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四季桂的香,是从国子监,贡院,书院里飘出来的。你们可知考生登科及第被称为“折桂”,登科及第者则被誉为“桂客”“桂枝郎”,所以人们就特别喜欢在寺院、书院、文庙、贡院以及庭院里种植桂花树,希望沾沾桂花的福气。一会儿到你们家,你们院子里就有桂花树,你们住的那条街就叫折桂街。家家户户都种着桂花树呐,你们家以前的房主就是十年前中的状元,现在外放为了筹集路费,这才卖了这座宅子,舅舅和他有些交情,优先买了这宅子。”
车马离开喧嚷的大街,转入静巷中,马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很是动听。在十字路口处转了一个弯,拐进一条宽巷,马车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终于在一座红漆大门前停下。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门前的石狮子威风凛凛瞧着所有想进去的人。
马车还未停稳,门口就有人跑了出来,放好凳子,接着堂嫂带着人出来,石头和墩子也被仆人从马背上接过来,放到地上,骑马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呐。悠然下了马车,看见将近十年没见的堂嫂陈氏,外罩紫色洒金衫子,一头浓密如墨似漆的乌发,绾成如意髻,只插一支水润通透的梅花玉簪。
于是紧走几步,还未开口,就被堂嫂一把攥住双手,“可盼到你们来了,这一路上可都还好?哈哈!你看我,妹妹脸色红润,不见疲色,我竟然多此一问。哎呀!这就是你那对双棒儿,咦!真真的稀罕死个人了。哎呦!长的真是一模一样,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石头和墩子,一起喊了声“舅母好!”然后促黠一笑:“舅母!您猜猜我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嘿!看看这俩小子,这是要考考舅母啊,猜猜就猜猜。”一边领着俩小子进院,一边仔细观瞧。俩小子脸蛋粉扑扑,双唇红嘟嘟,一双黑漆漆,亮晶晶,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一看就晓得是俩心眼子多的。
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实在是不好区分,脸上白生生的一点儿瑕疵也没有,不知不觉就到了二层院子,一行人进了花厅,陈氏看见桌上的桂花糕,灵机一动,端过桂花糕,递给兄弟俩。石头这个哥哥,很有爱弟弟,拿起一块,先给弟弟,然后才给自己拿了一块。
陈氏眉开眼笑,用食指点点石头说道:“你是哥哥,是小石头。那!你就是弟弟墩子喽!”“哇哦!舅母您真厉害,您是怎么猜到的?”“哦!这个吗,是因为你很有哥哥的样子啊,有吃的,先给弟弟,舅母也有哥哥姐姐,一有好吃的,哥哥姐姐总是先给我啊,还有我的孩子们,也是大的照顾小的。”
“哦~,原来如此……”石头和墩子恍然大悟。大家纷纷落座,丫鬟上了茶退下,陈氏这才说道:“家里添置的仆从,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管家,外头的管事也都找好了,都妥帖得很,还有什么需要尽管给嫂子说就是,我和你哥先回去,明个儿你们再歇一天,后天中午去我那里,给你们接风洗尘。”
堂哥堂嫂告辞回府,信智和悠然一家人吃了午饭,又洗了澡,睡起一觉起来,一家人就在管事婆子的引领下,逛起了自家的院子。三进三出带花园,当转到花园时,悠然看见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把花园分割成几块,居然还有一块菜地,想是这前主人闲暇之余,做做田舍翁打发时光了。
回到正院,悠然给等候多时的所有仆从训了话,用过了晚饭,一家人早早歇下。第二天醒来,悠然一时懵懂,瞧瞧眼前不一样的帐子,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这是在京城,京城她也有家了。这是两辈子才有的好事儿,赶紧起床,出了屋子,新买的丫鬟赶紧上前,招呼一声,其他的丫鬟端着洗漱用的,流水般进屋。
无论是信智,还是悠然都不喜欢丫鬟们贴身伺候,让她们放下东西退出,自己洗漱起来。信智看着悠然说道:“你从小家里就有丫鬟仆从这些伺候人的,怎么到现在还不习惯让丫鬟们伺候呐?”“别看我娘家有仆从丫鬟,她们都是干粗话的,这洗漱,可都是我自己亲自来的,还有家里的贴身衣物也都是我们家人自己洗,做饭我家里都会,我哥我爹只是平时不做而已,爹常给我们兄妹说:‘富不过三代父母兄弟也不会跟着你一辈子,会这些基本的,无论到哪里都能自己好好的活着’我家可没有饭来张嘴,衣来伸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人。”
“唉!我这里也没说啥啊,媳妇儿,你……”“好啦!咱们去看看儿子,他们也应该起了,从来没出来过这么远,真还怕他们不习惯。”“这俩小子肯定累坏了,兴奋过头了,他们骑过狗,骑过猪,骑过驴,还没骑过马呐,你看昨天把他们高兴的……嗨!不用我们去看了,呶!那不来了。”
信智的话音未落,接着,石头和墩子就手拉手进来,显然已经洗漱过了。“爹爹,早上安。娘!早上安!”悠然对候在门口的丫鬟说:“开饭吧!”就领着儿子,跟在信智身后,来到饭厅。
吃过早饭,信智带着石头、墩子去了书房。悠然在花厅坐好,近身照顾的丫鬟仆妇都候在院子里,等着认主。悠然先给四个丫鬟问话:“你们四个都会些什么,可识得字?”一个显然是这四个里的头儿,身材高挑,长得端庄的,上前一步,施礼后低头回道:“回主子,奴婢原叫桂兰,识得些字,会些针线,请主子赐名。”
“好!我喜欢爽快人,这样回话很好……”悠然略一沉吟,忽然想起南宋僧人慧开创作的一首偈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于是,开口道:“春华、秋月、夏风、冬雪,我看你们四个里隐隐以你为首,你叫春华如何,春花太俗,不如春华秋实的春华好。剩下的三个,你们按照年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