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拯救自己

走进偏院的拱圆形小门，院中杂花生树，外墙边一棵高大的海棠树枝繁叶茂，海棠花瓣落了一地，盖在青色草地上。

院中有假山花园，虽比不上前院的大花园，却也别有一番园林的风味。

小道两边种了些绿色草木，院中种栀子和木槿，只是院中杂草丛生，可见鲜少有人打理。

韩栋来走进院子，抬头朝院子上方望去。

这是韩家后院的偏院，原先是韩家的老宅，建筑风格迥异于前院的欧式别墅，是完全符合江南特色的复古建筑。

小屋有两层，上面是阁楼，已经有些年月了，整体泛着陈旧感，却又不失贵气。

阁楼上的小窗，透出昏黄的光晕，而三姨太就住那里。

三姨太是榨油坊出生的姑娘，跟梁玉秋比起来家境更加清贫，据说也是个可怜人，是几年前韩老爷强娶来的。

只因为韩老爷在街头多看了一眼，觉得其容貌清丽脱俗，三天后就娶进门。

韩栋来慢悠悠地走上阁楼，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上着大锁的门。

“咯吱…”门发出尖锐的声音。

小窗边见一女子静坐，手中拿着一面小圆镜把玩，见人来，慌忙收进了袖中。

“诗茵啊。”韩栋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屋内的女子。

“你来做什么？”穆诗茵声音如水一般轻，但却含着一股坚毅的味道。

“想着好久没有看你了，过来瞧瞧。”

穆诗茵一头缎子般滑顺的黑发随意披在两肩，身穿一件白色素衣，面色微微苍白，不施脂粉，却格外显眼。

两条柳叶细眉微蹙，似嗔非嗔的双眼带着几丝幽怨，好似清晨带着水雾的荷花。虽不施脂粉，却也清丽淡雅，比院中开得正盛的栀子更胜一筹。

“你怎么清瘦了不少，是不是吃得不好？”韩栋来一边说着，一边朝她的肩膀摸去。

“走，走！”穆诗茵突然站起身来，大声朝他呵斥，将他往外赶。

“让我好好疼疼你。”韩栋来说着上下其手。

“别碰我，走啊..”

穆诗茵身子娇弱，整日郁郁寡欢，情绪不佳，虽说韩栋来已年过半白，但以她更不敌韩栋来，很快就落了下风。

天已经大亮，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乌云笼罩了整个江北，压得人喘不过气。

梁玉秋拿着扫帚正打扫院子，经过偏院时，却突然瞧见院中有一人影，竟正将一白绫挂在海棠花树干上，似乎是要轻生。

“啊，坏了。”梁玉秋急忙丢下手中扫帚，慌忙地朝院中去，将王阿婆的话全抛在脑后。

梁玉秋一把抱住穆诗茵的身体，一般苦口婆心地说：“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想不开啊。”

“你不要管我，让我解脱才好。”穆诗茵摇摇头，两行清泪顺着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滑落，宛如带着春雨的梨花。

“你为何要轻生，活着什么都来得及。”

“你不懂。”穆诗茵叹了一口气。

“你住这个院子，那你应该是三姨太吧？”梁玉秋看着眼前的绝色佳人。

她近身细看，心中不免震动，她美得太绝，一双深邃的眼眸含着泪花，也叫人心疼，她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又有着绝美的容颜，并断定她定是王阿婆口中的三姨太。

“要是死了，就能摆脱这三姨太的身份了。”穆诗茵小声抽泣着。

梁玉秋心中也有所触动，她看着眼前的三姨太，又想到了自己。

两人本就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我同你一样，我们有这相同的命运，我也想一死了之，可是我们真的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些恶人？”她安慰着道。

“那能怎么办呢？”

梁玉秋看着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往后的命运。

一味倔强倨傲，终究要死在这院子里。但要妥协吗？不，她不要。

“如果没有人来解救我们，我们就要解救自己..”她也不知道怎么是在劝说她，还是在劝告自己。

穆诗茵诧异：“难道，你也是被强娶进来的？”

“嗯。”她点点头。

“不如我们逃出去吧？我们一起逃出去。走得远远的！”三姨太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似乎看见了希望之光。

“能逃得出去吗？”梁玉秋有些后怕。

“能的，三少爷会帮我们的，只是，只是我害怕我逃了，我父母怎么办……”三姨太眼眸中的光又突然暗淡了下来。

“三少爷？他怎么会帮？”梁玉秋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他….”三姨太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眼光一转，搪塞道：“因为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帮过我，是韩家唯一的好人。”

梁玉秋点点头，她继续道：“你说得对，就算逃走了，韩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家人的，就算逃又能去哪里，所以我们必须要自己面对一切。”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声音从院外传来。

“是谁在里面？”

三姨太脸色一惊，急忙推搡着她，催促道：“快，有人来了，你走后面走，如果被人发现你进来这里，会被处置家规的。”

梁玉秋反应过来，急忙从后院走了。

午后，下起了暴雨，天空中的乌云一团团的，雨水如注般冲向地面。

韩栋来在书房查看账本，梁玉秋端着茶水走了进去。

二姨太坐在韩栋来身旁，将一颗颗剥好的橘子送入他的口中。

“老爷，太太，茶来了。”她低着头端着茶站在门口。

“嗯，放那儿吧，可以出去了。”二姨太撇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她端着茶过来，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哎呀！”她轻声呼道。

二姨太冷着脸，朝她斥责：“你怎么搞的？还不收拾收拾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怎么是你？你没事儿吧？”

动静不小，惊动了正看帐本的韩栋来，他摘下老花镜，这才发现跪在地上的梁玉秋。

“老爷，是我不小心摔了，我马上收拾干净出去。”梁玉秋急忙道。

“嗯”

“老爷，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只是因为我的腿太疼了，所以才不小心摔倒，打扰了你和太太。”梁玉秋说着，委屈一下子就上了头。

“你的腿，腿怎么了？”韩栋来忙问。

“不碍事儿的，太太昨天只是管教我让我学乖，跪了几个时辰，是我不好…”

梁玉秋没有其他办法，想要在韩家立脚，就得取得韩栋来的信任和关心，她只有先让他注意到自己。

“真有这事？”韩栋来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太太。

“我只是小小的惩罚她….”二太太脸色难看，她瞥向梁玉秋，恨不得吃了她。

“行了，以后不许这样了，再怎么样她也是我的姨太太，和一般丫鬟还是得区别对待。”韩栋来沉着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