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教坊司后院。

阆倌宋刘女急急忙忙的探头张望,确定无人后,再次绑好细软盘缠,连忙从后院的走菜小门溜出去。

而门外,教坊司的鸨母早已坐在了货运灵筏上。

“快点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有惊无险的上车,宋刘女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出城就安全了,幸亏平日上下打点,乾程司守将才愿意帮忙,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灵筏启动,载着一车的酱料,缓慢朝着城外驶去。

车上,鸨母一脸阴色:“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是虚无渡大人的事暴露了?”

宋刘女摇了摇头:“不像,不然不会是大理寺拿人,应该是束仙卫亲至。”

提起这件事,鸨母就是一身鸡皮疙瘩。

虚无渡大人交代的事情若是败露。

死都是最好的下场。

“不用太过担心。”

宋刘女低声道:“事情已按虚无渡大人所言发展,倪婧曲今早率军出征,只等她抵达北疆,她和那三十万大军……”

“别说了,既然不是这件事……那……那大理寺……莫非是我们平日逼良为娼的事被人抓到了把柄?那几个不从的女孩都处理干净了?”

“面容都毁了,就算是亲生父母也认不出来。”

宋刘女迟疑道:“可我觉得不像,只是有可能,听说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与大理寺卿不对付,正彼此攻讦,互相抓把柄。”

鸨母看着身边挤着的酱料坛子,和坛子里散发出的浓重盐味,一脸的厌恶。

“不就是死一些人,他们还想如何?不就是要灵石吗?”

宋刘女无奈道:“毕竟有违帝法,咱们先去避避风头,之后花百十万灵石,只要孔缎肯收,我们就没事。”

两人看似夫妻,平日也已插科打诨为主掩人耳目,实则为亲姐弟,只是外人不知。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若真是夫妻,此刻反而最靠不住,不如血亲可靠。

一刻钟不到。

灵筏穿入车流,驶入运货通道,在过皇城区的检查站时,照例停下检查。

看着前面一辆辆灵筏,鸨母心中暗慌。

“你确定没事吗?”

“万分确定,给我们报信的人早已打点好一路关口,我们就藏在车里不要被监视镜照到即可。”

随着检查人员越来越近,两人挪移这酱料挡在身前,隐藏在一罐罐坛子之后。

丝毫没注意到原本的检查人员早已全部抱头蹲在检查口,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批人。

一只黑白色奶牛猫骑在一位大理寺司正头上,嚣张的大喊着:“这边……就是这边!就算有臭气,我也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香味!”

被当作人形坐骑的司狱不敢怠慢,虽然听不懂,但赶忙按照猫猫爪指向的方向动手。

“来人,把此灵筏给我团团包围,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跑!”

皇城区三大黑恶势力——区北奶牛猫猫教。

专门打劫过往百姓的零食,收取摆摊包子铺、馄饨馆、熟食店、生肉店的商品保护费。

当温诚意识到人跑了的时候,立马便不信任大景官僚的缓慢办事效率,以及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纠缠。

于是在思考派出自己人的时候,在小熊猫的提醒下,找到了皇城城北区最大的灵宠集团,将其集团首脑虎哥揍了一顿后,打包收入手下,全部派出去,配合大理寺抓人。

灵筏上,司机眼见不妙,一脚踹开车门就想跑。

可附近更多的奶牛猫根本不惯着,一拥而上,瞬息间,司机两条腿上再无一块完好的皮肤。

“哈哈哈,咬死他……一根毛也不要留下!”

“看不起灵宠是吧?看不起灵宠是吧?看不起灵宠是吧?”

“我的爪子可是刚刚埋过屎,等死吧你!”

喵喵叫的奶牛猫神经兮兮的狂笑大叫,自然不可能被司机听明白。

但余下冲过来的大理寺司狱们,只觉得这家伙太惨,以及不愧是称霸皇城北,拳打流浪老黄、脚踢灰白群鼠的奶牛猫。

见车上藏着的两个嫌犯也被顺利控制。

司正松了口气,心中暗暗泛起升官的兴奋,高声大喊:“嫌犯已经全部被控制,此灵筏就地征用,先行带回大理寺!”

