实现载人登月的目标。但如果想要实现后者，我们得有比当前水平强大20倍的运载火箭。”

作为一个极富远见的人，乔治·洛认为将人类送上月球是一个远超“水星”计划的宏大目标，这足以大大推动新技术的发展，在需要为载人航天飞行付出巨大成本和承担极大风险的情况下，通过实现这样一个目标，可以达到美国国家利益的最大化。虽然日后大名鼎鼎的“阿波罗”登月壮举世人皆知，但在飞向月球之前，NASA的团队首先需要搞清楚如何才能够使人类在太空中生活和工作，而这些经验和教训将来自“水星”计划的实施。

建立互信环境，激励团队发挥最佳水平

吉尔鲁斯的当务之急是确保太空任务组尽快完成所有亟待完成的任务。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团队被寄予厚望，他们被期望在苏联之前首先将人类送上太空并完好无损地返回。为了准备“水星”计划，最初仅由35名成员组成的太空任务组迅速扩大，到1961年底最终拥有了大约750人。太空任务组的最初成员包括曾在阿弗罗飞机制造公司共事的、来自加拿大的詹姆斯·钱柏林（James Chamberlin）、欧文·梅纳德和特库因·罗伯茨（Tecwyn Roberts），以及曾在NACA共事的美国人克里斯托弗·克拉夫特（Christopher Kraft）、格林·伦尼（Glynn Lunney）、尤金·克兰兹和其他专家。

“我印象中的吉尔鲁斯从来不会直接告诉别人应该做什么事情，或者如何做一件事情。他只是和他们谈得足够久，让他们自然地认为吉尔鲁斯的想法与他们不谋而合，然后他们就能够按照吉尔鲁斯的期望去做了。”

——肯尼思·克莱因克内希特（Kenneth Kleinknecht）

“水星”计划的工作日程是吉尔鲁斯的同事们所经历过的最紧张的安排。天性安静的吉尔鲁斯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团队，相反，他会提出一些探究型的问题，促使团队成员从不同的角度思考。他创造了一个彼此信任的环境，能够激励团队发挥最佳水平。作为吉尔鲁斯的团队成员之一，杜安·卡特森（Duane Catterson）将他描述为“一个鼓舞人心的领导者、一位绅士、一个心怀坦荡的人，他能让人立即产生敬意，因为他对专业领域无所不知、对正在进行的工作了如指掌，并且还非常善于激发周围人的信心”。只有将吉尔鲁斯所具备的所有领导技能，与团队成员各自的技术专长相结合，才能将人类送入太空。

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群从前的NACA工程师面临的第一个重大挑战是如何提出“水星”飞船的技术需求。这个过程中，一份需求建议书看似普通实则十分重要，这是政府合同招标的一个规定动作。克拉夫特说：“我们这辈子都没有写过需求建议书。”吉尔鲁斯让他成为核心团队的一员，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为“水星”计划制订一个实施计划。

“我们对把人类送入太空这件事一无所知，”克拉夫特说，“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投入多少钱或者可能会花费多少钱。我们只不过是工程师，不是商业专家，我们擅长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而不懂如何管理团队。”克拉夫特面临制定标准的挑战，比如制订飞行计划、时间节点、管理流程、任务规则、通信网络和应急管理的标准。在这个过程中，他开始学习项目管理。除了学习如何撰写需求建议书外，克拉夫特还要负责挑选合适的航空航天承包商。克拉夫特说，兰利研究中心将自己看作“自力更生的航空专家”，当他们需要什么东西时，就通过征用、购买的方式获得，或者干脆自己建造出来。然而这种做法已经不再适合新的时代了。

建立灵活的组织，快速反应、快速适应

现代商业领导者会经常谈到组织灵活性，这是一种在快速变化、形势不明朗的环境中，通过快速反应、适应环境和改变自身来获得成功的能力。这种灵活性在人类航天活动起步期也是至关重要的。“水星”计划团队的使命是“将美国人送入环绕地球的轨道”，但是想要实现这一目标存在诸多挑战。他们知道如何设计一艘载人飞船，但对于将人类送入太空并安全返回地球需要什么样的组织和基础设施，仍然不甚明朗。吉尔鲁斯让NASA的其他人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这极大地吸引了公众和媒体的注意力，但实际上，吉尔鲁斯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克拉夫特说：“他静静地坐在一边，边倾听，边学习，只偶尔发表简短的意见或者小声地评论，甚至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在那里。”在吉尔鲁斯的领导下，“水星”计划团队在短短3年内就解决了这些问题。到1961年年初，“水星”计划的进展十分顺利，看起来已经完全准备好将第一位宇航员送入太空了。

新年伊始，一股冷空气从北美洲五大湖区南下来到华盛顿特区，在新当选的总统肯尼迪就职典礼的前一天造成了巨大的暴风雪，它被称为“肯尼迪就职典礼暴风雪”。而与此同时，变革之风也吹进了NASA，格伦南离开NASA回到了凯斯理工学院，詹姆斯·韦伯（James Webb）成为新任局长。新上任的肯尼迪总统任命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杰罗姆·威斯纳（Jerome Wiesner）为科学咨询委员会主席。走马上任的威斯纳决定对美国正在进行的载人航天计划启动调查程序。彼时，第一位进入太空的美国宇航员人选已经确定，他完成了全部训练并为首次飞行做好了准备。但启动调查程序这个灾难性的管理决策延误了时机，最终让苏联抢占了历史先机，苏联宇航员尤里·加加林于1961年4月12日首次代表人类进入太空。

吉尔鲁斯回忆起威斯纳负责的科学咨询委员会时说：“他们来调查我们，认为我们这么快就准备进行载人飞船发射是个坏主意，他要求我们必须确保美国在做正确的事情。这个情况糟透了，我们本可以在苏联之前让谢泼德飞上太空的。”尽管詹姆斯·韦伯曾经试图说服白宫不要因为调查而影响“水星”计划的进度，但科学咨询委员会的调查工作还是得到了总统的批准。

“我非常感谢吉尔鲁斯让我完成美国历史上第一次载人航天飞行，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多年来我也问过他几次，他总是说：‘我想，你只是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吧。’”

——艾伦·谢泼德

万分可惜的是，由于调查造成的进度延迟影响了谢泼德的升空日期，尤里·加加林在1961年4月12日成为第一个进入太空的人。而谢泼德在1961年5月5日升空，成为美国载人航天飞行第一人。谢泼德乘坐的“自由7号”载人航天飞行任务的完成鼓舞了所有美国人。尽管许多人以为美国的载人航天飞行任务已经“夭折”了，但事实上，面对任务的成功，人们的积极反应超乎想象：民众用盛大的纸带游行来庆祝任务的成功，各大报刊在全美范围内的报纸头版进行报道。虽然美国的载人航天飞行落后于苏联的，但NASA还没有被淘汰出局。

工程师思维

　不断地提问，明确每一件事为什么需要完成，以及如何完成。

　如果你知道该做什么，就着手去做。如果你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通过分析已有的最佳数据、咨询值得信赖的专家，尽可能地做出最佳决定。

　组织的灵活性建立在创新精神、团队合作、决断力、技能和知识之上，需要通过培养各项能力来建立多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