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采阁,莫贞干房间。
莫贞干正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熟了。
他的身边,梦宸娃娃正立在那,一张小嘴咬着他的手指,贪婪地吮吸着他的鲜血。
它的脸色,也逐渐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由紫转黑。
脸上、脖子上,像是吸饱了血的水蛭,涨得厉害。
而莫贞干的脸色,反而越来越惨白,最后竟转为蜡黄色,如同病入膏肓了一般。
某一刻——
梦宸娃娃突然停止吸血,它顿了一顿,咬着手指不松口,一双眸子十分灵动地向左右转了转。
眸光之中,闪现出一抹诡异之色。
然后,它咬着手指,又将体内的血、向莫贞干体内反哺了起来。
它的脸色,渐渐转红,然后由红变白。
而莫贞干的脸色,却逐渐红润起来。
直到,梦宸娃娃的一张小脸,由红润转得煞白,整个人变成白瓷模样,它才松开了嘴。
只剩下嘴角,带着的一丝鲜血。
熟睡中的莫贞干,突然睁开眼睛。
他从床上坐起来,先向四周打量了一眼,然后看向身边的梦宸娃娃。
他的嘴角,逐渐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摸了上去。
他的手一触碰到梦宸娃娃,娃娃的身体、连同容纳她的青瓷花瓶,竟忽然裂开。
起先,是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
裂纹随即不住扩大,密密麻麻的,最终变得一个裂纹紧挨着一个裂纹,肉眼几乎都无法分辨裂纹之间的间隙时——
似有一股微风吹过,梦宸娃娃被风一吹,化作一抔白灰,散落。
莫贞干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手掌,下床,来到梳妆台前,坐下,看向眼前的铜镜。
铜镜里,映出他的面容。
他望着铜镜里的人,看了许久,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笑。
“莫——贞——”
声音有些沙哑,完全不是莫贞干的声音。
他显然也察觉了这一点,只念了两个字,当即顿住。
顿了一会,他才再度开口:
“莫——贞——干——”
声音已恢复如常,只是多了一些怪异的腔调。
莫贞干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的微笑,逐渐扩大。
变成了无声的大笑。
他笑了好一会,忽然敛起笑容,一张脸变得阴鸷起来。
漆黑的房间,铜镜前的人,突如其来又倏忽而逝的笑。
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又过了一会,他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开始脱衣服,将全身的衣服脱个精光。
然后,他站在铜镜前,开始细致地、慢慢地,看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一只手,紧随着目光,在身体的各处,轻轻抚摸着。
一边摸着,脸上一边露出满足的表情。
像极了最多情的人,第一次看自己的挚爱。
直到将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看完,方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身体上移开。
然后,他开始查看自己的随身物品。
东西几乎都装在一个储物袋里。
他打出一道法诀,将储物袋内的物品全都倒了出来,仔细翻捡起来。
当他看到一块刻着“朝生观”三个字的令牌时,目光一亮,拿起令牌,细细摸索起来。
目光中露出沉思之色。
随后,转变为笑意。
一刻钟后,他将所有物品全都收拾好,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此时,夜早已深沉,就连凤采阁中,都陷入了沉寂。
莫贞干走出房间,挨门挨户地细细打量起来,看了一会,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当他来到许元休方外,向里看去。
只见房间里黑着灯,床上躺着两个人。
一个拥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人,和一个男人。
他起先并不在意,当抬起脚、刚要离开时,突然顿住脚步,又回头向房间里看去。
他看清了男人的脸,目光一闪,露出恍然之色:
“许……”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将目光转向那女子。
两人身上盖着湖绿色的戏水鸳鸯被,男的双目紧闭,似已睡得深沉。
女子一双洁白无瑕的玉璧和脖颈露在外面,看不到脸。但只看这一角,也不难发现此女姿色决计不俗。
他盯着看了一会,突然感觉头脑一阵眩晕。
莫贞干大吃一惊,急忙掏出一张“定神符”贴在身上,向后急退,直接退回自己房间。
“狐鱃妖,二级!”
“此地,怎会有如此修为的妖兽?”
“她方才对我的攻击,只是一次警告。”
“也对,她今晚的猎物已经得手,正该好好享用,不会再袭击第二个人。”
“看来我的这位‘许师弟’,已经坠入其中、无法自拔了。”
莫贞干一张脸阴晴不定,想了一会,忽然展颜一笑:
“这样也好。”
淡淡吐出两个字,他便坐到床上,开始打坐。
…
夜色微凉、月已西斜。
许元休出了仓房,便向驮山镇方向疾奔。
然而数个起落后,便看见前方的大路上,迎面走来一大帮人。
这些人,正是驮山镇霸主,童人帮众高层。
许元休扫了这些人一眼,以神念扫向身后的仓房。
见狐鱃妖已经化作一堆黑灰色的碎肉,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放下心来,正面迎了上去。
童人帮帮主童礼杰——那个浑身刀疤的光头大汉,走在最中央,一脸诧异地打量着许元休。
他身旁站着一个瘦子,见状连忙附耳说道:“老大,就是这小子……”
童礼杰披着一件袍子,却敞着怀,挥手打断瘦子的话,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元休看了一会,问道:
“李姐呢?”
此时的许元休,身穿玄色道袍,周身散发着一圈淡淡的黄光,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让童礼杰诸人有些惊疑不定。
那瘦子踮起脚,张望了一下,一脸诧异地道:“刚才就在仓房里呢,怎么不见了呢?”
许元休扫了这些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童礼杰身上,问道:“你就是童礼杰?”
“我尼玛……”
众人虽然见许元休直呼老大姓名,十分无礼,但被他周身冒出的黄色光芒所慑,一时却都不敢造次。
唯独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登时就不干了,提起一把鬼头砍刀,口中骂了一句,十分嚣张地走来,一刀望着许元休头上就劈。
“叮”的一声,鬼头刀砍在黄色光圈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音。
那大汉虎口一震,险些没把反弹回来的鬼头刀抓住,这才吃了一惊:
“我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