……

大理寺,原本该审案的司狱们被当成了临时的猫主子。

带着天音明星商会下发的办案灵石津贴买来大包熟食、包子,分给刚刚立下大功的奶牛猫集团。

集团二把手豹哥自然不会像小弟们一样没品的哄抢,深谙发展之道的它虽然没资格进入大理寺像老大一样旁听,但却能躲在门口偷听。

尤其是偷听那个强悍无比的饺子大人训话。

天知道这崽子从哪来的?

明明是只橘猫,居然一爪子就将虎哥打趴下。

搞不好以后奶牛猫猫教要改名叫橘猫猫猫教。

不过大理寺内各种动静太杂,听了半天,它也只听到两句。

“……这次多谢你们,先出去吧,咪咪。”

随之,便是仰头挺胸,大步走出的虎哥。

豹哥赶忙迎了上去:“老大,饺子大人说什么?还有它喊谁咪咪啊?”

虎哥狠狠的瞪了它一眼:“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嘴。”

大理寺内,与孔缎一起坐在主位上的温诚,高高在上的审视着下面嫌犯。

本该肃穆的大堂因为多了很多百姓看客显得热闹。

至于饺娇等人,也在旁听,只不过比百姓们的位置更好。

“嫌犯姓名!”

“宋刘女(宋飞歌)。”

“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姐弟。”

孔缎在审案,温诚则想起这个干瘪瘦的老头,正是当初进教坊司迎门的那位。

没想到其貌不扬,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想到这,什么礼貌都抛掷脑后,温诚一爪子拍在桌子上,反倒把孔缎吓了一跳。

“你们俩!害死几十条性命还想抵赖吗?啊?不老实交待,我先把你来穿成串,穿成串!”

宋刘女心中一凉,暗道不妙。

难不成是那件事……可那几十具尸体分明埋得很深才对。

不过罪责这东西宋刘女很清楚,他和姐姐的其他问题更加严重,若是只抓到这一条,反而无事。

“孔大人,饺子大人……我招,全是我一人之罪,我愿伏法。”

气头上的温诚没有察觉,但孔缎察觉了。

刑部出身兼儒修的他有着很敏锐的判案经验,立马意识到宋刘女话中有话,旋即开始引导。

“速速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看在你认罪的份上,本官或许可减免部分惩罚。”

什么?

还要减轻处罚?

温诚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孔缎微微摇头。

堂下宋刘女大声道:“草民交代……当初这四十二人全是从北疆掳来的犯女,我负责训练她们技艺,谁知北疆险恶,层出刁民,这些人不思大景恩赐,反而试图一起逃跑……”

听到一半温诚就懵了,合着你俩交代的是其他问题?

而且这一下手就是几十条人命?

孔缎眼神示意主簿记录,然后继续问道:“你胆子倒是大,埋尸地点?”

“皇城区的兰多菜场。”

这等增加业绩的事自然是多多益善,而宋刘女的姐姐也不可能无辜。

“大胆,还敢嘴硬!”

孔缎一声大喝,却见堂下两人丝毫不受影响。

宋刘女继续摆着一张坦白脸:“大人,我们都说了,虽然这有违帝法,但按大景律,惩治不听话的犯女,生死勿论,顶多是罚些灵石。”

“你当本官看不出来?”

孔缎微微一笑:“你二人分明不是修士,却能抵御儒门的言律,而能办到这种事的要么是法宝,要么……呵呵,所以躲避帝法自然也不在话下。”

宋刘女一惊,瞬间冒出冷汗,但转而便恢复冷静。

“大人,草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来人,带下后堂,搜身!”

只是两分钟不到,便有司狱来报。

“大人,两人背上皆有阵法纹饰,非法宝。”

“纹饰是什么?”

“似是魇兽。”

魇兽?

温诚立马联想到了虚无渡,可眼下这件事怎么还能和他扯上关系?

这家伙是蟑螂吗?烦不烦啊?

