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随着胡畅的讲述,神农梦幻影视演播厅里鸦雀无声。胡畅继续讲述——
公园的树林非常寂静,我们紧紧地坐在一起。她告诉我,父母去世得早,是她哥哥嫂嫂把她带大,她哥哥有病,家里还有3个小孩要读书,她要挣钱给他们。为这,丈夫总与她发生矛盾。还有,丈夫早就有外遇,她与丈夫离婚了,就想与我这样的人走在一起。
我们的约会被张胖子发现了,他嘲笑我:“你这小子真没用,谈不到女朋友,就玩离婚的小嫂子。我问你,是你主动,还是她主动?”他自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花公子,还讽刺人,我当时握紧了拳头。他说:“怎么,你想动手,不怕我去告诉厂领导。”我不知所措。李大姐来了,她对张胖子说:“你要去告诉领导,你就去把,我就对他们说你总来纠缠小翠,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张胖子不敢做声了。
一个雨天,我们到电影院去看电影,刚坐下,她对我说:“你给我的几封情书我不知放在什么地方了。”我一听,又气又急:“是不是张胖子偷走了,我真后悔给你写情书,这些东西你要赶快找回来,不然传出去,全厂都会笑话我的。我想水到渠成与你结婚,而不是偷偷摸摸。”这话太伤人心,话说出了口,后悔来不及了。其实,我一心想与小翠结婚,我不在乎有人说我娶一个离婚的女子。但我也不愿意被人嘲笑,说我用肉麻的情书去勾引离婚的女子。就是我与小翠结婚以后,我也不会公布这些情书,这是我的隐私。本来,我对小翠的情感很真,丝毫没有动摇,不然,我不会在公园里要了她。但遗憾的是,我的话,却让小翠误解我对她的爱情有所动摇。小翠脸色苍白,起身走出电影院,连伞也没有拿,就冲进雨中。
几天来,翠与我见了面像不认识的。李大姐对我说:“你要多关心一下小翠,你看她的胃病犯了,人变了像。”我悄悄看她,发现她的脸色白得可怕,眼神里有几分哀怨。我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应该缓和一下我与翠的关系了,我对翠说:“我那话重了,请原谅,我们今天去看电影吧。”她不置可否。我将电影票塞在她手里。
晚上,我在电影院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电影看完了,还不见她的人影。我第二天碰到她,刚想开口责问她,她悄悄地塞给我一封信,走了。我当时气她,不想看信,加上车间人多,也不好意思看信。回到家里,憋不住要看她信中写的是什么,撕开信封,她在信里这样写着:“我昨天本想来与你坐在一起看电影的,但是,看到情书丢失了,你是那么地紧张,显然,你顾忌名声,对我的爱情是动摇的,爱如果缺乏坚实的基础,会经不起风浪的。我们的关系不能发展下去了,请原谅我不来看电影。不过,我是离婚女子,你还是没有结过婚的才子,希望你事业成功,那时我会来祝贺你的。”
失去了才知道珍贵,眼看她要与我分手,才知道我心中的真爱就是她。我一上班,就到广播室去找她,没看见她,又在全厂上下到处找。顾不得别人怎么议论,要挽救我们的爱情,要对她表示忏悔,求得原谅。可是,她不在厂里了。我去问李大姐:“你看见小翠了吗?”她对我说:“翠今天没来,她昨天请了一个月病假,回家养病去了。”她的声音小起来:“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听见她一个人在哭,安慰了她好久,她说,你们分手了。”我说:“我去她家找她。”李大姐说:“你别去,她已经到乡下外婆家去养病了。”
迟了,昨天就该找她,我好恨自己。我开始拼命读书,准备参加七七级高考。几个月后,我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江花》文学杂志社当编辑。几年来,我给翠写了几封信,开始,她没回信。我就继续写,终于,她回信了。
信里写道:“几年来,你一直没忘记我,给我写了那么多信,我被你的真爱打动了。如果说我这一生中爱上谁,就是你。可你没结过婚、前途无量。我爱你是对你的不公平,实在没勇气与你走到一起。想起这些,忍不住流泪。但你不要难过,希望你创作成功,那时我会来祝贺你的。我的身体不大好,总在住院,没及时给你回信,请原谅。如果有来生,我第一个选择的就是你。”
我发现,信纸上有些字模糊不清,显然是眼泪打湿的。我的眼泪也流出来了,滴在纸上,与她的泪痕融在一起。我对她的思恋越来越强烈,我有一天挤出一下午时间,来到我朝思暮想的地方。我进厂就碰到李大姐。她亲热地喊我的名字,我却悄悄地将她拉到旁边,对她说:“翠在厂里吗,我要见她。”李大姐就说:“我调到厂工会了,去办公室里谈吧。”我意识到某种不妙。
办公室里没人,李大姐关上门对我说:“她得了胃癌,上月死了。”我的头一下要炸了,
我早就听说翠的胃爱疼,她的那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你知道吗,我以前常常胃疼,心里很烦。现在,与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好了,胃也不疼了。”我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李大姐继续讲:“自从你考上大学离开工厂后,翠一个人常坐在厂广播室里发呆。有一次我问她,‘你对大姐说实话,是不是在想胡畅。’她点头,一下伏在我身上哭起来说,‘我是想他,想人的滋味真不好受。’你知道,她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还对我说:‘李大姐,我好想看胡哥一眼。’”
我听了,后悔这么多年在她病重的时候,没有守护着她。我忍不住在办公室里哭泣起来。李大姐安慰我说:“别难过,我知道你对翠的真情,但你毕竟没结婚,她是离婚女子,身体又不好,不能够全怪你,因为你没有爱情经历,顾忌有人来嘲笑你,说话不注意,伤害了她,。引起她的误会,使她的病情加重,后来,你的书信中的坦诚,感动了她,她也后悔对你的误会,你也后悔对她的伤害,我相信,如果有来世,你们一定会走到一起。”
我不知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我在床上躺了3天,不想吃也不想喝,睡也睡不着。耳边老是响着她的那句话,眼前老是晃着她的身影。我一生中遇到的真爱就这一次,可我自私胆怯,让真爱像雪花一样融化了,像肥皂泡一样消失了,我悔恨,我这一生对不起我的翠妹。
我今天虽然结婚了,但是我心里始终忘不了翠妹,我不能将她的彩色照片搁在家里,老婆会接受不了,我就将她的照片放在办公室里,让我常看到她的眼睛。
胡畅还在一个劲地忏悔:“是我的自私与胆怯造成了悲剧,我之所以痛苦,因为翠的胃癌与心情抑郁有关,而我是有一定责任的。”
刘园在叹息,黄平也在叹息,林石与唐珍在思考,江石说:“这个胡畅是我朋友的同学,他当年从工厂考取了华师大中文专业,后来去《江花》杂志社当编辑,我给《江花》投稿,他是责任编辑。”