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割肉男尸

尽管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的事情。

但她第一个想法却是,果然,除了花魁房间,其他地方都是粗制滥造的吗?这次也不避讳旁人眼光了,一同匆匆下楼,彩绸飘摇间,冲撞了不少郎情妾意。

二楼那一层的房间要么半开不合,要么里头有摇曳人影打在窗纸上,唯有东边的一个阁间,箱门紧闭,烛火熄灭,而且出奇地寂静。

姒月闭上眼睛,四周弥漫的血腥气越来越重,睁眼的同时一掌破开了门。

不出所料,一具男子横尸在窄矮床榻上,失去光的眼睛直直看着上面船板,表情却依然是垂涎贪慕的,似乎凶手就是这条船上的哪位美人。

带着宗门剑穗的软剑丢在旁边,剑身带着一条血痕。

男子呼气说话的气管被狠狠割烂,脖子上血还在滋滋冒出,止不住地向着外人宣告着他刚死不久。

而他也只有脸保存得好,手脚躯干上的肉被洗劫了个干净,衣服被撕开,又被血大面积地侵染,黏湿地贴在骨头上。

骨头上还连着有些肉,令姒月想起凡间烤肉有个菜名为“骨肉相连”,他这骨肉相连的远不如肉摊子上屠夫刮骨剔肉那般利落,也不是普通人家割肉那般熟稔,丝丝拉拉的,倒是像个不是生产的人所为。

姒月和昭琉快速查看后就马上关门,避免惹上嫌疑,船上男女烟花都有,这么一来,寻凶范围就海了去了。

没过多久,青从也赶了过来,狐狸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成精有了神智后更是可以寻味千里,耳听八方。

他明显感觉到神女旁边的少年对他有防备,直接无视那不知何起的敌意,对姒月道:“我听到那阵利刃出鞘声不对,便有意听此处,可惜那人再未出声。”

昭琉道:“剑把。”

姒月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骂人呢。”

“剑的手把上有血印,其宽度似是女子。”

“女子?”

若是说男子还好找,船上女子可多的很,犹如大海捞针,范围根本缩小不了多少。

姒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今晚可能无功而返。”

叹气之余,已经有人闯进了刚才他们打开的那个房间,男女的尖叫声刺破了周围的欢情。

三人立刻散开,奔向能隐逸自己的人群中。

姒月没多想,直接跑去了三楼花魁独占的鸯阁,路上迎面遇到两个同样梳着双丫髻的侍女,长得一模一样,似乎是双生子,看上去甚是机灵。

她们叫住姒月,道:“香儿姐姐,方才青岚姑娘在找你,找你不到,便让我们去替她卸去梳妆,你介时要记得去向她请罪,免得她又恼怒了,小心责罚你。”

“好,我这就去。”

姒月欲走,却被她们拦下:“此刻去做什么,青岚姑娘房里有客。”

两个模样相同的女孩,连说话语调都是一样的。

“客?”

姒月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今夜的与众不同来。

横空出世、高高在上的花魁青岚,在今夜会免去三阁十二楼花魁们以诗会客的传统,要招一个千金恩客入青红罗帐来。

对于此事,东流许多人都不解,她年纪轻轻的打出去一个冰清玉洁的名号多好,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就算色衰而爱驰,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情。

就像紫烟,她才貌双绝,霸占红玉楼花魁之席已然五年,比她有才的未必有那艳丽容貌,比她貌美的……却没那份独占鳌头的霸气。

她曾放出话来,自言家有无价宝,入花楼当花魁只是为了求一有情郎。

姒月觉得紫烟此举滑稽得很,去烟花之地能寻得何种有情郎?

不过传闻里她的姿貌才学,问鼎东流,换而言之,已经算是玉琼国的翘楚人物,或是聪明人都喜欢独辟蹊径,做个当世异类。

况且她一介狐妖,在花楼里守了五年,东流年轻俊杰来往密集,也没找到所谓的有情郎,怕是对那男子的要求高的很。

狐妖爱美,首先在外貌上就没得谈,又要对引诗词,切磋才情,还得是个纯情之人,然而嘴上说着不爱财,但能够进东流三阁的又怎么会是穷光蛋。

把她所要的那些要求整理一下,就会发现未免对天下嫖客要求太高。

于是就可见得她在等一个不可能的地方等不会来的人。

这般想下来,她找不到人才是对的。

话又说回来,此刻这个青岚姑娘才真的是另类,白瞎了自己的好名声,也亏鸯凤夫人愿意把这么个聚宝盆,轻易得送出去毁掉。

因为东流有很多名人雅士,他们就好那一口高雅,本来狎妓之事如何都上不得台面,花楼如何开也挣不到多少钱,可是用名气与才情包装一下。

脂粉气染上书卷气,其中污秽似乎就会被洗涤干净,拿得出手了。

有意与下层民众产生一丝壁垒,把那些腌臜事都隔开了,糊上了一层所谓文化人才欣赏得来的遮羞布。

天长日久,便觉得自己真真是高雅的。

东流花魁的名号,不只是花楼自己宣扬出去,还有那些风流骚客追捧,他们如此乐意把自己的喜好包装成一种艺术。

说到底还是一桩生意,俗世街头巷尾的买卖总逃不过钱色二字。

双生子里其中一个侍女拍了拍她,说:“香儿姐姐,你糊涂了?”

另一个紧接着道:“她早就被金雪仙人的第十二代内门首徒定下了,你此刻去不坏了他们的好事。”

修道之人逛花楼,他这道还得修呀。

不过,金雪仙人这个名字可真是耳熟,又联想到青岚旁边的小道士衣服上的花纹,那个道士和这个什么首徒好像都是师出与这个仙人。

在天界时姒月不常与人言谈,与很多神仙都只是点头之交,三百年里不重要的那些更是忘得一干二净,模模糊糊的印象又死活想不起来,这种感觉让她头疼不已,索性也不去想了。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和那两个双生侍女走了一段,就在一个拐角处告辞,看她们身影走远,立刻往相反的方向继续走。

无论如何,姒月要确定青岚确确实实在里头,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否则刚才那具被割掉肉的男尸,很难说和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