“魇兽纹饰,自是虚无渡的同党,但通常纹饰会被隐没,不被察觉……”

孔缎沉吟道:“看来这两人已经被虚无渡放弃,恐怕他已达成目的……若说是大事,近日鸿蒙城也只有祭典和倪将军出征北伐,祭典安全无恙,所以虚无渡是打算对北伐将士动手?”

旁听的温诚都呆住了。

“这……你究竟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联想到一块的?”

孔缎轻笑道:“多学、多问、多看……再加上将虚无渡有关的一万七千四百五十三册资料全部看过一遍,自然就能对虚无渡这个人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

“不是……那我的案子呢?”

“在下正在办理,虽然嫌犯二人明显还有其他罪责,不过饺子大人放心,他们二人死定了。”

“谁要看他们死定了?我直接打死不更痛快?我要看他们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千刀万剐……这样才能解恨。”

孔缎愣了一下,没想到可爱模样的猫猫居然这么狠,不过反倒肯定道:“请放心,肯定不会比您说的惩罚轻。”

等宋刘女两嫌犯再被带上来时,孔缎不再多问,而是直接开始上刑。

“小孩子不要多看!”

温诚第一时间跳下桌子,飞跃到浅月怀里,然后推搡着她的肩膀,招呼着鹤兰子。

“我们去后面等结果。”

这种事怎么能让孩子看到?

太残忍,听一听就算了。

“哎呀,我们才不是小孩子……”

话虽如此,鹤兰子和浅月还是被饺娇和师妙音推着来到了后堂。

到这后,师妙音忽然开口道:“饺子,他们的目标或许真是倪婧曲,之前祭典我随束仙卫信号集合,之后在检查入口才与你们汇合……”

“对啊。”

温诚这才反应过来:“你走得快,回来也没动静,我记得你好像也进入那片特殊天地吧?你到底去干嘛?”

师妙音点着头:“去处理虚无渡残党,以及对出征将帅进行忠诚言灵考验。”

“陛下认为虚无渡可能会借着祭典袭击鸿蒙城,但最终他没有出手,现在看来,想必是佯攻,真正目标是北伐军。”

闻言,温诚反倒有另一个猜想。

虚无渡一开始扮演‘猴哥’,不让自己靠近大坛,分明是策反自己不成,结果启用了计划二。

他没把握对自己下手!

嗯……肯定是这样,这样一来,无形中可能少死很多人,却反而把倪婧曲放到了危险境地。

而且眼下的事情像一件套一件,彼此之间不相干,却又有着联系。

温诚想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

所以……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傻逼。

前面的惨叫与叫好声不断传来,看来阆倌和鸨母受刑,老百姓也都喜闻乐见。

毕竟不是什么受人爱戴的职业。

等了好一会儿,孔缎亲自来到后堂。

“饺子大人,犯人全招了,的确是宋刘女指使拆迁司主事王云利,对未经审批的拆迁区域私自拆迁,并打算事后将其伪造成自然坍塌。”

“此案中涉及的如雯姑娘,并无任何犯罪事实,她只是将那些灵宠当作陪伴,并试图用灵宠为自身赎身罢了。”

温诚不关心如雯,不过听到一个姑娘很努力的摆脱困境还是很高兴。

“你挺厉害啊,这俩人都招了?”

“没有,在下还没问。”

气氛有些安静,温诚这才注意惨叫声没停,前面俩人还在受刑。

“所以……又是你全部猜出来的?”

孔缎自豪的点着头:“对,儒门自有术法。”

温诚思考片刻,忽然道:“要不你别当什么太常少卿了,跟着我混吧,我觉得你还挺有本事,正好我在筹划归离山的新山头,什么副峰主、长老这些职位都还空着。”

孔缎自然垂下的手臂微微绷直,手指更是忍不住轻捻。

“饺子大人……说的可是真话?”

“真话,我还会给你开工资,但事先说好,我的手下大部分都是灵宠,你要是不喜欢灵宠,或者对灵宠有偏见,趁早拒绝我。”

孔缎强忍激动,伸出了两只手,又缩了回去,再次伸出,悬在半空。

“没有,绝对没有……我愿意……不过在下还有一事,饺子大人可否答应?”

“说。”

“在下……可否抱一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